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 第9部分

　　　　　　　　他无奈地对他们点头，心想上次见到这群学生还调皮得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乖巧？

　　　　　　　　此时上课钟一打，三十来个学生都准时进到教室，并且自己找到座位坐下，正要关起教室门，却眼尖看见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没作多想，只加快手中动作关上门，走到琴旁后坐了下来，将琴盖打开后便对着小朋友们说：「第一排的同学过来这边，等下老师会弹DO、MI、SO、MI、DO，你们一个个过来唱给老师听，但要用『啊』来唱，来你先。」

　　　　　　　　第一个来到钢琴旁的小男孩一脸茫然，周孟昭对他露出微笑鼓励，并喊着：「来，开始。」右手手指开始在琴键上俐落弹下几个简单的音阶，而小男孩有了他的鼓励不再怯懦，开始张口唱出『啊（DO）、啊（MI）、啊（SO）、啊（MI）、啊（DO）——』。

　　　　　　　　「唱得不错，再接着继续。」他又高了一度音，弹了一遍RE、FA、RA、FA、RE后要男孩再跟着『啊』上去，直到小男孩唱到极限为止。

　　　　　　　　第一排的小朋友很快试完音，音感不错的孩子只被留下一人，正要唤第二排的孩子过来，却发现他们间突如其来的小骚动。

　　　　　　　　坐在靠窗位置的大头突然坐立不安的对旁边的同学小声说道：「你看，大叔一路跟踪我们到这边，好可怕，还躲在角落一直偷看我们。」

　　　　　　　　小女生也皱起眉头唉叫：「好变态喔！要不要报告班长？」

　　　　　　　　「发生什么事？小明你虽然已经试完音但也不能扰乱其他同学。」周孟昭举步来到大头坐的位置，并板起面孔说教一番。

　　　　　　　　谁知小明一脸委屈指着窗外远处道：「他在那边好久了，而且一直往窗户里面看，看见我在看他就瞪我，好可怕。」

　　　　　　　　这时美美这管家婆也凑了过来，班上同学见班长率先围了过去，其他人也都好奇地一个劲朝窗口外探。

　　　　　　　　周孟昭抬首，顺着大头食指的方向一望，刚刚果然不是他的错觉，那个人真的是万永齐。

　　　　　　　　见他被人发现后把身驱隐藏在柱子后面，却不知那条柱子只有他身材的三分之二粗，怎么遮、怎么躲都还是能让人看见，于是他走到门口把门打了开，对着那条柱子大喊：「万老师——麻烦请过来一下。」

　　　　　　　　见事迹败露，万永齐只好尴尬地走出来，并且在周孟昭开口前解释：「这节原先就是美术课，我没事所以就跟着来观摩一下。」

　　　　　　　　「观摩有需要这么偷偷摸摸？」周孟昭脸色相当不悦，但因为背对学生，所以那张生气的表情只有万永齐知道，「我看你是来监视我，看我有没有对你的学生动手吧！」

　　　　　　　　周孟昭说话的语调森冷，会令人不寒而颤，万永齐见他误会，慌张地开口：「不是那样……」

　　　　　　　　为什么昨天在家里吃饭的小昭笑得那么开心，那是他在学校不曾见过的笑容，在学校一面对他，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这样天壤的差别好像个双面人。

　　　　　　　　「非常抱歉万老师，时间宝贵，我还有二十几个学生还没试音，现在没空跟你说废话。」将人往外一推，门用力关上。

　　　　　　　　三十几双小眼睛害怕地盯着他的背后看，他们没见过一向对学生好脾气的周老师会这么凶，虽然他们知道那是变态大叔惹出来的，可是凶大叔的周老师感觉好可怕……

　　　　　　　　「小昭老师……」美美小声地叫唤。

　　　　　　　　听见孩子胆怯小声的叫着，他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在转过身前，他吐了口气，忍住想抽烟的举动后，面对小朋友已换上亲切的笑容，「我们继续来试音，现在换第二排的同学过来老师这边，其他人请乖乖坐在位子上。」

　　　　　　　　经过安抚，孩子们不再害怕，又转为兴高采烈的模样等待着。

　　　　　　　　第十九章

　　　　　　　　一节课终于将每个孩子的音色听个透尽，三班被挑选上的有六个孩子，其中男生就占了两名，会从三、四年级开始挑起就是怕等到高年级时男生有变声期，那时就不好训练了。

　　　　　　　　将书面资料随意乱摆后，他开始着手准备下堂钢琴课要准备的乐谱，虽然心里一直很烦乱，却拼命压抑着那股躁动，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由口袋取出根烟，缓缓抽起来。

　　　　　　　　为什么会那么在意？

　　　　　　　　明明选择抛开一切，却还是会因为万永齐的异样目光而受伤，难道同性恋这样的身份注定要饱尝那些苦？

　　　　　　　　他摊开左手掌，垂头盯着那一条一条的深痕，焦距却不像在掌心上，似乎思绪已遥遥不知飘至何方，直到——

　　　　　　　　「老师——」一道柔柔软软却又充满元气的嗓音传了过来。

　　　　　　　　周孟昭急忙将烟捻熄，并开窗去除烟味，「回去有练习吗？」

　　　　　　　　「有。」

　　　　　　　　看着这对琴有着极大兴趣的孩子，他就感到欣慰，也不枉校长给他极大空间，让他可以在学校对校内有兴趣学琴的孩子招生。

　　　　　　　　他喜欢孩子，并且以相当耐心的方式教导，也许……他是想弥补不可能会有孩子的自己的缺憾；也或许，他想以自己的方法来区别自己与父母亲的教育方式吧！

　　　　　　　　短短一个钟头时间很快过去，看着男孩小巧的指头艰难地在琴键上弹动，不禁让他回想到当年的自己。

　　　　　　　　除了练琴，母亲一律不准他到外面去玩，放学后也只能回家，每当看见隔壁万永齐都玩到吃晚饭才回到家，还被万阿姨骂到左右邻居都听见的程度他就好生羡慕他，当时的他连反驳母亲的勇气都没有。

　　　　　　　　那样的情形一直到他搬家，因为升上国中，于是开始有大部份时间是在学校与补习班间游走，也是国三那年在补习班里认识了那个人，他们一起考上同个高中，曾一起说谎骗父母去补习，其实却是翘课出去玩，周孟昭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新奇好玩，也是那个人教会他许多事……

　　　　　　　　由那时候开始，他的世界一切都变调了。

　　　　　　　　「老师……」孩子一曲弹毕却迟迟未见老师有任何指导，于是疑惑地叫唤。

　　　　　　　　周孟昭这才抽回思绪，「小贤弹得很好，回去继续弹下面两首，今天就上到这边。」和孩子一起起身，孩子的妈妈早已在教室外等候。

　　　　　　　　到教室外和小贤的妈妈聊了几句，看着和蔼可亲的女人，很难想像她是个单亲妈，却因孩子一句想学琴就给予他一切，自己却要为了工作及接孩子而忙碌奔波。

　　　　　　　　「小贤学得很好，也许过阵子就能让他参加基础检定，他真的很认真。」

　　　　　　　　「谢谢老师，那我先带他回去。」

　　　　　　　　周孟昭笑着看着他们渐远的背影，见天色已暗，正要回教室锁门，才发现有个站在角落的黑影朝他走来。

　　　　　　　　笑容在看见万永齐那瞬僵在嘴边，下一秒随即垮下相当不给来人面子。

　　　　　　　　「你怎么像个双面人，面对其他人都能笑得那么自然又开心，唯独我……」

　　　　　　　　「来干什么？」真是吃饱撑着，该不会连着两堂都躲在这边吧！这么一想后，周孟昭不禁皱起眉头来。

　　　　　　　　见他不说话干脆就不理他，旁若无人般踏步回到教室开始做自己的事，先将琴阖上，并开始收拾东西，而万永齐也厚着面皮跟上去，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像个跟屁虫一样。

　　　　　　　　直到小昭收拾好锁上教室的门，见他衍然一副要离开学校的模样才急忙开口：「我知道你忙，所以才等到现在。刚刚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因为你是同性恋而怕你对学生出手，也许第一次我是真的误会你，那也是因为你对我做出那种……」说到这就懊恼说不出话的万永齐烦躁地抓了抓头，怎么事情会变成这种地步，他原是想请小昭和老妈解释一下他和黄老师的事，但现在有种『最好别和他提这种事』的感觉，然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小昭做解释。

　　　　　　　　感觉得出小昭的愤怒，但他却嘴笨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十章

　　　　　　　　「做出那种事？啊——是啊！当时是我脑袋糊涂，一时间发了同性恋会有的蠢病，你可以不用在意，往后我不会再对你做出那种事了，这样可以请你别再黏着我了吗？」

　　　　　　　　「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见昭快步下楼，他紧追在后面大吼，「我认识的周孟昭不是这样浑身带刺的人，明明昨晚在我家吃饭你笑容都不曾间断过，还能和我妈说笑，怎么今天面对我就像只刺猬一样？」

　　　　　　　　周孟昭听言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狠瞪着他：「你又了解我什么？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戏？那天的表现全是做给阿姨看的，你认为我跟你之间能是什么关系？从前只是单纯的同学，我们从来就不曾是朋友，现在也只不过是很不熟的同事，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你总是要像只烦人苍蝇在我身边绕。」

　　　　　　　　「是朋友！也许以前不是，但现在可以培养，何况你现在的冷淡只是种伪装，你是在掩饰你是同性恋的身份，所以才不让我靠近。」万永齐严肃地看着他道，那天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不信那样得笑容假得了。

　　　　　　　　听了万永齐的话后他笑了，好似觉得他这一番话愚蠢的可笑，「我是同性恋，那你呢？明知我是个同性恋还一直贴过来，想当朋友？我看你不是有病就是……迷上我了？」

　　　　　　　　「谁——谁迷上你？」

　　　　　　　　「那你是有病了。」

　　　　　　　　「我才没病。」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只是那天当他看见那只充满伤痕的手后，他就……在意得不得了。

　　　　　　　　「喔？」原本充满防卫的氛围消失，他拿起根烟点燃，「那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