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时英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眼睛看到的虽然是现在这个粉饰一新的幼儿园,但是自己正在变小,变成了小孩的模样,从大门的缝隙使劲儿的望——只不过小时候是从里向外望,现在是从外向里望。
幼儿园里的孩子玩耍的正欢,几乎没有人注意他,不过还是有几个眼尖的小孩子看见了他,嘀嘀咕咕的猜测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从哪儿来。袁时英对他们友好的笑笑,有几个小姑娘甚至脸都红了,这让袁时英心情大好。悠扬的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往教学楼里挤,与此同时袁时英却愣住了:他想他看到了老园长。心中一阵狂喜,他不由得出口大叫:“园长!”叫出口后他也后悔了:这么多年了,园长还记得他吗?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伸长了手臂使劲挥了挥。
一个头发花白的慈祥老头闻声抬头,蓦然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小小少年,愣了一下,随后惊喜的出言唤道:“洋娃娃!”随即步伐稳健的走到了大门前,动作利落的开了门。
袁时英本不是个喜欢表达内心情感的人,此刻却也激动已极,伸出双臂紧紧的拥抱了老园长。老园长也是十分激动,小心翼翼的用厚实的手掌拍打着袁时英的后背,怕一使劲儿就把眼前这个大洋娃娃给打散了。两个人都是激动的无语。
小时候的袁时英因为十分缺乏祖辈的关爱,又因长得与众不同,所以刚去幼儿园时很是孤独寂寞。直到老园长那天当着好多孩子的面抱起他,朗声笑道:小朋友们,你们看,这小家伙多么像洋娃娃。孩子们都喜欢洋娃娃,结果袁时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受到了全园小朋友的喜爱。
不仅如此,老园长午休的时候总会把他抱到自己的园长室安睡,小餐也比其他的孩子要多一份。袁时英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从那时起就想着自己有一天要是出息了,一定回来报答老园长。在心里他可是把老园长当成是自己的姥爷或爷爷呢。
过一会儿后袁时英和老园长一起去了园长室。袁时英环顾四周,十分安心的笑了:跟小时候没多大区别呢。园长端详着他慈爱的一笑:“回来了?”
袁时英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嗯。”
老园长又摩挲摩挲他的头发:“18了吧?”
袁时英点点头:“园长一点儿都没老呢。”
老园长呵呵一笑:“哄小孩子呐?你都这么大了,我想不老都难咯。现在干什么呢?上大学了吗?”
袁时英沉默了一下,避开了这个话题:“园长说说您吧。”
老园长看他的样子就没有多问,转转而谈起了自己。
这一老一少谈了很久,仿佛都回到了过去,时光也好像静止不动似的——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午饭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袁时英昨晚因为太兴奋睡不着结果导致今天起晚了,出发时已经是九点多。
老园长坚持要带袁时英回家吃饭,袁时英婉拒了:“谢谢园长,不过我想去我小时候妈妈常带我去的那家小面馆去看看。”
老园长理解的一点头:“好,以后可以常回来看看,我周末都在。”
袁时英展颜一笑:“一定会。”
老园长看着袁时英越走越远的背影有些纳罕:这孩子的势头,好像老人迟暮时重走年轻路一样,颇有回顾的意味。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绝症?随即他立刻否决了这一看法:要得绝症也是他这个老头子先得。
挥别了老园长,袁时英又凭着记忆找到了小时候的面馆。他心里暗喜,小时候的记忆又鲜活起来,并没有完全的物是人非。没想到面馆的老板娘也还认得他,看来他这洋娃娃的美名真是妇孺皆知啊。
从小面馆出来他又上了公交车,在车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他有午睡的习惯。下了车后车站附近正好有个电影院,他便看了一场不咸不淡的小电影。从电影院出来伸了个懒腰,他一眼就看见了街对面的甜品店,袁时英简直想感叹一句:活着真好。想完他又觉得啼笑皆非:怎么好像自己得了绝症似的。
在甜品店里消化了两个蛋奶布丁,一块布朗尼,一块重乳酪蛋糕之后,袁时英的晚饭解决了。于是他又想自己的饭后甜点该吃什么。正好甜品店新出了冰激凌,他便一口气要了五个球儿——两个在蛋筒里,三个堆在外。一边心满意足的舔着冰激凌,一边快乐的沿着这条街一颠儿一颠儿的走着,准备看看夕阳。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住了,被一家卖画具的店门口的广告吸引了去——招裸体模特,少年优先,价格面议。
少年?看来这老板是个怪人,谁能准确给出少年的定义啊。七老八十的老大爷也可以自称是少年——为老不尊的话。于是他体内那埋藏极深的顽皮劲儿跳了出来,起了促狭心思,上前撕下广告走进了店里。
柜台后面坐着的收银员闻声抬头,充满职业味道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已经······”
袁时英没有打断她的话,单是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广告。
收银员犹豫了一下,随即用与她甜美面容极其不相称的大嗓门向二楼吼道:“老板,模特!”
袁时英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小闺女嗓子里是不是装了扩音器,如此中气充足。
楼上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颀长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处一晃,逆着夕阳灿烂的光走到了袁时英面前。
袁时英眯起了眼睛——夕阳太刺眼了。
陆小图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的少年,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下楼看见他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小水妖:白衣黑裤,眉目如画,琥珀色的眼睛被夕阳的光芒照射的清澈见底,是标准的桃花眼。浓密的睫毛像树影一样投射在眼睛里,衬得眼睛越发水光潋滟。莹润的红唇因为手中冰激凌的刺激越发红艳,仿佛要滴血。嘴角一抹温柔的笑意是最好的点缀。陆小图觉得自己也看到了少年在夕阳中分外清晰的脸上的绒毛,可爱可爱。
只一眼,他就知道:就是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日(中)
陆小图和袁时英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孤儿。但是不同的是,如果说袁时英算是“半路出家”的话,陆小图可算得上是“根正苗红”了——他从记事以来就在孤儿院,没爹没妈,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除此之外,两人几乎没有共同之处:袁时英肤色白皙,陆小图则是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袁时英骨架小,看着瘦,其实肉肉的,是“看起来瘦瘦,抱起来肉肉”,而陆小图则是高挑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袁时英眉眼精致,陆小图星目剑眉,颇为英气。尤其一双眼睛,黑洞洞的要看进人心里去。
袁时英微笑着向他走近一步,晃了晃手中的广告:您看我合适吗?
陆小图也笑了,原本看起来有点严肃的眉眼霎时间竟然变得格外温柔:“上楼详谈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最合适了”。但感觉有些唐突就忍住没说。
袁时英知道自己八成是有戏,就笑的越发开心:“好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
袁时英被陆小图带进了二楼的画室。
袁时英环顾画室:有点凌乱,但是是乱中有序的那种。
他打量的这会儿陆小图已经搬出了一张小桌子和两把小椅子,笑着对袁时英说:“过来请坐。”
袁时英很喜欢他的笑:暖融融的很舒服。
两人刚坐定,收银小姐上来了,端着两杯冰镇饮料放在了小桌子上。她对袁时英一笑,又转向陆小图开口问道:“老板,我可以下班了么?”
袁时英听到“老板”两字蓦地一惊,突然想起了罗世鹏面无表情的脸,不由的发起呆来。
陆小图连问了两遍“怎么称呼您”袁时英都没听到。
陆小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又加大了音量问了一句:“怎么称呼您?”
袁时英仿佛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也回了魂,有点赧然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发呆了。您叫我······”
他犹豫了一下。面对着这个英俊又和蔼如春风的男子,他突然迷茫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的真实姓名相告。挣扎了一下他做了个折中:“我叫袁离。您呢?”
陆小图大方的伸出右手:“我叫陆小图。”
袁时英也伸出右手与他相握:“不用用您来称呼我啦。感觉咱俩差不了几岁,是平辈的话用你就好啦。”
陆小图爽朗的一笑,却是答非所问:“我今年24,你呢?”
袁时英灿烂一笑:“我比你年轻,我才刚十八岁。”
说话时两人的手一直握着,仿佛忘了放开。又仿佛是两个人不想放开:袁时英感觉陆小图的手温暖干燥,在夏日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有点粗糙,瘦长的手指隐藏着力量;陆小图感觉袁时英的手柔若无骨,凉凉滑滑的,在这个夏日的黄昏特别解暑。
两人就这样握着手对对方动着小心思。
随后又默契的一起放了开。
自自然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袁时英又拿起了那张广告,对陆小图说:“说说模特的事儿吧。”
陆小图抿了一口饮料,缓缓说道:“现在有个全国书画摄影大赛,我报名参加了。三个月后要交出一个作品。这次作品我需要模特······”
他顿了一下。袁时英扇动睫毛看了他一眼,突然与他心有灵犀似的接了下去:“全裸?”
陆小图可能是有点脸红,看不大出来:“是的。这个条件你如果接受不了的话······”
“可以啊。”袁时英姿态轻松的说,“为了艺术嘛,可以理解。”
陆小图的眼睛亮了起来:“谢谢理解。”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调侃:“理解万岁。”
袁时英成功被他逗笑了。
陆小图看他笑了,也轻松了许多——毕竟最难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语速快了些接着说:“我会按市价每小时再加20。我可能得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