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季对这突然的变故一时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终於想明白廉一的意思,一双眼瞪得铜铃一般,那凄悲绝望的目光即使是在昏暗的傍晚也足够让我看得清清楚楚,撕心裂肺。
“穿上!”廉一提起长枪,将枪头抵在商季喉咙上。
听见那声音,商季明显颤抖了一下,眼底一晃的泪光瞬间干涸,整个人僵在那里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那年轻的朝气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只剩死灰一般,绝望伤痛到极点躯壳。
我心里大痛,使劲全身力气却挣不脱身边的桎梏,只能眼睁睁看著商季木然的接过衣服。
他爱了那麽久的、偶像般的人,现在,此刻,让他去死,为了自己爱的人。
再没有什麽,比这自私更让人伤痛了。
躲避或是拒绝,无非是在心上划开一道伤痕,现在的廉一却是生生挖了他的心再碾碎。
商季闭上了眼。
悲痛、绝望刹那间从他脸上消散,再挣开眼时竟然已是波澜不惊。
他推开廉一的枪头,抖了抖衣服,直接套在身上,而後抬头微笑著轻声道:“你开心就好……”
我使劲摇头,伸脚向前不停的踢动。
商季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走了……”
我如堕冰窟,那一刻身上半点热气也无,心里不住嘶喊,嘴上却只能发出“赫赫”的喘息声。
看著商季上马,看著他头也不回的冲进昏暗的前方,我一阵眩晕,终於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廉一怀里,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
耳边一阵接著一阵的马蹄声,兵刃相交的声音,混杂著眼前晃动的人影刀光,我被廉一护在胸口,却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分不清到了哪里,也看不出是敌是我,只觉得脑里心里混沌一片,除了晕还是晕……
“哥……哥……”
肩头突然一痛,我终於听清耳边那个焦急的声音,是廉一。
我低头看向痛处,那箭尾的褐色羽毛在夜色里闪著油亮的光,深深的刺进了我左边得肩膀上,半面身子迅速麻木,再也觉不出痛,甚至连腹部的疼痛都跟著消失了。
我忍不住想要苦笑,任廉一将计划做得再周详,梨花枪用得再是出神入化,也还是有那百密一疏的时候,在即将冲出敌人范围的最後一刻,终究没能挡住这一箭。
廉一带了百余人来救我,最後返回营地的只剩六人,牺牲了那麽多,救回来的却是半个死人。
我躺在廉一帐内,眼前两个军医轮流把脉,却是束手无策,只一个劲的摇头。
“廉……一……”我身上麻木,连舌头也渐渐不听使唤。
“哥,你别怕,我一定不让你有事!”
廉一嘴上安慰我,我却知道他现在其实已经慌了。他在地上不停不停的来回走,额头上隐隐有青筋露出来,握紧了的拳头明显的在发抖,听见我叫他,就急急忙忙的推开两个军医将我抱在怀里。
他力气很大,抱著我的时候几乎像是要将我揉进身体里一样。
我从未见过这样慌乱的廉一。
“……不会有事的……”廉一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喃喃的像是说给我听,却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那两个军医留下也是无用,听见廉一的话,连忙退出了帐。
“商……季……”我努力半天,才勉强说了两个字。
“……”廉一抱著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我……我派人去找了,还没回来……”
“救……他……”
“……好……”
“……孩子……保住……”
“……哥……”
几个字而已,我却已经再也没有力气,麻木感让我觉得自己的脸都是扭曲变形的。
我知道廉一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商季,他原本就做好了打算,让商季做我的替身来引开敌人。
但是我却不能不想。
我愧对商季,始终对他觉得歉疚,即使知道廉一这样完全是为了我,也仍然恼怒他心狠手辣。
然而此刻,我却怎麽也无法硬起心肠来责怪他。
我们都不是圣人,如果我是他,只恐怕为了救他,更残忍的手段也能用得出来。
大概就是因为我们都是这样为了对方而自私的人,所以,我现在只不过是承受著报应而已。
我想我真的会死了。
我不怕死,可想到我死後,廉一就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爱他的和他爱的全都失去了,那生活怎麽还会有半点滋味?
我心疼他,恨不得先一步离开的是他,留下我来承受一切。
可又害怕他的生命不够长久,还没真正开始就结束了。
原来,我竟是这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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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滴戏份到这里就算结束鸟
他被俺在粽子节……彻底滴杯具了……囧……
(喂!谁丢的砖头?)
盗!盗!盗!…95
我嘴巴发麻,说不出话来,只任由他抱著,看著他从惊恐无措到默默无声。
帐内静得只剩我们的心跳和呼吸,像是倒数著最後的时间,我们仅剩的时间。
“哥……”廉一闭上眼,顶著我的额头轻声道:“我拿兵符去……”
话直只说到一半,他就没有了声音。
我们心里都清楚,赫严章必定有解药,但他野心是在这王位,而我是他必须清扫除掉的障碍,就算拿了兵符去换,也不过就是自寻死路,将自己送到他的手上,他大可以以解药要挟,得到兵符之後再将我们除去。
他吻著我,从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越吻越是伤心,到最後几乎嚎啕大哭。自从他十五岁那年大病之後,我再未曾见他流泪,我以为他已经成长强大,但其实,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心再坚强也是会疼的。
我们默默对望,舍不得一刻时间被浪费。
“靖平王!靖平王!……”帐外不知是谁大声喊著冲了进来,廉一听见声音为之一震。
“王爷,我们找到懂得去观露崖的人了!”
“带路!”廉一得到这消息,整个人都似活了过来,双臂用力将我横抱上马,跟著那人飞奔而去。
观露崖这名字我只在先祖的游记里见过两次,听说是处山谷,住著异能人士,仙法卓世。
我原以为这不过是杜撰出来哄人的故事,毕竟没有人证实过。没想到廉一竟能找到领路的人。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那里,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想放弃。
我们趁著夜色掩护策马疾奔,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我早就没有了时间概念,不知跑了多久,我渐渐感觉那麻木感开始在向身体里面渗透,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连意识都开始恍惚起来。
我努力让自己不闭上眼,努力呼吸抱著我的廉一的气味,努力保持最後一丝的清醒……
江山社稷、万千子民……我曾经以为我会为此竭尽全力、经营一生,就算不能像先祖那样开创不凡盛世,至少也要励精图治做个英明君王。可我现在,麻木得连跳动都快要停下来的心里,再也容不下这些了。
我只想满满的装著我的廉一,我只想全部记忆都有他的身影,我要将他牢牢的牢牢的刻在骨血里,融在呼吸里,我怕黄泉路上一个人的孤独和思念。
我一直一直想要他醒悟,可直到现在我才终於明白,原来我也早就将他爱到刻骨。
就算他做了错事,我也还是只想袒护他,想要代他承受一切的因果报应……
我的廉一啊……他总是最信任我,从他蹒跚学步开始就整日跟在我的身後,除了娘亲、父王,只有哥哥这称呼学得最快,叫得最多……
现在他长大了,变成了俊朗的青年,变成了我孩子的父亲,他已经那麽的英伟,眉目……鼻眼……璨若星辰,皓如冠玉……
若是我们还能跨过这生死,我再不想也不敢浪费时间了,什麽伦理,什麽道德,在我的廉一面前统统都是废话,我这一辈子只想好好的,好好的和他相守,一起看著我们的孩子长大,王位、责任我全都不想再要了,没有什麽比他还重要的……
只是……我知道,我恐怕再没什麽机会跟他厮守了。
我多想他此後都将我遗忘,像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像是我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只安安稳稳的过他自己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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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滴礼物(^o^)/~
粽子神马的。俺吃了不少!【你这吃货!】
继在粽子节虐了小鸡之後,TAT廉初兄弟也即将迎来痛心的时刻……
请大家做好准备…………
囧
顶锅盖逃走!
盗!盗!盗!…96
“哥……哥……”
“……”
仿佛是大梦一场,我将将从那混沌里初醒,眼前模糊一片,耳边那人唤我的声音好似飘在千里之外,我有些焦急,情不自禁的唤著那声音的主人:“……廉,一!”
那个一直一直徘徊在我脑袋里的名字一出口,我就在这艰涩的声音里突然惊醒。
视线跟著清晰起来,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廉一的脸,手不知什麽时候已经颤抖的伸出去,指尖轻轻贴在他的脸颊上,那久违的温度真实而滚烫,甚至灼得我发痛。
我楞了许久,与他安静的对视著,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麻木似乎还在,但呼吸已经顺畅,指尖、胸口、腰腹都隐隐的刺痛。
我从未想过,原来有时候疼痛也能让我如此的高兴。
“廉……一……”我唤著他,声音暗哑生涩几乎哽咽。
“哥……你觉得还好吗?能动吗?”
我反应著他的话,尝试著点头,虽然脖子僵硬,但的确是有了知觉。
廉一脸色紧张而憔悴,等了一会儿,见我果真动了,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我抱在怀里。
大概是病的时间有些久,我虽然已经恢复感知,但身体仍是僵硬,做出任何动作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和时间。
我想我还需要时日康复。
廉一抱著我的手有些抖,脸埋在我的脖颈里拼命的呼吸,最後抑制不住的低声哭泣起来。
我呵呵笑著,虽然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脸上表情的不自然,但还是想要努力表达,重获新生,我们该高高兴兴的。
我贴著廉一,这个我最最疼爱的弟弟,我从前舍不得他受一点的委屈,这几天里却不知因为我受了多少的煎熬,整个人都形销骨立。
我努力扭了下头,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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