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个叫了三十年父亲的男人,眼中复杂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轻轻的握住那只有手指粗的枪口,指使着它对准了自己的额头:“爸,如果你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的话,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欧阳承德微微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儿子,他仍旧叫他‘爸’,虽然一切真相都已经揭晓,他仍旧没有将他当成仇人。
心中如万马奔腾般,既激动又不安。
一切暴露之后,既使欧阳宏还能喊他一声‘爸’,他又有何颜面去面对自己的这个儿子。
心中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惭愧,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处心积虑在这一声淡淡的称呼中慢慢的瓦解。
欧阳承德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欧阳宏,眼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沧桑。
“承德……”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谷芳亦动情的喊着他……如此的深仇大恨都能被亲情所化,而她那因为一时的感悟而萌生出来的恨意又值几个钱呢?
欧阳承德又转头看她,只见谷芳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柔情。
这么多年来……他亏欠的人太多了。
即使如此……他亦不能放过欧阳翼,正所谓‘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今日他饶他一命,说不定,他日,拿着枪指着自己太阳穴的人,便是……今日所放走之人。
想到这里,欧阳承德狠了狠心,腾出一只手将欧阳宏推至一旁,手中的枪仍旧不改方向的对准了欧阳翼的额头。
是的……欧氏集团是他一心算计得来的……他不可以让欧阳家族的人脉和财脉就此断裂。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生存下去的意义。
白珊珊背叛他……他折腾了她数二十年,终于在三年前一朝病死!
他剩下的东西除了欧氏……再没有其他了。
欧阳承德的眼中呈现出少有的忧怨……对于死人,他没有办法再折腾,可是现在……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将他手中仅有的欧氏一举吞并。
要么‘鱼死网破’,要么‘玉碎瓦全’,他别无选择。
“爸……算我求你!”欧阳宏痛心的看着父亲眼中慢慢消失的暖意,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轮的狠绝。
这一点,欧阳翼和他确实有几分相似。
“要我的命可以,但是……临死前,我求你救救莫言!”说这话的时候,欧阳翼仍旧定定的望着莫言惨白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体会到了生死分离的痛楚,他不怕死,他只恨自己没有好好把握和莫言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果此刻便注定他们要阴阳两隔,那么……欧阳翼是不甘的。
欧阳承德心中一颤,他以为这个世上欧阳翼的性格和他是极相似的,直到这一刻,他才完全的明白了……肖家的男儿就是肖家的男儿。
他永远不会向欧阳家的血脉看齐。
即使他对天下人冷血无情,他仍旧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青年。
一时间,欧阳承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结,他以为欧阳翼不会为了这个孩子放弃这么多年来的仇恨……
但是,到来了,他还是给了爱人一个坚定不移的承诺。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欧阳承德只觉得自己腾口有东西在不断的叫啸,至使他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就在他说完这个字之后,身后立即有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上前来,他是欧阳承德的随身医生。
礼貌的接过莫言后,他便利索的在随身的医务箱中拿出了应急的医疗器械。
“嗯……”没有麻药的辅助,莫言被生生的痛醒了,他本能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叫,之后便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欧阳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中由绝望慢慢演变成惊喜的狂变。
有了欧阳翼去分散他的注意力,疼痛似乎减少了一些。
莫言的颤抖着惨白的嘴唇,悠悠的绽开了一个无声的浅笑。
欧阳翼的鼻子莫名其妙的酸了……带着无限宠腻的瞪了莫言一眼,沙哑着嗓子说道:“你这个傻瓜……”
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欧阳翼的眼眶红了。
记事起,他还从未哭过……除了五岁那年,无意中窃听到那个真相起,他便无比坚强的活着。
但是,此刻,他看到莫言极力隐忍疼痛的模样,他心中的酸涩便加上了一层。
狼狈的转过脸,不让别人瞧见他难得脆弱的一面,直到内心的情绪完全的平复。
司徒键一言不发的放下了手中的枪枝……谷芳仍旧呆立在原地……欧阳宏泪湿着双眼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局面。
而至始至终,欧阳承德都只坚定着他唯一的信念。
枪握在手里……手指扣在扣板上……似乎只要他轻轻一动,欧阳翼的脑袋便会绽开一朵妖艳的彼岸花……
大家都在等待……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直到那医生大汗淋漓的长舒了一口气:“好了……”
欧阳翼这才如释重负的将莫言从地上扶起,转而推进了司徒键的怀抱,黄泉路上……他一个人走就行了……
言……再见了!
伸出手,再一次抚上莫言的脸,眼中的痛惜刺伤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这是专属于莫言的爱……
重重的拍了拍司徒键的肩膀,他轻声叹道:“保重!”
欧阳承德的眸子骤然一坚,手指微微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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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大结局(上)
走过这次生死……莫言突然明白了做人的原则……
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只见他的眉宇间平静安详,丝毫没有半丝的戾气……一切都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透过敞开的窗户,他默默的望向蔚蓝如洗的天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莫言拉着欧阳翼,不,是肖翼的手,静静的凝视着他如刀削般迷人的脸庞,他从为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翼,从此以后,只是他的翼。
和肖翼说了一会话之后,莫言习惯性的在他的额头印上轻轻的一吻。
将那只已经被他捂得温热的手放回放窝里,背上床头的背包,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呀!不好,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他得赶紧上学去……
翼在医院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转身间,莫言也已经开学了。
不知为何,在医生告诉他翼的情况时,他居然莫名其妙的笑了……是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莫言都会无怨无悔的守在他的身旁。
这一次……就换他守护他吧!
有些东西,或许只有经历了才能真正的看透。
莫言觉得……人有时候是自私的,就像此时,翼明明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但是……他仍旧是欢喜的。
因为,他还能每天看到他。
还能每天怀着对他的期待而生活着。
太阳高高悬挂,转眼间,天气已经慢慢的变凉,秋天就要来临了。
莫言刚出了病房门口,迎面便撞见正手捧着鲜花和水果的司徒键,他微笑着向他走来。
“言,要上学去了么?”司徒键愉悦的和他打招呼。
每天来看一眼翼,已经成为了两人在无形之中赔养出来的默契,每次都是如此,莫言前脚走,司徒键后脚便来了。
莫言微微点头,笑着答道:“是,我先走了!”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要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便能传达全部的意思。
和司徒键擦肩而过之际,迎面又走来一位俊美儒雅的帅哥,帅哥的旁边还伴着一位如花美眷。
莫言小声的嘀咕道:“人都到齐了”。
仍旧礼貌性的打过招呼后,莫言直接往医院的大门口快步走去……再不快点,怕是要迟到了,今天上课的教授可凶了,他可不想当堂被罚……那是很糗滴!
欧阳宏和袁梦依手挽手进了病房,司徒键正唠叨着以前的事,见两人进来了,忙搬了櫈子给这位新老板坐下。
自从肖翼受伤后,恒通便转手于欧阳宏的名下,而欧氏也在欧阳宏的带领下正式与恒通融为一体。
虽然没有用哪家的姓式来命名,便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将这个权力交给了正睡在病床上的肖翼。
“翼,好些了么?”袁梦依微微上前,专注的看着肖翼的脸,这张曾经对她影响颇深的面容,如今回忆起来,只能化做一声轻微的叹息。
当她知道一切的时候,她这才明白,她即使再爱这个男人,在生死关头,她不可能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同生共死。
但是……莫言做到了。
所以,袁梦依告诉自己,她爱的还不够深。
再看看守在身旁的这位男子,和肖翼有着三分的相似,他冲她傻气的微笑。
就在那一瞬间,袁梦依突然开口问欧阳宏:“宏,不如我们真的结婚吧!”她是笑着说这话的,语气平静,甚至是平淡的。
她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爱上别人,但是……这一次,她愿意尝试!
“好些了……医生说随时有可能醒过来!”司徒键倒了两杯温水递到两人的手中,亦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欧阳宏突然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丝淡淡的忧伤:“不知道翼醒过来之后会不会恨我!”这是他最在意的问题。
那一天,他救下欧阳承德一命,他毕竟养育了他三十余年,这三十余年的亲情,又岂是他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他记得父亲带着他去钓鱼时的情景,他记得他第一次学游泳时,父亲严肃却又关怀的鼓励。
他记得……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每当看到肖翼惨白的脸庞,他总会觉得自己太过妇人之仁。
也许,他这个做哥哥的,永远比不上翼的果断和决绝。
他握住弟弟的手,轻轻的为他做着局部按摩,这是目前,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片刻之后,袁梦依和欧阳宏起身离去。
司徒键照例给他讲了一些公司的运程之后,便暗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