严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刚准备开口,我就打断了他。
我说道:“行了谢清琅,你也别说了,我俩之间压根都没有什么事,有什么好说叨的?”
谢清琅如一只受了伤的幼兽,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年年……”
我再也没理他,也没搭理身后若有所思的严元,自顾自地就回了家。
我躺在床上拿冰块敷脸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想起谢清琅最后被我抛在街上的模样,心尖儿忍不住颤悠两下。
我那个时候忽然就觉得,也许,事情坏了。
述冬把腿一抻,左脚叠着右脚架在茶几上,脚尖正好点在我剥的橘子皮那儿。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述冬还是面不改色,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嘴里却说道:“张振阳,你不要老是偎在我身上了,你当我是母鸡你是小鸡啊?去你房间给我拿瓶牛奶过来,我想喝牛奶了。”
振阳依言站了起来,还是冲着述冬嘻嘻一笑:“我真巴不得你是母鸡我是小鸡。”
述冬眉头一皱想要踹他,振阳脚底就像抹了油似的,飞快地溜走了。
“振阳这玩意儿,只要我一不在,就跟猴子似的,不过这样也不错,好歹还听一个人的话。从我小时候跟他认识以来,振阳还是蛮服我的管教的。”述冬朝着振阳溜走的方向瞥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嗯,这倒是。”振阳从小跟述冬一块儿长大,感情自然比跟别人亲厚些。
“所以说啊。”述冬顿了一顿,第一次把眼睛对准我,不知道是不是电视上的光彩的效果,述冬的眼珠子里有人影憧憧。“我从来不怕振阳抢我的东西,哪怕是我不要的东西,振阳都不会跟我抢。你觉得呢?宋年?”
述冬的脸上全是漫不经心,眼里的人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唯独一个正在吃橘子的我,跟他孑然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就~~~冒个泡吧~~~
☆、心路(一)
谢大少是在黄昏时分出生的。呱呱落地之际,彩霞漫天,千万根光柱穿透云彩,落在人间。彼时谢父正在郊区山间的别墅上,听闻妻子诞下麟儿,放下手中文件,一直皱着的眉头展了开来。
秘书还在门口站着,谢父慢步踱到阳台上,看着山间黄昏之景,一颔首,道:“他生下来的时候既然是个大晴天,那就叫晴朗吧。”
秘书点头,刚要退下的时候,谢父又喊住了他。
“还是叫清琅吧,我希望这社会清明,又盼着他像王谢子弟那般,琳琅珠玉、芝兰玉树。”
秘书晚上回到家,跟妻子共进晚餐的时候,忍不住叹道:“谢家这事还真奥妙,谢书记跟他老婆感情一般,对他儿子倒是上心得很啊。”
一语中的。
谢清琅是长子,不仅谢父疼他,连早就退隐的谢老也对他宠爱有加。自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谢家对他,那真是吐口痰都是琼浆玉露。就这样一路被宠着长大,做事一直随心所欲,不计后果。
不过还真别说,谢清琅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他的长相却跟他的脾气是反比例,刚上初中那会儿就有小姑娘红着脸皮子给他递情书。谢清琅也不忌惮这个,只要长得不错,他是来者不拒——反正他也不吃亏,那就玩玩呗。
说是这么说,但是玩多了总是会厌倦。谢清琅有次在酒吧里喝酒,随口跟身边的人抱怨,说是谈恋爱也没什么意思,人生忒他妈寂寞如雪,想要找点有意思的事。
那人嘿嘿一笑,面容猥琐,道,谢少,女人你玩过了,男人你玩过吗?
谢清琅眉头一挑,又压了下去,他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随后的事就跟传闻中一样,谢清琅抱着自己学长啃的时候被家里人发现,谢母实在是疼爱谢少,丢了句你要有分寸,便再也不管他了。
谢清琅越发张扬起来,整日混迹浪场,百花(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到遇到了唐述冬。
他跟唐述冬的相遇的确跟他给宋年说的一样,他去宠物店拿那只金毛,唐述冬刚好带着皮皮进去。大片光晕中唐述冬一双长腿笔直,谢清琅摸着自己下巴,忽然就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心动就要行动,谢大少从来都是个自信的主儿(当然人家有自信的资本,硬件设施的确很棒),再加上他那不依不挠的劲头,唐述冬很快就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剩下的事跟谢清琅给宋年说的可就不太一样了。
两人浓情蜜意了个把月,谢清琅又坐不住了。
唐述冬当然好,样貌清俊,脾气也烈,不像以前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一样唯唯诺诺,唐述冬孤傲得就像一只猫。但是再好,也抵不上谢大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谢清琅背着唐述冬坐在酒吧里,一杯酒下去,管住不自己嘴巴,跟身边人抱怨:“唐述冬虽然好,但是这小子脾气也太烈了,管我管得死死的,我出去跟人喝个酒,回头跟他亲热都对我吹胡子瞪眼,真把自个儿当成什么玩意了!”
身边人笑笑,又递过一杯酒,道:“谢少你消消火,别太生气了,生气伤自个儿身子。”
谢清琅醉眼朦胧,接过那杯酒。
早上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不对劲了,谢清琅发现自个儿身边躺了个光溜溜的人!
宿醉带来的痛苦一下子就没了,谢清琅打了一个激灵,他有时候是嫌弃唐述冬烦,但是他还是很喜欢唐述冬的,长这么大大概也就唐述冬第一次让他有了喜欢的感觉,这他妈的唐述冬还是一个眼里不揉沙的主!这要是给唐述冬知道了……
谢清琅有点头疼,身边人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那人柔柔弱弱看着谢清琅,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成全。
谢清琅那点头疼没有了,他起身把衣服穿好,捏了捏那人的脸蛋,说:“跟了我的人,我不会让你委屈的。”
谢清琅回去见了唐述冬,把头天晚上的事和盘托出。他想,我还是喜欢述冬的,如果述冬可以接受这件事,如果述冬可以忍受一会儿……他站在那儿看着唐述冬,谢大少的眼里头一次有了认真。
谢清琅和唐述冬那个时候都年幼,他们也许曾经彼此相爱过,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要去了解对方,只是单纯地想要在一起。
谢清琅那个时候怎么知道唐述冬这一生不恨别的,只恨出轨的人呢?
唐述冬当时正在喝茶,泡了一杯碧螺春,听到谢清琅的话,眉头皱都没皱,道:“那就这样吧,分手吧。”
唐述冬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澳洲,现在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去洗手间洗了洗手,两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地就出了屋子——这房子还是谢清琅跟他在一起以后特地买的,彼时言笑晏晏,谢清琅说愿得唐述冬,以金屋贮之。唐述冬出了门,晴空朗朗,烈日炎炎,他用手背遮住阳光,看着省城的房子像是一株株参天大树,在天空下森森林立。
他想到表哥家租的门面店就在这附近,想到宋年那张虽然秀气却一贯隐忍的脸,忽然笑了。
那就去宋年那儿转转吧。
唐述冬要跟他分手?他要难过吗?这念头在谢清琅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落下,那就,分呗。谢清琅一贯清贵矜傲,即使心里真的为什么难过,那也是浮萍漂水,不过尔尔。
作为一个男人,心眼小的跟娘们似的,一点都不能容人,这样的人他谢大少也不稀罕。
于是谢清琅继续回他的浪场,肆意纵情。
那晚的人,却是再也没动过。
不过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谢清琅又开始空虚起来。他脑瓜子聪明,家里也有钱,从小受的是精英教育,念书对他来说不在话下。然而智商高,情商未必就高,谢清琅到了这个份上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喜欢上唐述冬了,他就是想,为什么我要放掉长得那么对胃口的唐述冬,用这些次品屈就自己呢?
他还是喜欢唐述冬的,他相信唐述冬也会是喜欢他的。
于是又回头找唐述冬。
这时候唐述冬也不再是面无表情了。他像是打量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斜视着谢清琅,他说道:“谢清琅你可真是搞笑,你凭什么会认为你想复合我就会跟你复合?你当我是你养的那只金毛?”
谢清琅脸色一拉,“唐述冬你别不识好歹……”
“我就不识好歹了你能把我怎么的?”唐述冬眼角一耷,道:“你看我不爽你找人整我啊,你打我啊,你把我打死了我还是这句话!”
谢清琅看着唐述冬,沉默了。
接着就在酒吧里连醉三天。这是谢清琅第一次知道,人,有时候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的。
那三天里,有人来找谢清琅,他全都不见,他要自个儿想一下。第四天,他喝得醉醺醺,去了他跟唐述冬相遇的地儿。巷子口幽深,当时已是八|||九点了,他靠在巷子里的墙壁上,对自己说,如果这个点还能在这儿遇到唐述冬,那么就证明他们的感情是老天爷松口同意的,不管唐述冬怎么反对怎么拒绝,他都要重新把唐述冬追回来。
巷子口来了一个人。
路灯昏暗,他看不清那人的脸,直觉那人便是他最爱的人。
他的走路姿势,他的个头,他的身形,乃至他停下脚步那一顿,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模样。他喜欢的人是谁来着?
谢清琅眯着眼睛,跟着那人走了过去。
然后,宋年第一次遇到了谢清琅。
谢大少对于自己被砸晕的经历记得不太清楚,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人大约应该是唐述冬的表哥。谢清琅清醒以后找人调查了下唐述冬的家庭,这才知道原来唐述冬家里并不太平。他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些浑事,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可能不是个东西。
那时候唐述冬已经飞到澳大利亚去了,宋年也不在本地,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念大学。
他对自己说,我会把唐述冬放在我心里最珍贵的那个角落,不让任何人打扰。
但是,宋年……
谢大少的手指停在了照片上的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