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我这个也是在宫里跟御膳房的师傅学的。师傅说青菜中数茄子最难做,宫中做菜最忌讳油性太大,即使鸡鸭鱼肉也以清淡为好。”
宏利正低着头扒饭,忽然抬起头,质疑地问我:“什么宫里御膳房师傅?”
我一愣,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走了嘴,趁给他夹菜的功夫,笑着说:“我去年参加一个烹饪班,我们那个班设在少年宫,所以大家都管那里叫宫里,教我们的老师叫御膳房的师傅。混闹竟忘了在现实中说这些话容易惹人误会。”
赵宏利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刚才吓了我一跳,我还奇怪怎么你平白跟御膳房的师傅扯上关系了。”
很久没想过以前的事了,今天一说就来个情天动地的,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这个谎就不好圆了。
前世对我来说是一断魂牵梦系的经历,而对别人来说只能算是一场梦,如果说出来,别人不但不会信,只能越描越黑,何况即使别人相信又如何,过去的纠结我已经不想再谈起,身与心的折磨以及让我差点儿无力承担的苦痛,何必再重新翻出来,给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品再撒上一把盐。
吃过饭,宏利一起带我去天利古董行,想给爸买个古董,我说:“你上次那方松花石砚,本是我家传至宝,送给爸当见面礼,比什么都好,何必再去费心买别的。”现在有时说话,总是不经意间把大清时的口头语带出来,好在宏利从小生在外国,对北京的方言不太了解,一说到他不懂的话,我就以是北京的方言搪塞过去。
天利别的服务员不认识我,在古董行我可比宏利有名,服务小姐看到我远远地打招呼:“谢小姐很久没来了,我这儿新近又来了很多乾隆年间的古董,要不要看看?”
我看着架子上的古董,虽表面上光滑可鉴,但是不论烧制质量还有年代,都比我在宫里所见所有的差远了,我摇了摇头:“最近经济不景气,所以已经不收藏了。不是有句话叫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服务小姐脸顿时变得讪讪的:“现在收藏古董的也不少,只我们店里每天的营业额就超过几百万。”
走了一圈,没见什么合适的,宏利带我去黄金柜台,我问他要买什么,他说:“你不是想收藏黄金?我给买两副金镯子。”
我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真走过去,指着柜台内的一只镯子让拿出来看看,我一听忙笑着拉他走:“我只是因为你店里的服务员喜欢看人下菜碟,骗她的。你真是拿着棒槌当针,以后有什么事儿,我都不敢当你面说了,否则哪天我说喜欢天上的月亮,说不定你会去研究宇宙飞船,想着怎么把月球给我搬到地球上来。”
赵宏利被我的话逗笑了,旁边的服务员也捂着嘴笑起来。
赵宏利仍叫服务员把镯子拿出来,翻看上面的图案,问:“有没有光板没有图的,给我来一副,另外再来一根项链,要粗一点,样式不要太花哨,耳环也要简单一点儿的。”我一看不像是给我买的,接过他手里的镯子套在手腕上试了试,黄澄澄的,除了沉,没见到有什么好,我问他:“这些是给谁买的?”
赵宏利接过服务员递过的手镯、项链及耳环,在我身上比了比说:“给外婆买的,你们家我第一个该溜的人就是咱外婆,否则她老人家不高兴,把我赶出去,另给你找个好的,我可时刻记得她手里有大把的青年才俊对你虎视眈眈。”
这都是什么比喻,我真是好气又好笑。
既然是给外婆买的,我比他有发言权,把他选的全退了回去:“既然你诚心想收买外婆,就不能买这些,我外婆是标准的老妖精,一会儿你见到她就知道我说的不假。而且外婆的心比年青人还嫩,越花哨越好,黄金镶红宝石再加上镂空的花样,是她的最爱,项链要够粗,耳环要够长,这些一套下来,虽不能让她立刻倒戈投降,但起码不会再摇旗呐喊。”
服务员一听我的叙述有点为难地说:“我们这儿的黄金饰品都是国内最专业的团队根据市场的需求精心设计而成,没有小姐说得那个款式。”
赵宏利说:“市场需求也有年纪差别,怎能说根据市场需求设计,我看是根据年青人的需求设计还差不多,现在市场上老年人的购买能力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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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赵宏利真生气了,怕服务员说话不分轻重,惹恼了他,忙打圆场说:“我外婆只是个特例,她看中的东西,年青人嫌土,老年人又嫌太花。所以市场前景不好也是常理。”
赵宏利冷冰冰地说:“你外婆也是消费群体的一员,我们销售要面向大众,这种口口声声是专业的团体,做出的东西却不能满足需求,这样的团体我们不要也罢。”
我低声说:“我外婆哪是什么消费群体,她可不会自己掏钱买这些东西,外婆说,对她来说最有安全保障的东西就是钱,首饰放在家里和带在身上都不安全,每天为了它提心吊胆也不划算。”
赵宏利微笑着说:“怪不得你这么财迷,原来得于家传。”看他笑了,我的心才放到肚子里。
赵宏利趁空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时走到我身边说:“再帮岳母选一套首饰。”
我说:“只是一次普通的见面会何必要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的,我们家也不缺这些,爸妈所期盼的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
宏利低下头缓缓地说:“第一次见面空着手总不好,何况我现在还有这个能力,等日后你嫁到我们家,家由你掌管,钱如何花你做主,现在你就让我最后再做一次主吧。”
我知道他平时大手大脚惯了,何况这种装门面的事儿,更不能吝啬!
随便让服务小姐拿出几款白金首饰,最便宜的一套还要三万多,再加上送爸那方砚石,我踌躇间,赵宏利让服务员拿最贵的给他看看,我一听慌忙阻止,便宜的我收了都不心安,何况贵的,黄金有价钻石无价。
服务小姐拿出一款很精致的项链,宏利问怎么没有手镯戒指和耳环,服务小姐说,这款项链是限量版的,世界上只有十条,上面的钻石都是纯天然的。我低头看了看标价,我是财务出身,一看七后面的零,吓得我差点儿咬到舌头,竟然要七百万,这哪是项链,挂到脖子上就是个定时炸弹,赵宏利刚想让小姐给包好,我赶紧抢过来放到柜台上,拉着赵宏利走到一边:“宏利,我知道你出手阔绰,但是买东西贵在值,这么贵的东西送给妈,对她来说不是享受,而是一种受罪。”
等买完东西,车开进我家小区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之间妈打了几个电话,问我们在做什么,我没有敢说在买送给家人的礼物,只说赵宏利还有一些公事要做。
车开到我家别墅外,大哥大嫂站在别墅门口,看见我们下车,大哥走过来问我:“一会儿进屋怎么说,和赵宏利对好口供了。”
我糊里糊涂刚说了一声嗯,才恍然大悟被这个狡猾的狐狸给套进去了。
他满意地接过赵宏利手里的袋子,和赵宏利并肩向屋里走去,赵宏利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吐了吐舌头:“不是我反应太慢,而是敌人太强。”
大嫂笑着说:“你和你大哥一天不斗嘴,他就难受。要是赶明儿你出嫁了,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都要闷死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在大学专修了一门口才课,为了对付大哥,可是还是时常被他绕进去。看来理论什么时候也不如实践管用。”
进了屋,爸站在客厅门口,后面跟着外婆,没看见妈,我刚想问妈去哪儿了,赵宏利先给爸鞠了躬叫了声叔叔,然后管外婆叫阿姨,把全家人及刚刚从厨房里出来的妈都叫愣住了。
我赶紧过去,拉着他的手说:“我说我外婆是妖精没错吧,走到街上我都不敢管她叫外婆,因为总有人问我是你亲外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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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冷着脸走过来,抬手在我身上甩了两下子:“你外婆是白骨精,还是蜘蛛精?整天把你外婆是妖精这句话挂到嘴边上,在家里人面前没大没小也就罢了,有外人在也敢胡说八道。”
我龇牙咧嘴地忙求饶说:“我说外婆是妖精,意思是说外婆年青,不夸我会说话,我就够委屈的,这会儿倒拿我身上练铁砂掌?再说了赵宏利也不是外人,是您未来的外孙女婿。”
外婆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话,看了看我:“未来的外孙女婿?那么说我这次破了戒到北京来算是白忙活了,怪不得你妈这次总劝我,说你的事自己会有主见的,不用**心,原来你们大伙合起来瞒着我。看我一个人上蹿下跳给你们解闷儿。你们不用嘴上夸我年青,背地里拿我当老糊涂看。”
赵宏利从开始的羞愧到后来的吃惊,再到现在的镇定自若,让我领教了他的态度转变之快,可以直比变色龙,他见我和外婆的气氛越来越僵,家里的人竟没一个过来劝和的,有些吃惊(这些是他后来告诉我的),忙走过去把外婆扶到沙发上:“并没有哄外婆开心,要不是亲耳听到小池管您叫外婆,我绝对不敢相信您是做太人了。我刚才以为您生气是因为我把您叫老了。”
外婆原本紧绷的脸,被赵宏利的几句话给逗笑了,她白了我一眼:“同样的话,在不同人的嘴里就是不一样。这孩子说话就是让人心里舒坦。”
赵宏利抬眼看到妈走过来,他侧目看向我,我对他使了个眼神,告诉他是‘妈’,他看着我点了点头,直起身,给妈鞠了一躬:“阿姨好。”
妈端庄地笑了笑:“你大哥大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夸你有教养,对小池也好。一直担心小池配不上你,怕她高攀了。”
我妈对我说话向来不过三句,就和外婆一样下道,没想到今天也能说出这么一段冠冕堂皇的话,有些让我刮目相看的感觉。后来一算妈的话只有两句,看来她老人家也有自知之明,绝不踏过第三句话的坎。
赵宏利谦虚地说:“不是小池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