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程没再说话,一饮而尽。韩虎笑笑,也干了。
酒劲马上上来了。二锅头变成了一条火龙在王程的身体里翻江倒海。在暂时清醒的瞬间,王程问自己,跟小屁孩较哪门子的劲儿啊。
这看上去真像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活动。王程笑笑,火龙窜上了他的脑子,控制了他的思维。他只记得自己微笑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好像旁边两个烂人拦他来着,可这拦酒的怎么看怎么想拉黑牛的,不但不起什么好作用,反而让他越喝越多。
当你打心眼里认为自己还能喝的时候,你肯定喝多了。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对王程这样老奸巨猾心如止水的帅哥也同样有效。
韩虎也喝多了。趴在桌子上,有些摇晃。也赶上这个饭馆的菜上的慢些。这时候,菜刚上齐。
有时候,我们拼命的走,为了超过身边的对手。却忘了我们根本不是来比赛的。 17。
王程试着睁了下眼睛,周身的疼痛潮水般的涌来。
记忆有段时间是空白的,王程只觉得依然天旋地转,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定了定神,再次睁开眼睛,天居然已经黑了。
口渴的厉害。捂着胃艰难的起来,推开卧室的门,外面灯火辉煌。宋宜宏坐在沙发上定定的看着他。“王哥,起了?喝冰红茶吗?我去拿。”
看着宋宜宏去厨房的背影,环顾左右,自己居然是在宋宜宏的房间里?
王程无端的烦躁起来。宿酒未醒已经很痛苦了,还要莫名其妙的领这个人的情。
冰凉的饮料已经递了过来。王程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问“几点了?” “快9点了,你饿吗?我给你下面去。”
“不用,我怎么在这里?”
“你那会和韩虎都喝多了,吴午送他回,我送你回。忘了上次你在哪个单元了,你又睡的推不醒,就先把你带这里来了。”
“谢谢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冰红茶。” “王哥。”
“什么事?”王程回过头来,宋宜宏眼吧吧的看着他。王程突然觉得自己象个满身腐烂气息的魔鬼。突然想起以前同样表情的自己。心里莫个地方莫名的抽了一下。
“你就这么讨厌我?” “哪跟哪啊。” “那你为什么躲我就跟躲什么似的。” “没有,晚了我该回去了。”
“我又不是傻子。”宋宜宏苦笑。 胃里翻的难受,王程烦躁的厉害,脱口而出“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宜宏脸变了变“看看,一跟我说话你总是满脸的不耐烦。就当个好朋友处不行吗?”
王程忍着呕吐感“问题是你压根就不是这么想的。” “我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趟什么混水?凑什么热闹?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你要是放下这个心思,或许我们能处的更自然一点。”
“不可能?这个世界什么不可能?一百年前还说上太空不可能呢。现在咱们国家不也上去了吗?”
“那你等一百年吧。”王程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到楼下就忍不住了,哇哇的吐了出来。直吐的翻江倒海,直吐得肝肠寸断。自己爱的不能爱,爱自己的也不能爱,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一张面巾纸和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王程抬头,宋宜宏坚忍不拔的站在身旁。王程无力的点点头。
幸福的老头老太太跳完秧歌三五成群的路过身旁,捂鼻而过“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社会公德都不讲。”
王程尴尬的站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理他们,我去找个笤帚,收拾一下。”
王程被众多不满的目光打回了楼道,傻傻的站着。总不能在宋宜宏为自己收拾残局的时候打道回府吧。
把那些污物用土盖掉,扫进垃圾箱里,王程自己也轻松了不少。宋宜宏抽出烟来“王哥抽吗?”
两个人在社区的花园里,安静的抽着烟。
宋宜宏迷恋的看着王程的侧面,他有些瘦了,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一缕头发无辜的垂下来。因为呕吐而变得湿润的眼睛看起来那么多情,却又那么寡情。王程不经意的把垂下的头发轻轻的撩上去,不经意的小动作带着莫名的无助和异样的风情。
时不时有遛弯回来的狗儿们围在他们脚下撒欢,为两个人的心里平添了一份宁静。 “你怎么认识韩虎的?”王程找个话题。
“我爷爷病的时候,他弟弟白血病,就住我们隔壁的病房,几个月下来,我爷爷没了,他弟弟也没了,大概是一样的遭遇吧,我们就认识了。”宋宜宏逗着一条叫奔奔的京吧,“每天都有人在我们身边出现,每天也有人在我们身边消失。”
“是吗?他那会很小吧?” “不大,初中刚毕业。后来高中毕业上了师范学音乐。再后来就这么混着。你怎么认识吴午的?”
“是我大学同学的前男友。” “哦?那他的女朋友可比他大不少。” “我大学同学是男的。” “哦。”
王程心想,好好的一个直人,干嘛总是拽住自己不放? “我知道你想什么。王哥。其实你一说我就想到了,没敢说。”
“说什么?”王程装傻。
“不想说算了,反正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最近我上网,查资料,连心理医生都去看了,他说我就是有那个倾向,起码是个双的。”宋宜宏顿了顿。“我26了,不是16。就算是16,我喜欢谁就是谁。”
王程突然想到,吴午就是16岁的时候,跟上章卫的。那他当时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现在,这个问题再也没什么意义了。
想到这里,王程起身。他不愿让宋宜宏的问题也变的没有意义。“我走了,你也回吧。”
宋宜宏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起身。王程跟他对视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动,想起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的问题。也许,也许吧,也许再过一百年,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夜渐渐深了,花园里没了人影。宋宜宏坐着坐着,有些冷了。在刚才目送王程远去的时候,看着王程修长落寞的背影,宋宜宏很想冲过去把他狠狠的抱进怀里。
他开始恨,恨那些把如许沉重的阴影投射到王程心里的过客们,也狠自己,狠王程。男人爱上男人,难道不可以吗?难道连一个爱男人的男人都不愿意去相信吗?
别说一百年,路灯下默然的宋宜宏,连十年,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去等了。
但是不等又怎么样呢?我们还不是在各种有意无意的等待里,消磨了我们短短的人生? 18。
“王哥你最近很无聊吗?总跟我们混一起?”吴午唱完给他个夜晚之后,转向破旧的沙发里抽烟的王程。
“周末没事干嘛,你们也很闲啊,周末不是有很多婚庆吗?怎么最近不见你们去?”
“冬天活就少了,再说我们马上就进棚录音了,好好练练。” “就夜晚那首?”王程笑了。
“不好吗?小弟弟小妹妹都迷疯了。”吴午自我陶醉状。 “是吗?争着要给你一个夜晚?”
“你以为呢。哎王哥你最近老来是不是也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个夜晚啊你?” “你去死吧。就怕你撑不了一个夜晚。”
“切~老头子你是嘴硬身子软了吧。哎,陈宇,韩虎呢?”
键盘手下意识的拨弄一下自己的长发,今天还比较飘逸“谁知道,走了吧。最近他老神神叨叨的。”
“那咱也走吧,人家都走了。” “去哪啊?没到饭点呢还。” “去我家,我新写了几首歌,你帮我看看。”
“我哪看出来什么好坏啊,你不是我说嘛,我都老帮菜了。” “不敢去是吧,王叔叔~~” “去就去,谁怕谁啊。”
韩虎从胡同深处的厕所出来,看见陈宇正在锁门“不练了?吴午呢?”
“以为你走了呢,不练了不练了,你那鼓打的象三天没吃饭的。” “吴午呢?” “和他王哥回家了。”
“回家?回谁家?” “好像回吴午家吧。” 韩虎没再说话,开始去发动他那辆破旧不堪的摩托,没打招呼,决尘而去。
陈宇苦笑,你们啊,就作吧~~~
吴午的家是一套小户型一室一厅的房子。是当年揣着最后的一些储蓄从北京回来买的,现在已经升值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