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找到你了。”方易仰头看见穆择,就快步走上来,“一个晚上都在找你,阿择,不管你和阿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总归……有点分寸。”
穆择却一下子抓住方易的肩,罕见的略略不知所措的模样,“原来在里面,方易,去拿钥匙,我要看看他好不好。”
方易叹一口气,“你算了,这是阿来的家,他能出什么事。”而后安慰着穆择,“先跟我回去,明天有大型访问,你不可以再翘班。”
穆择直觉甩开方易的桎梏,“你不懂,原来他……”
“我是不懂,所有事你都瞒着我,我能懂什么?”方易难得冷下脸,用训斥阿道铭德的口气和穆择说话,“你找过我商量吗?这么多年,你放下心和我们交往过吗?还有阿来,从一开始你是真心对待他的吗?出事了就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你一样,做出这样出格的事,要是被别人拍到,这么多年你做的戏毁于一旦也没有关系是不是?”
石头都能被滴水击穿,更何况人心呢。疲惫不堪到了一定程度,都是会想卸下重担,自暴自弃地想干脆放手算了。
他好不容易站上了神坛,接受万人敬仰,也得到了当初梦寐以求的。甚至在这种时候,也还想过依靠自己的能力完美地解决所有事故。
只是有“力所不能及”这个词在。
方易说的并没有错,他也想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放低姿态一次,请求他人帮忙。只是这件事不是“我家水管坏了,但我实在不会修,能不能来帮忙一下”的这么简单。
要曝光的,是他和原来的关系。
他其实还有一点私心。知道的人越少,那么,他留住原来的机会就越大。
“好了,我说的话也许重了些,但是大体没错。”方易拍拍穆择的肩,“好了,先回去,在阿来家门口堵着也不是办法。”
多少能猜出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无非是“关系曝光,被母亲阻碍”之类的,总归有办法解决,不在这一时半刻。方易叹一口气,就对着门说,“阿来,原妈妈,我和阿择先回去,他闹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请不要生气。”
穆择还是无措地拍着门,方易拧起眉,无奈地轻声说,“先走,这里我会让阿道来看着,如果阿来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告诉你,好不好?”
用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方易地将穆择拖下了楼。
“没有那么简单的。”坐在车上,穆择看着方易将一切安排妥当,并且真的叫来阿道和铭德轮流守在楼下,垂了垂眼,“方易,我……”
方易坐在驾驶席上,耐心等待穆择欲言又止后还是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就启动车子。
“……走了吗?”女人蜷在门后,神经质地抬起头,问放下窗帘的原来,“他走了吗?”
原来站在窗边,轻轻嗯了一声。
女人大大吐出一口气,而后又埋怨地啜泣,“他怎么可以舍得离开我。”
原来转过身,茫然地望着母亲,“妈妈,我不会离开你的。”
女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生了他的孩子呢。这样以来,我就比其他女人……都重要。”
原来垂着头沉默许久,彷徨失措间,又嗓音微颤地,“妈妈……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之后几天过得倒是反常的安然无恙。母亲没再提起搬家事宜,收拾好的行李就按原样堆放在客厅里,冰箱里储备了食材,两个人在家也只需要简单的料理就好。
只是母亲时常自言自语,一会笑,一会又凄惨地哭泣,而后就是怨恨愧疚艳羡地看着他。
每天打开窗帘,也可以看见在楼下与自己挥手的阿道,几天不见,阿道倒是瘦了一圈,大概是在方易那里受了不少训斥。
“现在,有请穆择先生。”电视里突然传出这样一句话,原来愣了愣,才转身看去。
母亲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怀里抱着印有穆择头像的抱枕,担心地呢喃,“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人也瘦了一大圈呢。”
原来怔怔望着电视上的穆择,忽然就有些鼻头发酸。
他看着母亲为穆择执迷不悟,为穆择破口大骂,又为了穆择,变得这样温柔。
从一开始,他就有些嫉妒毫不费力便获得了母亲全部心思的穆择,但他不得不遵守母亲的意愿,接近穆择,虽然一开始就有企图,那些自然流露的仰慕却不是假的。
他很容易就会相信崇拜一个人。甚至连小时候孤零零在家,忠诚地陪伴着他的小熊玩偶,他也是心存崇拜的。更何况穆择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完美无缺,对他又细致温柔。
说“我会一直在妈妈身边的”这种话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心虚。因为心里明明不是十分情愿,却还要违背自己,说这些令人难过的话。
和穆择一同参加节目的还有《金戈铁马》的全部主创,主持人见穆择并没有太多精力,就转而访问导演沈多,和主演周晓蓉以及钟醒。
大家都是和乐融融的景象,唯有穆择笑得牵强,远距离拍摄,都能看清他脸上的憔悴。
母亲一直都心疼着,可到了叶桂纶的镜头,就突然冷哼了一声,“狐狸精,他早晚会甩了你。”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原来摸摸眼角,“妈妈,晚餐要吃什么?”
女人只是专注地盯着电视,并未回答。原来也不在意,走进厨房,做起饭来。
近日来虽然都在家没有事做,睡眠质量却是很差。每天晚上闭上眼,就感觉耳边一直环绕着内容恐怖的话,还有母亲凄惨哭泣的景象。
在等待粥熟的时间,原来坐到沙发上,忍不住闭上眼睛,额角依然抽痛,大概是皱眉的动作太明显,连母亲都抽空询问着,“原来,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
“你那是没事吗?”母亲反常地,居然用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动作轻柔,让原来几乎忍不住哽咽。母亲很快就从电视柜下翻出一瓶子药,倒出五六颗递给自己,“先吃了,去睡觉吧。”
原来听话吃掉,不一会就有了药效,开始头昏脑胀起来。也顾不得还在煮着的粥,原来抚着额头走回房,刚躺倒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临睡前似乎还能听到客厅里的母亲,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突然呜呜哭出声。
“他们还是没出门吗?”录完节目,穆择问身边帮自己递上茶水的铭德。
“恩,不过阿道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还有和包子挥手。”铭德顿了一下,忍不住问,“穆先生,虽然知道我是多嘴,但是……看到您和包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虽然嘴上不赞同,却还是希望您能多喜欢包子一点的。”
穆择穿好大衣,看向铭德。
“哈,好像由我这种平时总是欺负他的人说这种话会很奇怪,但是……”铭德笑笑,“穆先生,上次包子来辞职,对着您的签名海报发呆了好久。”
穆择扯出一抹笑,“是吗?”
“恩。”铭德收拾好东西,跟着穆择走出演播厅,一路和其他演员同行打招呼,直到快要上车了,才一边帮穆择打开车门,一边说,“我听到他说了。”
“……说什么?”
“包子告白了。”
“……”
“他声音小,说的话又多,什么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但是最后一句,我和阿道都有听见。”
“……”
“穆先生,包子他虽然蠢,但看在他好歹是真心喜欢你的份上,您……”
穆择静静地与铭德对视。
“你是死的啊!不知道录完节目会很晚吗?我肚子饿了,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要我自己去便利店买吗蠢猪?!”电台门口突然传来钟醒的怒骂,两人愣了愣,都回过神,在远去的车内,依稀只能听见钟醒依旧不满地指指责着刚刚病愈就来上班的阿明,还说了“早知道就让那个小哑巴继续来做我的助理了,你这个蠢猪,像他那样勤快机灵点好不好!”
“……算了,先送我回公司。”回家的路走了一半,穆择突然发话,“我会自己开车回去。”
铭德望着穆择走进地下停车场的背影,叹一口气,“包子那小子的命真好。”
晚上的交通状况比傍晚时好很多,不一会穆择就驱车到达了原来家楼下。
“诶?穆先生?”刚刚买夜宵回来的阿道见到穆择,笑眯眯跑来,“您来找包子啦?这就好了嘛,两个人有什么矛盾就要面对面谈啊,遇到了阻碍困难什么的,就一起克服吗哈哈。”
穆择侧身,淡淡看着心情不错的阿道。
“哈、哈哈……”阿道挠挠后脑勺,“电、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穆择微微点头,就抬脚向楼道里走去,“今晚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啊?”阿道愣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穆择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梯,就瘪瘪嘴,吃完夜宵,给方易打了电话报备,开车离开了。
手里有花了些手段弄来的钥匙。穆择先礼貌地敲了敲门,和预想中一样没用得到回应,就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屋内几乎还维持着之前那次的样子,有淡淡的米粥香气,沙发上熟睡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环顾一周都没有发现原来,穆择顿了顿,向卧室走去,却不小心将女人惊醒。
“你又来干什么?”他都快分不清女人是否清醒了,只能闭嘴不大答。
女人从沙发上爬起来,“我看了你下午的节目,居然还和那个狐狸精乱搞,穆择,你到底……”
“原来呢?”穆择打断女人吃味的话语,“那次之后,原来他……”
“原来怎么了?”女人皱紧眉头,“什么那次之后?”
穆择略略惊愕地看向女人,“他不是……知道了我和他的……”
女人似乎是完全没有了当初事件发生时的记忆,穆择镇定下来,“我要看一下原来。”
而后就跨过女人,走到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