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比什麽都还要脆弱，也比什麽都坚强。只要肯的话，想变多强都可以。如果现在认输，虽然有点遗憾，什麽都没得到，但也可以这样空空地活下去，转过身，什麽都没看见地离去。」
「你……有什麽资格叫我不准逃避？」冷言冷语脱口而出，就算很紧张，还是不计一切想反击，「你还不是把自己变成女人！你在躲什麽？当男人真的不行吗？」
我突然想起了上次很悲伤的时候，这个故事瞬间冲淡了内心的难受，虽然爬上心的是另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我回去查了许多关於变性人的资料，知道他们经历的痛苦，还有许多不方便，但那都是外在的，我想知道的……是为什麽？到底为了什麽？
苏茜倩突然松开我的手，随即感觉她起身，这回换我抓著她，「不准逃跑。」
想到什麽似的啊了一声，苏妈这才移动身子，坐到我另一侧。
「上次你来的时候，也是坐在这儿。」苏妈说著，拍拍我的手背。
然後她从茶几底下拿出了一个菸灰缸，连同著一包菸，似乎是早就放在那里。
点燃了菸，如曲折的线丝缓缓的上升，那清淡淡的烟味带著一点点特殊的香气，我仍是抓著苏茜倩的手，总觉得她的手有点发抖。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个整形医生。刚开始交往时一切都很正常，维持固定交往，也固定的性关系。之後，他开始有些比较奇怪的要求，常常准备各样的道具服装希望我穿上。那些东西都是女装，你们可以想像得到是哪些衣服。
原本以为只是情趣，那就配合配合也无所谓。有次，他说他母亲希望他带女朋友回家给家人认识。他才告诉我，他骗他妈有女朋友；为了不要让他无法交代，他拜托我装成女人的样子……
要知道一个男人要装成女人并不容易，外表很容易就会有破绽，脸蛋、皮肤、喉结、体毛等等的生理构造都和女人不同。其实朋友中有些就是对变装很有兴趣，找他们请益，然後乔装自己。
「嘻，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阿钦天生丽质，适合穿女装。」苏妈岔开话题笑著说道。
和父母亲吃过饭之後，下次变成和同事吃饭，和院长吃饭，和父母出去玩，等等等，一个两个三个，全部都是谎言。後来，我若是需要和他出门，就必须画女妆，即便只有我和他，全都是为了那谎言。
他再也没和我上床，只是准备著各样的衣服，要我把胡子刮得乾乾静静的，但胡子还是会长出来，他便帮我动手术，让我的脸变得乾净光滑，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在我身上还注射了女性荷尔蒙。
喉结每次都用领巾挡著，胸部也都是每次装上，腿也总是理得乾乾净静，腋下也是；我的手臂有点肉肉的，他就帮我抽脂。
第四次躺在那手术台上时，我终於受不了，一切都太奇怪了！我躺在手术台上，想著等这手术结束之後，我跟他也结束了。
手术中我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时……
「啊，那瞬间。像是中了一亿头奖份量一样的恶耗那样。」苏妈笑了笑，拈熄了菸，「再不准备晚餐会来不及耶。你要乖乖留下来吃饭唷。」
结局不难猜测，那一亿头奖份量的噩耗，就是变成了现在的身体……。
＊
我留下来吃了这顿食不知味的饭，而且根本不用怎麽吃，因为没多久之後我全部都吐了出来。
绝对不是因为那两个人讲话恶心到让我反胃，只是酒不小心喝太猛而已。
真希望可以把刚才听到的那些对话也全部一起吐掉，忌妒把胃给都要刺穿了，这就是留下来面对的结果吗？
那男的对苏灿贤很好，非常体贴，又大方，又温柔，也有礼貌，也有神经，又成熟，甚至还一眼就看出苏爸苏妈的关系，也完全不介意，是一个大人，就是苏灿贤喜欢的家伙，就是说啊，如果我没有认识苏灿贤我也会倒贴上去……
但我喜欢的是苏灿贤，我现在喜欢的是苏灿贤，所以那家伙的一切美好都让我快要胃穿孔。
反胃感又再度上来，对著马桶又再度继续呕吐，已经没东西了，吐出来的都是黄色的液体，好恶心，要窒息了吗，头好昏，脸好烫。
一条湿毛巾从身旁递过来，我拿来抹脸，是温热的毛巾，让我舒服许多。
「还好吧？」苏妈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嗯。」我轻轻回应，脸仍埋在毛巾中，很舒服。
结果脸上的妆都被毛巾擦掉了，苏妈搀著我，让我上楼去休息，我说我不想睡苏灿贤的房间，苏茜倩说睡她那儿就好。
进房间之後，我坐在床沿，苏茜倩也坐到身旁，苏妈原本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什麽地转过身，站在门口，笑笑地看著我和苏茜倩，「想起来了，下午的故事还没说完。」
身旁的人身体似乎又僵硬了，然而这次她仍坐在我身旁。
「我被变成了现在的身体。和那家伙彻底断绝关系，逃来了这个城市。竭尽所能想遮掩这怪异的身体，仍然穿著我原本男儿身的衣服，隐藏隆起的胸部，过著平常人的日子。可是，最後的最後，有了三个可爱的小宝贝，和爱我的男人，要我变成怎样都无所谓了。」
「其实啊，是爸爸先爱上我的唷，不过，这是秘密。嘻，我和他的故事太长了，所以跳过。」苏妈笑笑，那双眼流露的是温柔，她是女人，是货真价实，有血有肉有爱的女人……
最後，苏妈轻轻地把房门关上。
我拜托苏茜倩留下来，一个人我大概睡不著吧，所以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有点挤，手臂和手臂贴在一起。
「你妈妈真是好女人。」
「嗯。」
「……那个人也是好男人。」
「人不错。」
「你弟很幸福吧。」
「是吗？」
「真好。真希望让他这麽幸福的是我。」
我很帅，所以我要当零号 23
我的妈妈在我幼稚园的时候就死掉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详细的情形想不起来了。
然後这个妈妈是二年级的时候才来的。突然出现。
从妈妈不见之後我们家就不正常了，所以正常的时候是怎样我想不起来，从我有印象以来都觉得我们家不正常。
姊姊不爱讲话。弟弟很笨。我不想像他们一样，所以我不想接近他们。
虽然後来这个妈妈来了，一切没什麽改变，因为她更怪，他……本来是男生，然後有天就变成女生了，像变魔法那样。
小时後我以为真的是魔法，有点相信他了，但很快就会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尤其当班上同学跟我说，男人变成女人，那根本就是变性人嘛，人妖啊！
「苏灿贤说她妈妈是人妖耶！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我妈的事情？」
就在公车上，时间晚了，车上的人没很多，摇摇晃晃的公车，吵杂的引擎和空调的声音，虽然一直听得到有人在说话，但从听不清楚谈话内容，大概就是身旁的人才听得清楚吧。
「我工作的地方见过很多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看得出来。」
「喔。」
「他们很辛苦，很孤单，到哪里都不容易被接受。」
不容易被接受。
从没有直接反抗过那个母亲，但我接受他吗？也没有吧。只是形式上叫她妈，心里头的妈也只有死掉的那个，虽然没什麽记忆了。说实在话，反而很不能理解把自己变成女人的心态是什麽，就算很想当女人，想当到不行，花钱这样整治自己，让自己变成女人……
「很辛苦的。过程，和结果，还有之後。」
阿捷又强调一次辛苦，就像他刚刚提过，他是由衷尊敬。
就算辛苦好了，那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为什麽不考虑一下身旁的人的感受？如果是单纯同性恋也许我就知道什麽都不要讲了。弄得不男不女的，我们算什麽？
我沉默，不想回应，只会变成争执吧。
「你爸人真好。」他也有一样的感觉吧，换了话题。
我没回答，往窗外看去。
「你那位朋友……」身旁又传来问题。
我想了几秒，「干嘛？」
「还继续住你隔壁吗？」
「搬了。」
我晃晃头，昨晚的事情感觉有点久了，关於曾子钦真的离开这件事情。好像有点久了。但其实就是昨晚，不到二十四小时前的事情。
酒精在体内作祟吧，觉得头昏沉沉有点想睡觉，昏暗的场景渐渐消失。
一路沉默，到最後回到住处，阿捷很自然地跟著我进来我房间，这倒是他第一次来我房间，经过曾子钦房间时那而仍是暗著，不能像他以前对我那样，介绍这位男朋友给他认识了。
很自然，连问都不用问，就好像知道今晚要做什麽，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吧。觉得一切都很顺其自然。
轮流洗澡、然後坐在床边聊天，他的拥抱，亲吻，我主动回吻……
就是这样，滚上床，脱衣服，他的吻他的爱抚，我也主动地脱掉他的衣服，吻著他的颈，我很喜欢他脖子的线条，早就很想这样细细吻著，像品嚐一样。
随即翻过身被压在他身下，「苏灿贤……」他连名带姓地叫著我，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只想让我听见一样，我愣愣地看著他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在他眼中的是渴望。
又一个吻又深又浓，我不自觉地搂住了身上的人，我和阿捷比起来，身高和体型都差不多，所以要翻过身要花一点力气，不像曾子钦那样可以轻松压在身下。我不自觉地使力，反压住身上的人，继续那又深得充满情欲的吻，唇舌交缠、唾沫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