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兴诚没有停下手里正在将西洋梨切块的水果刀,也没有抬起视线与次子对视,明融无从得知他心里的真正想法,「这是你爹地给他的惩罚,我不想插手。」
「可是!」那一声声重击震出的声波,干扰了明融的心跳,「爹地看起来很生气,我怕他......把他......」
我怕他失去理智一个失手,把他给打残打死了!
「刚刚你还在开刀房里止血做检查的时候,我也打过他。」明爸还真诚实,诚实得明融再也躺不安生,「胆敢这样对待你,就是存心跟我跟你爹地过不去,你爹地亲自动手收拾他,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明融咬住下唇不再多说,又过了两分钟,盥洗室的门总算开了。
「把这个人,带离这个医院就医。」乔仲凛将被他打成重伤,却始终不敢还手的曾颖超推出盥洗室,吩咐起他的随扈,「随便哪家都好,让他没办法再出现在这里就行。」
离曾颖超最近的那名随扈靠过来给乔仲凛接手,当他搀扶著曾颖超走出病房,早在外头听声响听得坐立难安的秋本明马上贴近曾颖超再次接手,临走之前,忍不住朝肩倚著门框的明耀低声抱怨:
「有文明有法制的社会,不是有很多赔偿的方式吗?我不懂为什麽你爹地一定要像野蛮人那样,用拳头解决问题?」
「怎麽?」秋本明架著手腕的那肩几乎就要捱上明耀的,身上清爽淡雅的男性香水味道有点难以言喻的特别,让明耀每次闻到,都会忍不住多嗅几下,「难不成你又想代表他,去法院告我爹地伤害他?」
「......当然不是。」跟高级官员互告哪有胜算可言,就算是在这麽有文明有法制的社会,也很难虾米胜鲸鱼。
明耀饶有兴味的望著秋本明架著曾颖超,在这长廊慢慢走远的修长身影,等到人拐了弯真的看不见了,才站直身子往病房里头走,将门留给继父的随扈看管。
「二哥你说什麽?!」走近病床,明耀刚好听见明融跟双亲正在对答的内容,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你想生下来,是生什麽?胚胎不是流掉了吗?」
「还能生什麽啊,傻瓜。」乔仲凛举起双掌,去搓就站在他身旁的明耀那张帅气的脸,「龙生龙,凤生凤,志钧生的,就是人中龙凤。」
明耀被搓得愁眉苦脸,话都说有些口齿不清,「可是,二哥,你又不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为何还要替他生孩子?」
明融望著窗外的视线缓缓的移向明耀,被搓得脸都变形的四弟跟继父相处近似朋友,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继父也最爱捉弄他。
「......这孩子的父亲,只有我。」就跟小朝一样,明融心态已经不同五年前,他对孩子的存在,没有丝毫怨恨,「有了他,小朝以後长大了,就多了个凡事能商量的手足,就像我有大哥,有小真,有Clement,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明耀闻言又想起二哥当年怀著小朝的模样,总是孤孤单单不言不语,一个人在房里什麽都不做,往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替二哥觉得不值的内心忍不住又泛起了缕缕丝丝的,那陈年往事所带来的辛酸馀劲......
(0。56鲜币)颤栗 064 【强制攻X温文受 年下生子】
064
窗外的午後阳光,一束束斜斜地穿过玻璃映进病房里,带来的温度暖得让人发汗,窗内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双眼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正在心里跟另一个自己争论不休。
[明融,肚子里这孩子我是真的不想要,你若坚持要生,我就生完送人!]
(乔志钧,你别只顾著生气,先冷静一下好好的想想,再做决定行不行?)
[没什麽好想的,我恨曾颖超,我不愿再跟他有所牵连,再生下他的种!]
(小朝也是他的种,可是你看,小朝既可爱又听话,根本不像他不是吗?)
[明融,你,你真的要气死我了!]要不是明融就是自己,乔志钧都想狠狠的甩一掌,打醒这个天真滥情的,[你这是Stockholm syndrome,懂不懂!(注: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人质情结)难道要他再一次摧毁你的人生,你才会记起五年前的伤痛?! ]
(是你不想去想通,不是我不懂,你明明知道这次跟那晚的情形,已经不一样了。)
跟曾颖超同居的那些日子,明融多数时候都居於旁观的位置上留意著曾颖超的一举一动,曾颖超对自己是认真的还是存心玩弄,他看得比乔志钧还清楚。
(那晚是个意外,是one night stand,可这次是经过交往的,他对事业的企图心你比我还了解的,要是他不够爱,也就不会放下工作不顾一切的追过来,也就不会在家门外苦苦守了等了这些天,也就不会打不还手的被爸爸跟爹地打出这里,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夫!)
乔志钧随著明融的描述回头去看曾颖超的所做所为,他的痴情,他的坚持,让心头的冰雪不由自主的溶了一小角,可,也只是一小角。
[......那晚,他有可能也是伤害安琪拉的主嫌,你有想过这点吗?]虽然曾颖超与自己重逢之後,乔志钧查觉不到他身上有混过黑帮的蛛丝马迹,但这不表示在安琪拉失踪事件上,他就是绝对清白的。
(他受了伤,人现在应该还在L.A.还没离开,有话为什麽不找他当面问清楚,要用猜测的呢?)
乔志钧发现自从明融同意融合之後,明融的逻辑能力短短期间便有了非常明显的进步,虽然性情还是一如十几岁少年的天真,(法官要判刑也要听过两造的证词与辩论,就算你不肯原谅他曾经侵犯过自己这点,也不能因此先入为主的,把那晚的其他罪行都强按在他头上。)
乔志钧单方面停止了对话,不想再跟明融争辩那个让他心烦的男人,积压在心里长达五年的怨怼一但找到债务人,那爆发出的缺口不是说堵上,就能那麽轻易地被堵上的。
一股萦绕不去的暗香时不时扑鼻而来,乔志钧侧过头去看窗台上的盆栽,盆里的花是鹅黄半绽的姬百合,然而引起他注意的,是盆底矮矮丛生的,不知道是什麽花名的白色草花。
「那是樱草。」外出用餐的明爸回来了,忧心次子心疾再犯的他站在床畔观察了次子的神情好一会儿,愁眉难解的孩子却都没发现,「那是一个族人上周送我的,他送出的每个盆栽主题,都有各色樱草陪衬。」
乔志钧点点头没有接话,这些草花,前些时日在渡假村的临时住所庭院里也有,颜色有红有紫有粉,就是没见到白。
这种草花,颜色鲜豔的时候非常抢眼,往往会让人忽略它们的矮小柔弱;白色,才能尽显它们原来的纤纤弱质,让人望之,心生怜爱。
「来,拿著。」明爸卸下肩上的背包拉开拉鍊拿出一台笔电放上活动饭桌,将桌子推到乔志钧的面前,「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
「谢谢爸。」乔志钧听见心里的明融总算停止对他的叫唤,不禁抒出一口长气,「我什麽时候能出院?」
「等医生确定你不会再出血。」明爸的背包容量很大,装了两台小型轻薄的笔电,一台给次子打发时间,一台给自己处理公事。
「爸,我想......」乔志钧抿了抿唇,本来已经下定的决心让明融方才那麽一番干扰,已不再能那麽确定了。
「想什麽?」明爸从衬衫口袋掏出老花眼镜架上双耳,掀开了笔电准备办事。
乔志钧看著明爸尚未补染的雪白发根,突然发现父亲头顶上的浓密发根已经全白,不见一根黑,「爸,我实在很不孝,想到又要像生小朝那时再拖累你一次,我心里就很不好受......」
「说什麽拖累,我们可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住在一起的一家人,不是吗?」明爸边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边劝慰著孩子们里最为内向的这个,「这就是人生,不管好的坏的,来了就面对。生、老、病、死其实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当你遇上人生最难抉择的大事,身边却没有人陪伴,没有人扶持,没有人帮忙。」
「......是啊,我是个有福气,又幸运的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有这麽多的家人与我同在。小朝这些年来要是没有你跟爹地,大概早就被我养没了,送人了。」
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宽容,乔志钧将紧闭的两片唇瓣松开之际,心里的决定也跟著稍稍松动了,可,也只是稍稍。
「爸......我觉得,以我的能力能栽培好小朝就很不容易了,肚子里的这个......不要了,好不好?」
明兴诚闻言停下了双手,将视线移向一脸凝重的次子,「你确定?」
「......嗯。」明融又在心里大呼小叫了,可是乔志钧不想听清楚他抗议的内容,「这是我冷静下来之後,想好的决定。」
「才隔一天,你确定你已经够冷静,能做出不会後悔的决定了?」
「我......是真的,不想再生。」不想再给那个毁了我上个身份的男人,生下体内有他一半血缘的孩子!
「那麽,你当初在手术室里面急救,为什麽要再三拒绝医师的建议,非要冒著大出血的危险,请他帮你将胎儿给保住?」
没有为什麽,只因为那时候,是太过天真的明融做的主,「那是......我在不理智的状况下,直觉为之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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