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前方开车的司机突然打开了车门,钟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野蛮地拽出了车厢。
“喂,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
措手不及的钟醒被司机甩在地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铁青着脸,“我说你……”
司机却不以为意,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卷起衬衣袖口,在钟醒还对他伸着手怒骂之时,就抬起手,狠戾地挥出了一拳。
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钟醒的脸颊。
钟醒被打得头脑发懵,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捂着被揍得肿痛的右脸,眼露荒谬的瞪着眼前体格高大,脸色阴狠,下颚处还带着伤疤的恐怖男子。
“你找死!”钟醒跳起来,就想给男人一拳,却被急忙走下车,眼见失态脱离控制而不得不化解的方易架住,“钟醒,冷静点,冷静点。”
“艹,你TM怎么不去架着那混蛋让我揍一拳!他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好好的发疯,没吃药么!”
“我……”方易费力架住钟醒,对眼前怒气未消,似乎还想挥来一拳的男人吼道,“阿择,你在干什么,我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好好谈谈才带他出来的!”
“方易,你让开。”
钟醒依旧卯足了劲挣扎,男人低沉开口,上前推开了方易,在钟醒找到机会出拳时,握住了钟醒的手臂。
“这么多事,我都是为了原来,才做的。”
男人的嗓音低沉,手上用力,似乎是借此宣泄着心中隐忍的见不得光的情感。
“你轻而易举的就可以留住原来,为什么不珍惜?”
男人的声音熟悉,钟醒蓦地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下,唇瓣都因为自己联想到的人微微颤抖发白起来。
“原来应该付出得多一些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男人每说一句话,戾气都多上一分。
钟醒唇瓣泛白,猛地抬头,直视男人,“喂,你……”
男人干脆地将钟醒甩到地上,在钟醒还未回神之际,又忍无可忍地挥去一拳。在钟醒吃痛伏在地上时,双手揪起钟醒的衣襟。
“滚出原来的世界。”
钟醒狼狈地擦着渗出唇角的血丝,艰难开口,“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让你滚出原来的世界,听见没有!”
墨镜在打斗中就已经飞到地上,头顶上方的男人满脸戾气,破了相的容貌更显凶恶。
钟醒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我……穆择,既然你活着,为什么要装死?”
男人依旧用罕见的隐含着极大愤怒的微颤嗓音,“不许再和原来在一起。既然没办法确定地守护他,就滚出原来的世界。”
钟醒静静凝视着男人,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嘲笑取代,而后冷静开口,“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避原来,但是,单凭这一点,你就已经没有立场……”
“我的事,不用你来说三道四。”男人打断钟醒的话,紧抿着唇,将钟醒用力甩在地上,而后转身,坐上面包车。
“喂,阿择,你要做什么?”方易连忙上前,“我不会阻止你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思考清楚,不要一时冲动。”
穆择启动面包车,安静许久,沉声道,“方易,我在后悔。”
“阿择……”
“如果一味的逃避,把原来让给那个臭小子……”穆择顿了顿,咬牙切齿般的,“我宁愿伤了他,也要把他抢回来。”
方易眼露担忧,“阿择,你到底……”
“别人没办法保护他,就由我来。”
不用情人的身份呆在原来身边也没有关系,即便被原来憎恶着也没有关系。他只是想要守着原来,免得原来傻乎乎地被人欺骗。
其实他并没有资格训斥钟醒,在最初的时候,他的想法,和现在的钟醒,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想了这么长时间,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很多人都对他好,但唯有原来,似乎真的像永远不会抛弃他一样,执着的,不离不弃地跟在他身后,偶尔腼腆的笑笑,都照得他心里温温热热的。
只是这些,都是在原来母亲的教唆下,才发生的。
那些过往,就像褪了色的彩色气球,每颗气球都断了线,随风飘到不知名的远方,连气球上认认真真写下的“喜欢你”三个字,都模糊不见了。
但他心中刻下的心情却未曾消失过。害怕原来的厌恶,害怕面对在知道真相后依然心怀不轨肮脏的自己,所以他甚至愿意看着原来和其他人幸福。
只是钟醒并不懂得珍惜。
和当初的自己一样,看在眼里,只觉得可恨又可悲。
穆择踩上油门,将还想劝说的方易和狼狈的钟醒留在荒凉的狂野上,一路将车开回了片场。
“喂,穆……人面兽心。”
才刚下车,严怀就跑到他身边。
穆择深呼吸,强作镇定地问,“原来呢?”
“……”严怀眼神闪烁,好一会,才严肃开口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
“原来刚刚……问了我他母亲的墓地在哪里。”
片场的工作人员因为钟醒的失踪而焦头烂额,阳光璀璨下,穆择被严怀带到一处树荫里,微微恍惚。
“我让阿道载他去了。”严怀打量着穆择的神情,免不了关心道,“你还好吗?方易告诉我,你准备……但现在,你还确定要那么做吗?”
穆择呆滞的,目光涣散地睁着眼。
“原来,大概全部都记起来了,你抱不了侥幸心理,所有一切,都要开诚布公地和他面对了,喂,你确定还要那么做吗?”
“……”
时间静止了一般。
穆择指尖微颤地愣了好久,才转过身,大步向面包车走去。
58、Chapter 58 。。。
去墓地的路上有些塞车。
六神无主之下,穆择还接到了一通来自于钟醒的电话。还未等他开口,钟醒就破口大骂,着实气得不轻的样子。
“你以为自己死过一回,所有人就一定要让着你了吗?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我的脸现在又青又肿,你准备怎么赔!以前就觉得你道貌岸然装腔作势,怎样,现在终于忍不住大打出手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动原来的脑筋,他是我的人,你小心一点!”
边上似乎还有方易,时不时传来他无奈劝解的声音。
穆择默默听着,只觉得好笑,心里的无措,一下子就消散了许多。
或许他应该感谢钟醒才对。若不是钟醒这样对待原来,得到手了又不珍惜,他不会下定决心,即便会伤了原来,也还是想将原来拉到自己的怀里。
他做了错事,有心悔改弥补,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站在神坛上的,无所不能的神。他不过是一个罪恶不少,甚至有些愚蠢的男人。
事情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他做一个决定,在下一秒就要后悔。
但这次不会了。他下定决心,要诚恳的面对一切,哪怕是来自原来的责备。
安葬原来母亲的墓地他来过许多次,多是前来道歉,认认真真地说对不起,只是女人并不欠她一句没关系。
如果女人还在的话,大概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毕竟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的,害的女人浪费了大把青春的人,是自己。
在墓地门前下了车,从车里找出帽子戴上,穆择便深呼吸,朝大门内走去。
几近傍晚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热烈了。
穆择走上台阶,远远地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女人的墓碑前。
大概是车祸的关系,病愈后的原来只显得比以往更加瘦弱,侧脸干干净净的,孤零零的站在一片旷野上一般。
穆择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待来到原来跟前时,看见原来的指尖动了动,却终归没有勇气回头。
“……”穆择看了原来许久,低声开口,“你母亲死了。”
小孩子垂着头,脸颊还有泪痕,明显的伤心过。
“对不起,没有及时告诉你。”穆择轻声说,抬起手想要抚上原来的发顶,却被对方笨拙地躲过了。
穆择苦笑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事情的经过,你已经听严怀说过了,是吗?”
原来僵了许久,点点头,而后就蹲□子,怔怔地望着墓碑。
“从一开始,就都是我的错。”穆择故作轻松地而说,自下而上望着原来许久,突然跪了下来,朝墓碑笑了一下,“我知道现在说太晚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初夏的风带着暖意拂过脸颊。
空气里有阳光的青草的味道。
两人沉默地并排跪着,许久,穆择哑声说,“你妈妈回答不了,但是,原来,你愿意原谅我吗?”
一旁的原来肩头动了动。
“……看在我放弃了所有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穆择侧过脸,诚恳地对原来说着。
好一会,原来才抬起头,略略退缩地与穆择对视着。
小孩子的眼眶还湿润着微微发红,发丝微乱,甚至连眼底都有了一片青黑。
原本干净的眼珠上蒙着一层水雾,唇瓣发白,微微发抖着,“……我……”
“我喜欢一个人。”温柔的注视着原来,也看懂了原来的无措,穆择轻扯唇角,“一开始只是觉得他有趣,时不时就逗他玩,时间久了,却觉得好温暖。”
原来低下头,躲开了穆择的视线。
“有人在我身边陪着我,不求回报,但他开心了,却连笑都不敢太大声。”穆择微颤地伸出手,试探地握住了原来的,“我很喜欢他,喜欢到爱的程度。”
掌心下小孩子的手冰凉,或是恐惧或是愤恨地微微发抖着。
一如既往地缩着肩,看不清表情,却让人觉得,小孩子或许,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孱弱。
能够面对这些事件,眷恋那样对待自己的母亲,他不觉得这样的原来,是不坚强的。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