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奕笑的凄凉,“我逼你了?我一切都为你着想,我没埋怨过你一句,现在,你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不体谅你?马江宁,你告诉我,我孤身在异国他乡,你给过我什么?鼓励?安慰?我千里迢迢的回国去,你都没时间见我一面,你现在怨我不够懂事,不够体谅你?在你心里,我排在第几?你的事业,你的家庭之外,有我吗?”
“丛奕,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这么不甘心,是我对不起你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大压力,你这么闹,有什么意思?
手忽然松开,青菜消失在水里,心时像是同时痛的不见底,”是,我逼你了,我对不起你。”
油水沸腾着突然崩到他的手背上,灼烈的疼痛,“好,马江宁,是我错了,我不懂事,我耽误了你。”
“江宁,我们,分手吧,你痛苦我委屈,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们不合适”,几乎大脑充血一样,完全无法思考,丛奕冲口而出。
说完的瞬间,心是空的,像是月亮从地球分离出去,留下太平洋那么大的疤。
那瞬间,不知道疼,只是,委屈,不甘,破碎的自尊。
江宁按断电话,那边是长久长久的忙音。
祝平远正把一个大托盘搬上来,看到丛奕他问:“怎么,有那么辣吗?你都眼泪汪汪了。”
抬手用手臂抹掉眼泪,“熏的难受,你看会摊,我下去抽根烟。”
第 71 章
(七十一)
丛奕没想过,这世上,会有这么伤感的麻辣烫。
结束时候祝平远清点,居然除却原料赚了100刀,把百分之五十捐给慈善机构,祝平远说:“还念什么书啊,开餐馆去得了。”
还剩下不少卖不出去的,两个人围在电磁炉边,烫熟了自已吃,平远往碗里加了不少辣椒油。
“有酒吗?”丛奕忽然问。
“你怎么谢我?”祝平远提过来一□啤,“没啤酒吃什么麻辣烫啊!隔壁德国美食最后甩卖,我用一盆青菜以物以物换来的。”
“你学经济就对了”,丛奕打开啤酒,可乐的颜色,但度数要高很多。
难怪说酒入愁肠,四瓶黑啤下去,丛奕东摇西晃,“唉,我说不是吧”,祝平远把倾斜而下的丛奕拥在怀里。
真的,没喝的这么丢人过,回家抱着座便,吐的昏天黑地,自已的衣服,平远的衣服都脏了,隐约记得祝平远把他拉到花洒下,一股水流浇下来,人瞬间瘫软下去。
不记得最后怎么上床的了,只记得一直在流泪,无声无息,酒能乱性,想止也止不住,从眼角一直滑落到鬓边,最后,祝平远一下拍着他的背,“没事了,丛奕,哭出来就好了。”
宿醉会在黎明醒来,嗓子火烧火燎的疼,头依然晕沉,卧室里光线幽暗看不分明,祝平远和衣靠在床头,疲惫的睡着了。
翻身起床,祝平远还是醒了,声音沙哑朦胧,“醒了?好点了吗?”
丛奕不敢转过头,“对不起。”
听到平远的声音,“我离婚那会,要是你在,就能看到我比你还不堪,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发生什么事了。”
祝平远拍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异地恋,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你想好了,真要跟他分就别反复,也别冲动,要是觉得不对,认错没什么不可以,是自已爱的人,面子有感情重要吗?”
很朴素的道理,一个踏实的男人,平铺直叙的告诉他。
纠结24小时,36小时,48小时,黑夜白天一次次循环,丛奕知道,是他错了。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就涨到那个全无理智的程度,其实,只是那句,江宁说,她的癌细胞扩散了,在淋巴查出来。
他就应该明白江宁在怎样的痛苦中,他竟然那么混蛋,在江宁痛苦的时候,再给他一刀。
就算江宁成熟理智,但是,人都有极限,他竟然对江宁落井下石。
这晚上祝平远有课,丛奕一个人从家里出来,沿着公路一直走,Marin也是起伏的山路,一边是绵延的山峰,一边是公路下夕阳西下的大海。
走了很久才走到海边,空旷寂寥的沙滩,丛奕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头发被吹的零乱。
岩石的凹陷里,积满海风和潮汐带来的细砂,低下头,看到一滴水落在平整的砂面上,砸出一个痕迹,静止一样的涟漪。
操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动不动就落泪,丛奕仰起头,看着天边流转的晚霞,夜色一分分弥漫开,不知道坐了多久,雾从海面涌上来,渐渐湮没了视线可见的一切,终于浓重的,再看不清海洋,看不清岩石。
把头埋在臂弯里,明明身边这个世界没有江宁,没有他的痕迹,可为什么还是感觉得到,失去他,一切都不同?
你在的时候,你是整个世界,你不在的时候,整个世界,是你。
第 72 章
(七十二)
心理学上统计,初恋的成功率仅高于零。
这个成功应该指的是两个人在亲朋好友见证下,互许终身,承诺白头偕老。
有人统计过两个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拉着彼此的手站在阳光下的GAY,初恋成功率是多少?
零可是个尽头?
这次分手比上次更难受,说出分手两个字的人其实不是赢家,他连痛苦的资格都没有,是他选择了终结,可是,这是他想做的抉择吗?
这天接到林安东的电话,他在那边苦笑,“丛奕,快,把怀抱敞开给我靠靠,顺便上下其手的安慰我一会。”
“你怎么了?”
“我失恋了”,林安东凄凉的说。
失恋是一种会隔山隔海隔着太平洋传染的病?
“陈鹏他妈这回态度比他爸还坚决,他妥协了,回归正途去了,三方协议都签了山东的体育局了,他说,我们俩分手吧。”
丛奕不知道说什么,林安东的声音已经带着泪意,“操蛋的是,他最后还跟我说他爱我。”
“这你也信!”丛奕本能的喊出来。
“我可不就SB的信了吗?你觉得我SB吗?”
“啊,原来你不是?”
“操的,丛奕,你有没有点同情心?”
“我也失恋了,你觉得我有同情心了吗?”
林安东那边立码来了精神,“我好了三分之一了,美人都失恋,我这貌不惊人的缘何拒之,来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治愈下我剩下那三分之二。”
林安东这个娘C,整的跟闺蜜似的,丛奕没想说,但是架不住林安东不顾越洋长途话费喋喋不休,他把那天的事跟林安东说了一遍。
林安东沉默了很久,久到丛奕以为电话掉线了,才又听到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哭着笑笑着哭,林安东表示的很正常,“你不是才认识马江宁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早就知道,我想说,他倒是始终如一,爱情是个自以为事的东西,你爱上一只猫,然后以为用爱就能把他改造成一条狗,最后你会发现你做不到,然后开始痛苦,其实,错的不是他,是你自己。”
丛奕不出声,林安东又说:“别以为爱情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你们顶多能在磨合里略去些棱角,要是我说,这事,你不算有错,他也不算有错,但两个都没错不代表这事就做的对,另外,我不怕死的说一句,其实你师兄是个很有个性的男人,你看他平时哄着你宠着你,但在关键问题上,绝对不让步半分,上次我就发现了,他痛苦成那样,也没对你服一句软,你回头就回头,你不回头,他绝对不找你,丛奕,你别硬撑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俩这次分不了,没本质矛盾呢,不就是花开如海,相思成灾,寒衾久候,君还不来……”
“你怎么说说就不正经了?”丛奕被他气的哭笑不得。
“我已经在正经着了,话说,要是孤枕难眠,你身边还有平远呢,跟你说句交心的话,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其实看上的是平远,可是,人家连个正眼都不甩我,你当我哪想起来打个把小时电话给你,是平远跟我说,你状态不好,他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劝,我说,平远还直着吗?你不知道你能把直的掰弯吧?”
终于爆发的集中精神骂了三分钟,林安东说:“好口才,你就骂我的能耐,你知道三分钟说的话整理出来能有小一五千字吗?能骂人说明你没事,我挂了,你自己再反省一天,然后,我建议,去给马江宁道歉,等他找你,估计没可能。”
第 73 章
(七十三)
又是整夜无眠,抽烟抽到胸口闷痛,窗外的浓雾里隐隐透出光明,丛奕终于决定打电话给江宁。
爱情不是两个人过家家玩游戏,他知道这次是他不对,他要争取一次,如果,江宁还肯原谅他。
这时间是江宁的夜晚,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听。
加班,应酬?或者,只是不想跟他说话?那天,他说分手,江宁把电话按断,一句话没有再说。
握着电话,丛奕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拔过去,最后,他还是把手机放在床头,江宁如果看到,想回会打回来,如果他不想,自已能怎么样?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说放手,未必放得下,另外一个人听到放手,却有可能真的放开了。
放弃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你怎么能如此快的忘记我?以前的爱是假的吗?
又是一天,电话没响过,丛奕一次又一次看着屏幕出神。
江宁不会没有看到,江宁,没有再联系他。
麻辣烫换来的啤酒还有四瓶,丛奕这几天失眠严重,一气灌下,终于透支一样的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雨点打在玻璃上,沙沙做响,夜里更加寒凉,这是个四季不分明的城市,他突然发疯一样的思念帝都的秋天,火红的枫叶,金黄的梧桐,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冬意蔓延。
他发疯一样的思念江宁。
就算江宁拒绝他,给他一个了断吧。
按下长长的一串号码,三秒空白,然后接通,然后,接听。
对着电话,很久,能听到江宁的呼吸声,也能听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