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教室后，他利用早自习时间跟班上学生说昨天开会的注意事项，「如果没有自愿者，那外扫区我要用抽签的方式选出六个人打扫，我们班负责的是操场后面的小花园，这个等下交给班长来抽。另外，」
「大叔我才不要负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被抽中的人会怨恨我耶。」美美举起手来，有些埋怨的说道。
看着打断自己说话的班长美美，他永远也说不赢这人小鬼大的精明班长，只好说道：「我来抽，坏人我当可以吧！」
见美美开心的笑了他才又继续报告昨天会议的重点，「然后学校这一周内要选出合唱团，三四年级都要找堂课去试音，我填了一堂课让你们去……」万永齐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约了那堂课。
「大叔，什么是试音？」大头一脸呆呆傻傻莫宰羊地举起手问道。
记不起自己到底将日期记在哪的万永齐这下又被小朋友打断，他正想回答，昨天那个因中暑而吐的张家凯也举手怯怯的问：「试音会不会很久？妈妈叫我不要再去晒太阳。」
「试音要晒太阳？」
「那我才不要去——」
接着，三十几张小嘴开始议论纷纷，万永齐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本想叫风纪来管一下，但坐在讲台前面的美美马上站起来走到台上，万永齐正感动他的好班长这么乖巧会主动替他维持秩序，没想到美美下一秒开口的话却狠狠伤了他的心。
「大家安静，有大叔这么废的级任老师就算了，你们想跟他一样同流合污吗？不要让站在外面的周老师看笑话，」美美漂漂亮亮几句话马上让同学静下来，语毕还不忘甜甜对着周孟昭笑：「周老师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万永齐脸撇到一旁去痛哭流涕，除了感伤自己人缘差外，一边也欣慰他们班这个班长将来真适合当女公关，当他调回视线，看到周孟昭也正直直盯着他看，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万老师，耽误你一点时间。」周孟昭像个干净的王子，虽然白衬衫下面是搭了件洗白的牛仔裤，却丝毫不会影响他那份由内在所散发出来的气质。
万永齐起先愣愣看着他，然后才傻笑着对小萝卜头们说：「大家先自习，老师跟周老师谈一下事情。」离开教室前他不忘交代美美管一下秩序，然后才跟着小昭来到教室外的走廊。
「小昭……你是不是……」见他愿意和自己说话，万永齐知道小昭多少有将自己昨天的话听进去。
「第一，请叫我周老师，我和你还没亲腻到可以以小名互称的地步；第二，你不要误会，我来找你是为了这个。」周孟昭将昨天的一周日程表递了过去，并指向一个字迹丑陋、歪斜难看的名字，「请问万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万永齐一看，自己的名字落在左上角一处空格中，昨天为了叫住小昭，他想也没想就随意填了个格子上去，而那堂课的时间正好是今天的早自习。
「那个……因为昨天紧急，所以……」
「你没看注意事项吗？上面明明注明清楚早自习不作为空堂试音，嗓子在早上不容易开，所以能麻烦你重新选一堂课吗？」
万永齐抱歉地抓了抓头，然后取过板子重新正视剩馀的空堂时间，趁此机会他也对小昭说：「周老师，你肯跟我说话是不是代表你愿意跟我和平相处？虽然这么想有点厚脸皮，但是看见你来找我说话让我不得不这么想。」
周孟昭狠狠睨了他一眼，然后才轻启薄唇讽道：「你的脸皮不是有点厚，是非常厚。」见他签下后天下午的课堂后，他抽走万永齐手中的板子，然后转身离去。
而万永齐则是对着他的背影大叫：「小昭——欧巴桑请你到家里吃饭，你会赏脸吧！」
那道背影没回应他，反而是四年三班的窗户边冒出了一颗颗的小萝卜头，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问：
「大叔，谁是欧巴桑？」
「谁又是小昭？」
「白痴，小昭是音乐老师啦！」
「不公平，老师都没问我们要不要去你家吃饭。」
见这些萝卜们喋喋不休，万永齐只好走回教室，然后装出凶恶的脸一喊：「通通给我坐好，再吵罚跑操场十圈。」
美美却吐他槽：「小心家长会去教育部告你体罚。」
「呜……那小祖宗们，可以求你们听话一点吗？」
这一群吃软不吃硬的萝卜们终于回到自己的坑上，当老师的有没有像他做得那么心酸的啊？
然后他这才转为正经，继续跟大家报告试音时间，「后天的下午第二节课大家请到音乐教室去，周老师会从班上挑出几个同学参加合唱团……」
「大叔，后天下午第二节是美术课。」大头举手跟万永齐报告，教美术的黄老师好漂亮，人又很好不会凶巴巴，他比较想去上美术课不想去试什么音。
「什么？挫赛……」万永齐连忙搜出乱成一堆的资料，一看课表果然是美术课。
「吼……老师说脏话。」小萝卜头们异口同声的齐抓包。
第十五章
「对不起，老师给了你们不好的示范，请大家不要学。」明白自己说错话，万永齐连忙对小萝卜们鞠躬道歉，怕他们又会吵闹起来，永齐还赶紧转移话题说要来抽签。
陆续抽出六个打扫外扫区的人数后，下课钟声终于响起，他总算能喘口气地离开。
唉——老师在传授学问的同时，同样的也被学生监督着啊！
回到办公室，他提醒自己以后言行需要再多加谨慎些时，正好遇到黄老师也教课回来。
她应该蛮好说话的吧！
心中暗付了下，万永齐将还没坐热的屁股又挪了起来，人凑到黄老师办公桌旁，开口就问她：「黄老师，跟你打个商量，后天下午我们班的那堂美术课可以借我吗？我拿别堂课补给你。」
黄莉舒上了唇蜜的嘴看起来油油亮亮，此时她弯起漂亮的嘴唇问道：「万老师想拿我的课去户外教学吗？」
「呃……不……」他一五一十把填错堂课的事情原委告诉黄莉舒，只除了误会小昭那一大段没说。他双手合十，「所以我又不小心填到了你的美术课，所以拜托你让我利用那节课去试音，你要调哪堂课都没问题。」
黄莉舒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口中的没问题实在有待商确。存心看他着急似的，她不疾不徐拿出摆在桌子一旁的记事本，翻开空白页后开始作画，她先画了根狗骨头，然后才画上一只人型狗万老师，表情一脸无辜看着那食物却吃不到。
万永齐见她没反应，反而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来，于是更加拼命拜托起来：「黄老师可以吗？你要调我哪堂课都随你安排，还是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
听到『什么要求都可以』的黄莉舒马上停下笔，她抬起低垂的头来，眼中散发着光亮问道：「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万永齐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但话已说出口，他只能不太甘愿的点头。
「我要吃这个，」迅速由记事本后面的夹层取出一张X塑牛排九折卷给他，「我从网路印下来的，一直找不到金主请客。」
万永齐看到那个红色的招牌记号简直都囧了，黄小姐言下之意是指他就是那个凯子金主吗？颤抖着手接过那张折价卷，心想那一客要一千多块的套餐打完九折还是一千多啊！贵死人了……
他看着黄莉舒那殷殷期盼的脸，于是噘嘴嘀咕道：「可不可以请吃乖乖桶啊？」小时候他生日都会吵着要欧巴桑买乖乖桶到学校请同学，只是小气的欧巴桑从没答应过就是。
乖乖桶是很好打发孩子的零食，但显然不适用在黄老师身上，因为当她听见万永齐的话后脸就垮了，还恰北北的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告诉他：「不给X塑一切免谈。」
而气势落人千丈的万永齐……只能被迫答应。
黄莉舒这才展露笑颜，「谢谢万老师。」
第十六章
当晚下班回到家，一开公寓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欧巴桑可怕的乌鸦笑声，似乎有其他人在，老爸今晚不是说要加班？
「我回来了。」脱了鞋，换上室内拖后走到客厅，上了一天课的他，在看见沙发后就累瘫地倒了下去。
厨房传来阵阵菜饭香，虽然肚子很饿，也知道就这么不顾形象躺着被看到一定会讨来顿骂，但万永齐就是疲惫地想放松一会儿。
半阖着眼，欧巴桑好像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依然和客人聊得开心，本想休息，但欧巴桑的大嗓门却又让他不得不听。
「你啊应该回去看一看你妈，好几次遇见她都觉得她一次比一次憔悴。」
停止了乌鸦笑，这回话提转往正经八百的方向，气氛也跟着凝重。
是谁？他不记得亲戚有孩子和家里分开住。
微微睁开眼，接下的声音让他一震。
「阿姨别开玩笑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原谅我？回国后他们根本不理我，把我当陌生人一样，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同性恋儿子的事实，搬离开家里对彼此都好。」
熟悉的声音，明明早上还见过面、说过话的。
明显不同的却是，早上和自己对话的那人冷淡、有距离感；这人却是带着无奈、自嘲的语调。
小昭！
「憨囝仔，先声明阿姨对同性恋可没有偏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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