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好奇的问:“三郎这是要出征哪里?”
没等郭晞回答,郭旰不冷不热的说:“我看是刚升了官,想给我等一个下马威。”
郭晞连忙让出帅位,解释道:“亲王请上座,哥舒将军、二哥请坐。你们别误会,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前不久刚上任的都虞候,拿了我部下兵士十七人,当街斩首不说,还割下人头竖立于市门外。”
郭旰拍案而起:“刚才我等看到了,兵士们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这狗官手里,着实可恶!”
正在这时,守卫营门的军校来报:“邠宁节度使府都虞候段秀实,在营门外求见将军。”
郭晞猛然站起身,手握佩剑问:“带了多少人马?”
军校回答:“只带了一名牵马的老兵。”
郭旰:“来得正好,三郎立刻下令将这姓段的拿下,杀了祭旗。”
李俶本想问问郭晞,到底有无纵容兵士横行地方,正好遇到都虞候送上门来,是非曲直很快便能搞清楚。
郭晞见李俶闭口不语,吩咐副将集合一百刀斧手立于帐前,对军校说:“有请!”
少顷,军校带着一名身穿绿色朝服的官员前来复命。这名官员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相貌平常。大帐外刀光斧影,杀气腾腾,这名官员摸了摸兵士手中雪亮的刀斧,面不改色的缓步走进大帐,见到郭晞,语气平和地说:“检校都虞候段秀实见过郭将军。”
郭晞看着手中佩剑说:“此剑随晞征战沙场,饮血无数。多日未曾见血,今日磨砺,不知可否借先生之头一弑?”
段秀实回答:“段某项上之头将军随时可取,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只是段某死前有一言告于将军。”
郭晞看着段秀实:“讲!”
段秀实:“郭公治军严谨,平定叛乱,克复两京,功勋卓著,世人莫不敬仰。将军为郭公之后,纵容士兵,横行不法,祸乱地方,长此下去,必生大乱。大乱虽出自将军,然世人皆以为是郭公之过,如此岂非有辱郭公名节?”
郭晞如梦初醒,连忙遣散刀斧手,向段秀实致歉:“虞候一语惊醒梦中人,晞自惭形秽,恳请虞候原谅!”
段秀实注意到坐在帅位上的李俶,对郭晞说:“将军想要严肃军纪,先将此人拿下,军法处置。”
李俶心中一惊。
郭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放肆。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段秀实对郭晞说:“堂堂一军帅位,怎可如此儿戏,让与他人。下官身为都虞候,不能坐视不管。”
郭晞连忙解释:“虞候少安毋躁,这位是当今陛下的皇长子,楚亲王。”
段秀实看了看李俶,义正言辞的说:“即便是亲王也不能混乱军纪。”
郭旰上前怒道:“你这是以下犯上,三郎,立刻将其拿下!”
郭晞自知理亏,没有下令。
李俶站起身,制止郭旰,走到段秀实面前:“虞候执法如山,本王知错了。”
段秀实没有继续追究,告辞离去。
李俶看着段秀实的背影,终于想起此人。
段秀实原名段颜,字成公,陇州千阳人。此人颇有胆识,不畏权贵,是唐代中期有名的直臣。在邠州担任都虞候时,为民请命,诛杀郭晞麾下暴横之卒。在泾州为营田官期间,清正廉洁,体恤百姓,适逢大旱,庄稼绝收。泾州大将焦令谌强征田税,杖击农户。段秀实卖掉自己的坐骑,换成谷物为农户缴纳田税。焦令谌得知后,羞愧而死。
建中四年(公元783年),泾原兵变,朱泚占据长安,僭位称帝。朱泚仰慕段秀实之名,召其金殿议事。段秀实以手中之笏击贼,大骂朱泚,以身殉国。柳宗元曾撰文颂扬他的事迹,文天祥在《正气歌》中写道:“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第百三十五章 齐王之祸
张皇后、李辅国二人互为表里,把持朝政大权,任用奸邪小人,引起齐王李倓的不满。李倓年少气盛,行为方直,敢说敢言,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张皇后、李辅国专横跋扈,祸乱朝纲。
李俶十分欣赏李倓的豪气,因为担心李倓受到张皇后和李辅国谋害,多次劝他谨言慎行。年轻气盛的李倓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嘲笑李俶胆小怕事,不配做大唐帝国的皇长子。
张皇后将李倓视为眼中钉,多次在李亨耳边搬弄是非,诋毁李倓。李亨登基即位不久,尚未册立太子。颇知权术的张皇后心生一计,劝李亨立楚王李俶为太子,任命齐王李倓为天下兵马元帅,企图在李俶和李倓两兄弟之间制造嫌隙,让两虎相斗,坐收渔利。
李亨被张皇后厉害的枕边风说动,召来李泌,向其征求意见:“楚王担任天下兵马元帅已有时日,朕打算让齐王接任,又担心引起变故。若立楚王为太子,既确定他的储君地位,又能让齐王领军平叛,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李泌知道这是张皇后的阴谋,立即直言不讳地力劝李亨,如此一来国家将乱。正因为有李泌在李亨身边,使得张皇后的诡计没能得逞。
张皇后离间计不成,找来李辅国商议对策。
李辅国派人在京城四处散布谣言,说李俶和李倓两兄弟关系紧张,各自都想谋害对方,目的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
正在这个时候,李倓突然邀请李俶前往终南山打猎。李俶正欲找机会和李倓谈谈,消除误会,欣然接受邀请。
李辅国通过安插在齐王府中的内线,很快得知此事,想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李辅国重金买通李倓的侍卫统领周兴,命周兴趁打猎之机除掉李俶,然后嫁祸给李倓,将两个心腹大患一并除去。
终南山下,李倓见到李俶,直言不讳的说:“大哥只带几名随从前来,难道就不怕倓设下陷阱,谋害于你?”李倓身边带了五十余名侍卫。
李俶笑道:“三弟直爽豪迈,怎会谋害兄长。”
李倓笑道:“多谢大哥谬赞。今天咱们就比比谁打的猎物多,输的人待会儿可要罚酒三杯。”
李俶:“好,一言为定。”
齐王府侍卫统领周兴,趁李俶和李倓各自围猎之机,躲在隐蔽处,搭箭张弓,对准李俶后背放出冷箭。
李俶感觉一阵疾风掠过身后,大叫一声,坠下马背。同行的李晟、郭旰、哥舒曜、皇甫敬立刻围上前,见李俶左后背插着一只箭,人已昏迷不醒。
李晟四人把李俶送回营地,解开衣甲,发现箭头刚好贯穿甲胄,刺破皮肉,并未伤及要害。
郭旰看过那只箭,厉声骂道:“好个齐王李倓,竟敢放冷箭谋害亲王!”
哥舒曜接过箭,见箭头上刻有“建宁”二字,建宁郡王是李倓受封齐王之前的封号。
皇甫敬:“敬这就去把李倓那厮绑来!”
李晟阻止道:“且慢,你们想想,哪个凶手会傻到在凶器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郭旰问李晟:“良器你主意多,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晟看了看李俶说:“亲王应该并无大碍,咱们现在大可静观其变。有劳郭将军去香积寺通知马重英,让郭昢、郭晤带一百骑兵前来,以备万一。”
没过多久,李俶苏醒过来。
李晟将情况告知李俶,要李俶少安毋躁,继续趴下装死。李俶后背受伤,只能趴不能躺。
第二天,齐王李倓假借打猎,谋杀楚王李俶的消息传到长安。
张皇后在李亨面前奏道:“齐王没当上元帅,怀恨在心,趁打猎之机,放冷箭射杀楚王。”
李辅国在旁随声附和,煽风点火。李亨震怒,不待查明真相,直接下诏赐李倓自尽。
周兴按照李辅国的事先安排,率部哗变,扣押李倓,只等皇帝敕令一到,就将李倓处死。周兴觉察到李俶没死,带兵将李俶的营帐包围,准备强行闯入。李晟、哥舒曜、皇甫敬挡在帐外。双方对峙不久,郭昢、郭晤率一百狼骑赶到,控制了周兴和齐王卫队。
皇甫敬见四下无人,低声对李俶说:“既然陛下已经下令处死齐王,亲王不如顺水推舟,杀之以除后患。”
李俶没有回答。
皇甫敬继续说:“从古至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太宗皇帝也是杀兄逼父才登上九五之位。”
李俶:“住口,不必再说!”
李俶让郭旰、皇甫敬审问周兴。周兴很快供认,猎场发生的这些事,都是李辅国暗中策划的。
李俶将李亨的敕令交给李倓。
李倓看过敕令,仰天大笑:“奸人害我!父皇糊涂!”李倓看了看李晟、哥舒曜、郭昢、郭晤,对李俶说:“大哥,让你的手下砍下倓之头,拿到父皇面前领赏去吧。”
李俶:“三弟,你把大哥看成什么人了!”
李倓:“妄我自命不凡,没想到养虎为患,这道敕令本来是给周兴的,死在这等奸人手中不如死在大哥手里。”
李俶:“我即刻返回长安,向父皇说明事情真相。”
李晟阻止道:“亲王此刻不可回去!”
“为什么?”李俶不解的看着李晟。
李晟:“君无戏言!亲王此刻回去,让陛下怎么办?”
李俶:“俶向父皇说明真相,请父皇收回成命,捉拿元凶李辅国问罪。”
李晟:“亲王这样做,等于是向李辅国彻底摊牌,李辅国背后是张皇后。敢问亲王,是否做好准备?”
李俶:“这个?我总不能眼看着三弟蒙冤而死。”
李倓拔剑准备自刎。郭昢、郭晤上前夺下李倓手中的剑。
李倓大喊:“放开我,让我去死。”
李俶问计李晟:“良器可有两全之法?”
李晟:“亲王可自称受伤,侥幸逃过一劫。李倓接到敕令,跳崖自尽。亲王是受害方,这样说陛下和李辅国都不会生疑。”
李俶:“李辅国奸诈多疑,万一他提出查验尸体怎么办?”
李晟:“亲王可说山高谷深,豺狼出没,没有找到尸体。只要有周兴这个人证在亲王手里,就算李辅国察觉到什么,也只能讳莫如深。亲王眼下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安置齐王。”
李俶对郭昢、郭晤说:“两位辛苦一躺,送吾弟去回纥。”
李倓激动的跪在李俶面前:“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李俶扶起李倓,对他说:“三弟放心去吧。此去回纥,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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