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女官。”冉孤生,这个时候应该被称为星君,他开口,女子即刻挺直腰板,双手搭在腹部,视线看着地面,几乎是毕恭毕敬:“星君有事请吩咐。”
山芋也察觉到情况不对,他家那个可萌可萌的冉孤生呢?眼前这个木着脸的披着一层冉孤生的皮的人,是谁啊!
“慎言。”他顿了半晌,女子也就等了他半晌,终于听见了两个字。
山芋一阵无言。
“是。”书墨的头微微点了,三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山芋磨蹭着,蹭向丹青身边。这个安静得诡异的气氛实在不好受啊,恶女啊恶女,你什么时候才醒过来,你说说话,咱们斗斗嘴,说不定小冉就回来了。也比现在谁都不说话要好啊。
这个时候,山芋才懂得丹青的好处,手搭上她的脉……是气血两虚。说来丹青还挺经常气血两虚,身子挺虚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了,现在的人啊,真不懂养生。
山芋故作老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脑补着丹青醒过来,他化作有经验的老大夫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给她开很多又苦又涩还有点酸的药方,煎成一贴药,浓得不禁要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喝下去,诶嘿嘿嘿……
没有人跟山芋聊天,山芋就自己脑补,想到最大快人心的一幕,独自笑了出声。
书墨和星君不约而同地看向山芋,山芋毫无知觉,仍贼兮兮的笑。
书墨被山芋逗笑了,看向顶着冉孤生身份的星君,扫到前襟胸口处红得发黑的那一块,挑眉,承受不住沉寂,再次开口:“星君,你不用管你的伤了?”
“无碍。”
摇了摇头,紫薇垣共处了这么多年,还把他的话当真,那就当真是天真了,恰好也到地方了,书墨按下云头,几人平安落在山间平地的书院前。
似乎是回到了自己地盘,书墨的吴侬软语语气坚硬地很,一把拉过星君,就往书院里走。
“信了你的才有碍,你也不想想你现在什么身份,还当你是战无不胜的北斗凶星,快给本姑娘进去!”
山芋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
书院里没有人,空荡荡的只听见落叶扫地声。
格局也很小,入了门,里面只有四五间小屋散落其中,空地前面插数峰太湖石,屋后一株病梅,或是三株芍药,书生读书已久,刚从白纸黑字的世界里出来,瞥眼窗外看见一点鲜色,是否迷离间有温香软玉在怀?
谁知道呢。
与其说这里是书院,倒不如说是书屋,书屋内藏书斋。
书墨推开就近的一间屋子房门,屋里明窗素壁,设二几,一张陈笔墨,一张摆香炉,有木塌和竹床各一,正好可以安置两个病患。
“小人参精,麻烦你到锅里去泡一泡,这样我就省下了煮两壶参茶的时间了。”
书墨背着丹青将她安放在竹床上,又勒令另一个病患躺好不然她不介意当场扒了他的衣服,都安置好了两个病患,她回过头来对山芋说道。“就这么出去,向后左转有间不起眼有烟囱的平房,那里就是厨房了。”
山芋当场就懵了,扑到书墨脚下抱大腿哭嚎:“漂亮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不要到锅里去,水好烫的!”
她的话和丹青的口吻是何其相似——快到锅里去。
你才到锅里去呢哼!
书墨比丹青好糊弄多了,听见山芋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不忍,“那你一边玩去,别打扰了两个病患的休息,我要去烧水,给某人清洗伤口。”说着,眼睛又瞟向那个准备起身硬撑的人。
“我自己来。”
话不投机,书斋就是书墨的领地,随手抄起笔筒里最大号的紫毫扔过去!
失血过多,虚弱到极点还死撑的人无力躲避,就剩下个吓唬人的架子,脑门红心正中,应声而倒,书墨拍手,步伐轻快的走出书斋顺手带上山芋,可山芋又抱着柱子不肯走了。
“不,我留在这里照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碍风化!”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没卫道士的存在,再说了两个病患能做啥?”山芋逃不过书墨的五指山,反抗无效,还是被抓出去。
丹青每次醒来前总得做上几个梦,这次也不例外。
“丹青女官玩忽职守……”后面的话根本就听不清,依稀有个被拖出去的斜影。
画影现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书斋
窗明几净,户庭无尘杂,书斋青灯黄卷中,有古砚生香,博山仙霞。
丹青醒来初时,就看见这书斋清高雅致,再定神细看,就近的木塌上躺了一人,青衫散发,眉头紧蹙,听见竹床的动静旋即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看他的手势似乎是要拿武器。
丹青懵懵懂懂地盯了他半晌,他也在回望,半晌,丹青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过来。“卧槽,冉孤生你作死呢这是,有伤在身还爬起来,没流够血吗!”她从竹床弹了起来,将直起身的冉孤生压回塌上去,青衫上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引得丹青阵阵心慌,“山芋,山芋?”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空间背包里面放置山芋的那格空了,山芋跑了出来。
真是不省心,到手的参茶跑路了。
丹青苦恼,回头看冉孤生,这货又弹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丹青不悦,一个比一个更不省心,又把他推倒在床,搬来圈椅坐到木塌边上:“你看你,现在都没力气还死撑,躺回去!”
“你……”
“你什么你,再起来我就把你衣服给扒了!”
“……”
冉孤生安静地躺着,丹青无聊打量着这间书斋,顺便寻找或许会有可以包扎的东西。
这书斋虽小,清供齐全,琴棋书画常备,文房四宝以外尚有笔洗、笔格、水丞、印章、印盒,供石、镇纸,文盘、纸帐、界尺,摆件的佛龛、挂件、扇坠、水勺、紫砂壶、青锋剑,形制各异,材质竹木牙瓷诸类。
帐中插一柄尘尾,书斋主人未必是道家修行者,也未必是拂走蚊蝇,强调的是名士的派头;屏侧悬一柄古剑,未开刃锋芒不吐,映照的却是士人的胆魄。
书斋颇小,陆续增添的文玩清供涵养的书斋氛围,人益妙,文也隽永。
文玩众多却没有一样是丹青所需要的,窗外芭蕉扶苏,怪石嶙峋,垂绿下看见远处的滴水屋檐,倒不如出去走走,烧一盆热水给冉孤生处理伤口。
“你们醒了。”
山芋推门,女子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走了进来,见到丹青坐在木塌边上,四道视线都是聚集在她脸上,眼角稍稍抽动,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我叫书墨,丹青。”
书墨……
“你是万花门下?”丹青听见书墨就下意识地想起万花谷门派字号,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书墨好奇,见昔日好友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傻气了不少。
“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罢了。”丹青随口说道,对眼前这个女子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心里也对她防备不起来,好奇这个书墨到底是谁,当时他们又是怎样逃离那个幻境。
书墨一把捞起泡在热水里的巾子,面向她们;“丹青,我给你和他煮了壶参茶,正好你醒来了,就有劳你端过来。”
“好。”丹青顺带提起山芋找它带路去厨房,刚出了房门,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好奇地折返,却没有声息,从窗里探看,书墨弯身擦拭着冉孤生额头,两个人相安无事。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
“没有啊,一定是你错觉,唉,你气血两虚,当心什么奇怪的东西找你玩。”山芋煞有其事左顾右盼,“要不要我给你念个阿弥陀佛?”
换来丹青一个毫不客气的爆栗:“我看你是五行缺揍,皮痒欠抽是吧,正好我拳头痒了。”
山芋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远,“有本事来追我啊!”
丹青和山芋在庭院打打闹闹,笑声一路传回了书斋,书墨的手腕被抓出了指印,是冉孤生钳制住她拿巾子的手。
“星君,所谓事急从权,照顾病中客人也是主人份内的事,你就不要计较男女之防了,我知道紫薇垣的时候星君连女官的小手都没有摸过的。”书墨笑吟吟,不叫痛也不娇嗔,反而说起以往在天界的事。
破军瑶光在众多星君仙君帝君之中,最洁身自好,最严守律己,最孤僻木讷,最小年纪,最谨守男女之防的星君,没有之一。
紫薇垣有不少仙人行双修之道,但这位破军星君别说是双修了,就是见到女官也绕道走,害的紫薇垣里的女官每每撞见破军掉头绕路走的时候脸皮都挂不住,一度怀疑自己的容颜是不是神人可僧,让这位北斗凶星见则掉头离开。
瑶光夺下书墨手中的巾子:“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书墨腾出高几空位,摆上铜盆,“那星君自便。”
一个看,一个温吞吞的反复将巾子拧又浸。
“如今的天界情况如何了?”
“不知。”书墨很干脆的回答。
冉孤生将巾子按在水里,水面早就不起热雾,水也温了下来:“不知?”
“我被封在画卷之中,直到丹青和星君记忆松动的时候才解封,将你们顺了进来,若不是两位的记忆出现断裂,再有通天的本事,画卷只不过是一幅普通的画卷罢了,等星君疗养好了到云中城去,或许会有答案。”书墨指向一处,那处装裱了一副王谷石山水。
她的身影渐渐虚化,“既然星君不待见我,书墨只好告退。”
冉孤生若有所思,一阵头痛袭来,两眼发黑,又晕了过去,书墨虚化的速度很慢,就和画卷收拢的速度差不多,看到他终于昏过去,嘴角上扬。
“山芋,你敢不敢拔你一根须下来?”
“不敢!”
“小气!”
“那是我的须!我不爱护它谁来爱护它!”山芋理直气壮,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书墨眨眨眼睛,虚化的速度呈负增长,不上演大变活人了,步伐轻快的跑去迎接丹青和山芋。
“书墨姐姐!”山芋看见书墨,扑到她裙边。
“书墨,你怎么这么勤快?”丹青几乎是不经过脑子思考脱口而出,书墨的尴尬一瞬而逝,“我刚好要开门而已,别误会了,咦,怎么就一个杯子?莫非你又偷喝了?”
丹青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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