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旭忽然挑眉，笑道，“嘉辉，你敢说当年那一架你没输？”
陈嘉辉也突然笑起来，在他肩上象征性地捣了一拳，“怎么样，那个时候，他们把你揍得很疼吧？”
“不记得了。”韩东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皱眉道，“嘉辉，你还跟你的那帮子兄弟在一起？”
陈嘉辉怔了怔，韩东旭跟他虽然相识多年，但是他的私人问题韩东旭从来不过问，这次听他这么问自己倒是颇有几分惊讶，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嘉辉，以后……”其实他想说的是以后少来往吧，不要那么拼命。但想到陈嘉辉这个人最重义气，所以也没直接捅破。
陈嘉辉打架是出了名的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曾经有一次他路过一群人时听到那些人正在讨论，陈嘉辉一个人单挑了四个社会青年。其实陈嘉辉才是真正拼命的人，他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有很多处，常常上着上着课，他接到一个电话就会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恩，什么？”陈嘉辉问。
“不是要吃饭吗，走吧。”韩东旭巧妙的转换了话题。
“呵呵，那是，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我就把你打晕了拖去。”陈嘉辉似乎是很高兴。
韩东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会还请了其他人吧？”
“咳咳，还是你最了解我。”陈嘉辉手指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几声，眼神有些飘忽，“对，还有我妹妹，她分手后情绪一直很低落，你，不会介意吧？”
“说什么呢，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那就好，你和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若是每年都能够跟你们一起过，那该多好。”
后面的声音有点小，韩东旭没有听清，再问他时，陈嘉辉只是看着他笑也不说话，韩东旭忽然觉得他的目光有点怪异，别开眼问，“那我问问陆晨去不去？”
陈嘉辉耸肩，夸张地苦笑，“你还记得你有个女朋友啊，做你的女朋友可真够倒霉的。”
韩东旭也不理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这些天的确有些疏离她了，似乎比交往之前的相处时间都少了。
大街上到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氛，几乎所有的店里都坐满了人。
陆晨和韩东明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人少点的饭馆进去，两人点了几个菜，但两个人都没有怎么吃，一个只顾着不停地说，一个就一直在走神，满脑子都是哥哥的样子，面对一桌子的好菜，他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陆晨的手机响的时候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陆晨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屏幕上跳跃着“阿旭”两个大字，一瞬间，韩东明似乎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震得乱了节拍。
陆晨也同样显得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一直在响的手机没有接，电话又响了一会儿才停下，抬眼，韩东明正在看她。
“我们的事，你还没有跟哥哥说？”
陆晨摇了摇头，韩东明想了想，手指都有些僵硬，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打回去吧，就让他来这里。”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原本也是他说先不让哥哥知道的，怕他会伤心，可是现在似乎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他知道，是因为，非常非常的想要见到他吗？
两个人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致，心里皱皱巴巴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手指攥紧了又松开，大冷的天，掌心却是一片濡湿。
“东明哥！”
很清脆的女音响起，两个人同时向窗外望去。
雪花比刚刚大了好多，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遮断了窗外的景色，雪片多的有些过分了，可是天空却似乎变得更加寂寞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白的刺眼。一个身穿大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定定地站在窗前，似一朵冻结的火焰，给苍白的大地增添了一丝暖意。
女孩长得很漂亮，女孩最喜欢笑，眉眼弯弯的，眼神有时候会懒洋洋的，但是很可爱。
后来她眼中的那份懒洋洋就彻底变了样，似乎含泪的水晶。
女孩的眼睛变得很澄澈了，可是因为太澄澈了，所以更容易看清里面的那道裂缝。
女孩漂亮地让路人纷纷侧目，女孩以前是大家的开心果，是活宝，所以即使在她很伤心的时候，嘴角都似乎是在笑。
韩东明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说实话，他韩东明不是好人，可是对眼前的人他却有份难言的愧疚。想也没想，韩东明就跑了出来，陆晨一愣，也起身急忙追了出去。
“小艾，你……”
韩东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的人紧紧抱住了，身子被撞的往后略退了几步。
“东明哥，我好想你，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撒娇，不该对你耍脾气，不该整天笨手笨脚的。东明哥，我学会了很多，真的，东明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东明哥？”
被冷空气一吹，韩东明脑子恢复了几分清醒，伸手推开身上的人，修长的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动作很轻柔，眼神却不带任何感情。
“小艾，你没有错，错的人一直都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你会遇到一个很疼你的人。”
“东明哥，是为了，为了她吗？”小艾的眼睛红红的，盯着韩东明的身后。
韩东明没有回头，但他知道陆晨就在那里，忽然就笑起来，笑容似黑夜里绽放的烟花，灿烂的令人晃了眼。
韩东明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淡淡地道，“她叫陆晨，是我现在的女朋友。”低头看了看抓住自己胳膊的泛白手指，颤抖地似乎要摇落一地的苍白。
“小艾，放手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这番话都是毫不留情面的，残酷的，可是韩东明并不这么认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正因为小艾是个好女孩，所以他耽误不得，真实的拒绝从来就不会是漂亮的话。
“东明哥，如果今天就这样跟你擦肩而过，那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陈嘉艾！”
一声突如其来地呵斥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但除了小艾。她像个没了魂魄的洋娃娃般，双目无神地看着韩东明，眼前模糊成一片。
说话的人是陈嘉辉，小艾的哥哥。
刚刚他和韩东旭一转身发现不见了身边的小艾，就急急忙忙地在人群里寻找。此刻他显得略有些气喘，脸色铁青地握起拳头，大步走过来，拉起韩东明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陆晨吓得尖叫一声。韩东明身子一晃，往后一仰，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陈嘉辉身后的人，他的哥哥——韩东旭。
韩东旭看见陈嘉辉抡起拳头，心脏蓦地一缩，手指抽搐了一下，可是他并没有阻止。
“韩东明，你混账！”
陈嘉辉说着就要再打一拳，胳膊却被陈嘉艾死死抱住，“哥，不要打！”
她背对着韩东明，微微仰头看着陈嘉辉，“哥，不是他的错，是我不要他了，哥，求你别打他，不要打……”
话到最后说不下去了，每说一个字眼泪都会流的更凶。
其实她很想笑的，真的很想，韩东明是个好男人，她知道，韩东明没有玩弄他，只是不喜欢她。
不喜欢，又不是什么错。
她只是难过，这么好的一个人喜欢的，却不是自己。
可再怎么伤心难过，看见他被打心疼的却还是自己。
“东明，你没事吧？”
陆晨看见从韩东明的嘴角流出一丝血，滴落在雪花上，触目惊心的红。
她其实并不知道他和陈嘉艾之间的事，更没有想到他之前的女友竟然是陈嘉辉的宝贝妹妹，此刻真的是说什么也不是，只是有些纠结地看着韩东明。
韩东明侧头朝她微微一笑，笑得甚至有些刻意和张扬了，他忽然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里，“不用怕，有我呢。”话是对她说的，眼睛却看着那三个人。
陈嘉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又要冲上来，面前的陈嘉艾却忽然身子一晃，软软的倒了下来，陈嘉辉一惊连忙接住，韩东旭也赶紧跑了过来，神情复杂地看了韩东明一眼。
陈嘉辉再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地将陈嘉艾抱起来就往医院跑，韩东旭也转身，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哥哥。”
顿住脚，却没有回头。
“哥，你就不问问什么吗？今天是元旦，咱们兄弟不如去吃个饭吧，我也好介绍我的新女朋友给你看看啊，这个你可还满意？”
陆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韩东明不理，只是望着韩东旭僵硬的脊背，表面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内心却乱成了一团麻，他实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把小艾和陈嘉辉联系在一起，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也不想对他说这些混话的，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陈嘉辉打他那一拳他没有躲，一个是因为他的确该打，另一个是因为他很想看看哥哥的态度，他以为哥哥会像小时候一样站出来，挺在他面前，对他说，小团子，你有没有受伤？
等了很久，韩东旭才轻轻地开口，似乎是一声轻轻地叹息，却重重地砸进了韩东明的心底，韩东明忽然觉得害怕，似乎有种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他说，“以后不要再来了，还有，好好照顾好陆晨，别再伤害任何人了，否则，我不会原谅你了。”说完就大步向陈嘉辉追去。
韩东明从内到外地结成了冰，雪花簌簌地落在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周围的人经过他时总会好奇地看一两眼，然后说笑着离开了，没有人做多余的停留。很久很久，韩东明才被陆晨拖着走了，原本的那个位置，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只是很快，就被飘落的雪花重新覆盖了，再也没有了人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