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韩晋也只是略看了一眼,将钥匙交到旅馆员工的手上,并低头吩咐些什么,这才让旅馆的服务生将他遮送到骑楼下。
“走。”韩晋在经过秦森身边时,目不斜视地说。
秦森倒像很习惯韩晋这个样子,不以为忤,犹可以笑容满面。但他并没有跟上,就站在那里笑,勾人。韩晋感觉到秦森没有跟上来,回头。
“这种时候你还想挑?”韩晋觉得好笑,身后的旅馆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但将就一晚又如何了?
“没有。”秦森似乎高兴看到韩晋无奈的样子。
“那还不进来。”韩晋拧着眉说。
秦森歪着头只是笑。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方才撑伞的服务生已经从车上取下两个藤箱,一手夹一个提一个,另一只手撑着伞冲进了骑楼。他不明情况,只是看两位客人在那里站着,就连忙笑着说:“外面风雨大着呢,两位客人请进去吧。”
秦森像找着了台阶下一般,闻言便转过去对着服务生笑说:“好。”然后抬脚就走,来到韩晋身边的时候还说:“师兄也请进吧。”
韩晋的眉心拢得很高,看着秦森背影,深思起来。
服务生只道秦森好相与,熟练地将二人带去办了入住手续。房间定在三楼,他们挑了比邻的两间。
柜台的服务生取出钥匙交到提着藤箱的服务生手里,意思便是由他去带路。
“两位客人,请。”虽然提着两个藤箱但动作依然灵活的服务生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很快就到了,服务生用钥匙开了其中一间,问:“请问是哪位客人先进?”
“行李给我吧,我住这间,你带他去另一间。”韩晋先说话,又掏了小费递过去。
服务生高兴地接过小费,礼貌地将钥匙给了韩晋,再递过两个藤箱,才转过去对秦森笑了下,又去开了隔壁的房间。
“先生,这是钥匙。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电话通知我们,号码在电话旁边压着的纸上。”面对一直挂着浅笑的秦森,服务生觉得这人比刚才那位客人好相处,话也多了些。
“好的。”秦森笑着跨进房间。
“啊,糟了,方才我将两个行里箱子都递给另一位客人了,这……”以为自己办错事的服务生一脸惊慌地说。
那不是秦森的东西他自然觉得服务生无错,摆摆手说:“没事,我会处理的。”
服务这便觉得秦森人更好了,歉然一笑后提醒道:“先生房里的热水如果用完了也可以给我们电话,毕竟这几天天气不好,多喝热茶的情况也是有的。”
秦森回头轻飘飘地看了服务生一眼,笑着说:“天气不好?我觉得这天气就很好。”
服务生奇了,欠身关门时候低声嘟囔道:“都四天的大雨了,怎么还说天气好。”
秦森没理,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雨还在下,玻璃上可以看到水从上面往下流的痕迹。
“大雨啊,真好。”
忽然,一条火龙在天上炸开,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
秦森嘴边的笑吓没了,倒退一步。
“大概也真算不得很好吧。”他摇头苦笑起来。
那边韩晋正坐在小桌边起卦。
第四天了,同样是那个卦象——险死还生。
一开始韩晋以为卦象只是指秦森遇到了麻烦,但现在人都齐齐整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怎么还是这个卦象?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危险的事情还没发生?可……不可能的,必然已经发生了。韩晋拿出仔细放在衣衫里的一根褐色的绳子,眼神失焦地看着。
是的,必然已经发生了什么。
韩晋叹气。
桌上的龟壳与铜钱都是师父留下来的好东西,有灵气,卦象总是很准。如果不是这样,韩晋都要以为是自己功力退步了,才会出现这样不合常理的卦象。
他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手覆着眼睛思考。
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秦森还是那个秦森,爱笑爱干净也爱说些胡话,一点古怪之处也没有。
突然韩晋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不对,是有些微妙的古怪之处的,只是……
只是他韩晋仅仅是感觉到,却理不出。
六点过后。
韩晋敲着秦森的房门。
门开了,秦森抱手倚着门框,头发有着湿气,似乎是刚洗浴过的样子,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只着西装背心与衬衫的上身,看着更是宽肩细腰,手脚纤长。他微仰着头用细长的眼睛睨着韩晋,薄唇虽然抿着,但嘴角稍稍上扬噙着笑的样子十足的勾人。
可这些韩晋都没看在眼里,他只认真地瞧着秦森的眉心与天庭,并无一丝黑气,怎么就险死还生了?韩晋眉头又皱了起来。
秦森作为韩晋的师弟,当然明白韩晋在看什么,于是笑话道:“师兄还真是百年出的榆木疙瘩,当年柳下惠怕也是你这个样子的吧。”
“胡说什么,下去吃饭去。”
“不了,我觉得这旅馆也就房间干净一点,我还是待在房间里面吃算了。”
“下去吃饭。”韩晋重复了一次。
秦森低下头笑了好一阵,才说:“师兄当我还是三岁孩童?”
“几岁你都是我师弟。”不容质疑的语气。
“可我不仅仅想当你的师弟啊。”秦森头靠在门框上,歪过头,晶亮的眸子从细长的眼尾处向韩晋看过去。
“你就没其它的话说?”奇怪的是,韩晋从来未因为秦森的言语挑逗而产生情绪波动。
“我喜欢迎难而上。”
韩晋凝视着秦森,秦森依然顾我地笑着。
“秦森,我现在很怀疑你所谓的答应我的条件有没有效力。”
“真那么想摆脱我啊?”秦森舔了舔唇,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也许这个问题让他有些紧张。
“我不想被骗。”
“真如此?”秦森再次笑开,似乎觉得这个答复并不让他难受,“有效力,需要我指天发誓吗?”
“别人都拿发誓当口头禅,可我们做这一行的都知道,誓言如诅咒,不能轻易而为。”韩晋平静地说着。
秦森举起右手,三指并拢,一副就要发誓的架势。韩晋见他这样,摆摆手,明显地表示他不需要秦森发誓,秦森才笑兮兮地收回手。
“所以说,我是很认真的,那个条件是一定会兑现的。”
韩晋“嗯”地一声便算是认同了,接着又说:“真不下去吃了?”
“不了,不过是否可以请师兄替我拿些饭菜上来?我爱吃些什么师兄都是知道的。”秦森微笑着要求。
韩晋无奈地点头。
从小到大,他待这个师弟都是好的,当亲弟弟一般,要是没有爱不爱的问题存在,对他来说会更好。
不多久,秦森的房门便被敲响。这一次来的是旅馆的服务生,给他送饭菜来了。
秦森看着服务生用托盘捧着的是一碟蕃茄炒蛋,一碟清蒸鲫鱼,一碟白萝卜焖牛腩,一碗白饭。都是秦森小时候爱吃的菜,份量多了,想到是韩晋怕他挑剔专门多点一些好下饭,秦森想到这里便乐开了花。
他笑眯了眼,接过饭菜,还塞了服务生不少的小费。
饭菜闻起来很香,还冒着热烟,实在是叫人食指大动。
秦森用筷子戳了戳白饭,笑着说:“师兄啊师兄,你看你还是心里有我的嘛,何必不承认呢?”
说着,笑着的秦森忽然却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途中(二)
雨还是连夜的下,一宿的淅淅沥沥似自带韵律,倒也催人入眠。转眼便是早上七八点,没有鸟鸣,伴随着叫醒电话的只有雨打窗户的声音。
叩叩两声轻响传来,原先还垂首坐着的秦森便弯起嘴角地起身去开门。当秦森见到敲门的人正是韩晋时,上挑的眼也跟着弯了弯,荡满柔情。
“师兄可真早啊。”
“嗯。”韩晋点头,定睛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整个人都白得很,上扬的唇亦不像以前那样总是红艳艳的饱满,“睡不好?”
秦森听了韩晋关心的话便笑得一脸荡漾似的不怀好意,他一手搭在门框上,身子稍微前倾向着韩晋趋近了些,唇瓣轻轻开合地说:“床太空,冷冷落落的,一个人可睡不好呢。”
韩晋冷冷瞥了秦森一眼,语气冷淡地说:“我觉得你是认床。”
秦森不怒,只是哀怨地瞟了瞟韩晋,靠回门框上说:“我这么明显的邀请,你就非要这么婉转的拒绝?”
“你的理由总是多。”
“但你永远能够一眼看穿,说到底师兄还是懂我的。”
韩晋不置可否,只是说:“去吃早饭。”
“我……”秦森想拒绝,却被韩晋打断。
“吃早饭,莫让我再说第二遍。”语气倒是不凶,不过声音冷冷的,气势是够了的。
秦森倒是不怕,还靠在那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语气轻快地说:“威武不能屈。”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躯能够挺直,表情能够严肃的话,大概还有三分可信度。
韩晋眯眼看了秦森一下,转身便走,招呼也不打了。
“哎,师兄不要恼羞成怒啊。”秦森抬脚跟上,欢快的语调说明他对于能够气走韩晋是高兴的。
韩晋脚下一顿也没有,完全是一副不想理会秦森的样子。秦森跟在他身后抿着唇暗笑。
旅馆第二层是餐厅,向客人提供一日三餐,另外还有咖啡厅可以提供三餐以外的部分吃食。
此时韩晋与秦森正面对面地坐着。
韩晋面前摆着的是白粥油条,还有一碟炒面,配着他身上的蓝靛色长衫,颇有旧时风范。而秦森面前只有一杯咖啡和两片面包,旁边有一小块黄油。
秦森左手拿着面包,右手用餐刀削了一点黄油往面包上抹,一下又一下地抹得细致。他边涂着面包边说:“师兄真是老古董,这都民国十年了,还爱吃那些东西啊,不尝尝鲜?”
说完,秦森将涂好的面包片递到韩晋面前。
韩晋没有接,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面包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