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健偷偷运了半个多学期的气,原本想着这次期末考试排名的时候,自己一定能够压苏白一头。没成想,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考试时发挥失常,总成绩非但没有比之前有所提高,反而还下降了几分。总算班级里自己的排名未变,但他与苏白之间的差距,却是越发的明显起来。
嫉妒会让人发狂,也会让人做出极度不理智的事情来,成年人尤是,更何况是苗健这种三观上不完全的孩子。待苗健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重伤苏白的流言散播了出去。一时间,几乎年段上所有听见风声的人,全部将目光集中在了五班,以及这次期末考试又排了年级第二的苏白身上。
作为五班的班主任,也是同样站在了风暴中心的任明宇,虽然不是最后一个听说整件事的人,却也不算知道的太早。
至于流言里说到的,什么苏白能够连续两次都考那么高的分数,里面肯定有水分;什么苏白明明是拿着资助费用才能来市一中读书的,却放着学校里提供的宿舍不住,每天还有转车接送;什么苏白看着根本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开学第一天来找他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来学校里演戏给大家看得,就苏白周末上课时身上穿的那衣服,哪一件不是价格不菲,明明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子,楞是要装腔作势……
总之,林林种种无所不包。
要说这些流言只单纯的怀疑了苏白的考试成绩,任明宇也许会猜测是有人成绩不如人,净想着在歪门邪道里找场子。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所以大家早已见怪不怪,时间一长,那些流言就自然会冷却下去。
但要说把被别人的私事也拿出来议论,这就有点人身攻击的味道了,闹大了可不太好收场。单凭这一点,就不太像是一般学生做的,更像是某个和苏白有私人恩怨的人,跑来闹事。
这么一想,任明宇就觉得头大起来,同时在心里把闹事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想到这事涉及面比较广,任明宇还是打电话把苏白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秦牧叫到学校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被从会议室催到学校的秦牧不觉皱起眉头,这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了,闹出这么档子事儿来,是存了心不想让大家好过么?秦牧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大概的调查方向么?”
“就是没有,才把你叫过来,看是不是你会知道点什么。”任明宇知道这么说话对秦牧而言,有些冒犯,但他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据我所知,苏白这孩子,在学校里一向都是十分的谦和,也乐于助人。要说跟谁有仇……这个我是真的说不上来。”
秦牧眉头皱的更紧,他来来回回的把任明宇的话在心里咀嚼了几遍,突然想到戴宇曾经多次提醒过自己,有个叫做苗健的学生,总是在和苏白过去不去。但一时间要他拿出证据来,证明是苗健做的,却也有些困难。
“要不,把戴宇叫过来吧。那是我一个朋友的侄子,平日里和我们走的近,而且他和苏白也是同在一个班里读书,学生间的秘密,由学生来出面打听,比我们在这里乱猜应该要容易得多。”
“也好。”
要说秦牧找戴宇,还真就是找对了人。流言四起的时候,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有人告诉了戴宇。已经将苏白划归到自己实力范围内的戴宇瞬间就炸了毛,第一时间就组织着手下能够帮得上忙的兄弟,顺着流言往上捋,没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苗健身上。任明宇打发人来找戴宇的时候,他问明原因,张罗着一干兄弟,压着人浩浩荡荡的就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任明宇和秦牧正面对面的说话呢,就看见戴宇带着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的杀进门来,各自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任明宇作为老师,第一个站起身来,“我就叫了戴宇一个,你们这一大帮子人都过来干嘛?怎么还压着苗健,把人放开。”
“戴宇。”娇惯孩子本身没有错,但人前秦牧还是要做出几分样子来给外人看。
“哦,放开放开。”任明宇戴宇是不怕的,但秦牧说话他不敢不听,忙挥着手,让跟过来的人把苗健放开,“你们先出去吧。”
“可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迟疑的往门口方向瞄了瞄。因为他们这一行人过来时动静太大,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的学生,将教师办公室的门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都堵在这里干嘛,散开散开。”任明宇一看人群,顿时就火了,他这怎么回事都还没弄明白,凑热闹的倒是先把办公室给他围起来了,“还有苗健,都会班级上课去。”
“不行,别人都行,就他不能走!”戴宇一听任明宇要把苗健放走,一下子蹦出来挡在前面,“我把人带过来,是让他来自己自首的。”
“自首什么!他有什么好自首的?你们一帮小孩子家家的,瞎胡闹。”任明宇眉头越皱越紧。
戴宇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秦牧,突然就有了底气,“任老师,你把秦大哥叫过来,不就是为了苏白的事么。我把苗健带过来,就是因为这事儿就是他干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门里站着的几个已经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所以脸上并不吃惊。倒是门外围观的学生们突然炸了锅。这次苏白的事情闹得不小,几乎是除了消息特别闭塞的,都知道了这件事。可谁也没想到,制造了这场风波的人,竟然是苗健。
任明宇暗自咬了咬牙,也不知道该说戴宇聪明还是该说他冲动。且不说现在整件事还没有定论,就是真的是苗健做的,也不能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吧?现在已经有一个苏白在水里了,在拖下去一个苗健。任明宇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不出一刻钟,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会原封不动的传进教导主任和校长耳朵里。他这个学期的奖金应该也要跟着泡汤了。
戴宇见任明宇不再动作,悄悄在心里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在他看来,苗健既然有本事把事情闹大,就要有本事承担接下来的后果。而且,经他现在这么一闹,任明宇就算是想把门关起来私下里解决也不可能了。
“任老师,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欠考虑。”现在,只要能够把事情摊开来,在大家面前解决,戴宇倒是不介意先低头认个错,“苗健,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帮你说?”
“说什么?说你们一帮人颠倒黑白,想要把我屈打成招?还是说你们为了帮苏白洗白流言,就想把我弄出来当替罪羊?呵,反正我跟你们不一样,没权没势也没靠山,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是呗。”
学校生活
苗健反咬一口的行为,把戴宇气了个趔趄,好在家里从小就教育他,想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首先要让周围的人都信服你,其次要有理有据,绝不打无准备之仗。
“苗健,你其实可以再无耻一点。”
“我无耻么?我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山里孩子,因为得到了一份机遇,所以才走到了现在这间教室里。不像是你们,天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苗健活动了一下刚刚因为撕扯而抽痛的胳膊,凄然一笑,“就好像上一次,明明是你在食堂先动了手,我也挨了揍,可结果呢?你不还是好好地,两根头发都没少,就从教导处回来上课了?我听说了,教导处主任是你家亲戚,你小叔叔嘛。”
苗健这话一出,刚才还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好半天,才又小声议论起来。
上次的大家事件,在场的人几乎不是亲眼看见,也是有所耳闻的。因为当时事情了结的悄无声息,所以大家也没去最根究底的关注,到底是谁受了处分没有。这时候突然被苗健爆出结果来,肯定就会有不少人慢慢朝他这边靠拢过来。毕竟市一中里,家里没什么背景的孩子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相比较而言,大家都是弱者,而弱者又总是喜欢相互同情。
“苗健,你不用顾左而言他,食堂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有本事,你就把那天在食堂说苏白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定了定神,戴宇并不想把这里变成他和苗健两个人的对峙大会,就想把话题往苏白的问题上引,“再说,我们现在说的是你造谣苏白的事,你别转移话题。”
“我当然是在说这件事。”戴宇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起来,“食堂的事,你都能凭着关系压人,更何况是苏白的问题?”
“这位同学,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顾左而言他,只能证明你是再心虚而已。”眼看着戴宇就要吃亏了,秦牧不得不出声将话题打住,“再说,诚实是一种美德,你小小年纪,总不会想让那个资助了你来市一中读书的人,听说你不诚实吧?”
苗健被秦牧的话呛了一下,几句想好了要拿来反驳戴宇的话就那么梗在喉头,但转念一想,秦牧不过是出言吓唬自己罢了,大人的虚张声势而已。想通以后,苗健不觉忍着疼挺直了腰板。
“我说的话,又不是编造的,那是事实存在。”
“这么说,你承认了,有关苏白的谣言,都是出自你之口喽?”秦牧这番话多少有点诈和的成分,但他现在能够想到最简单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好在苗健真给力,竟然懂得配合着自己的步调前进。
又被秦牧呛了一句,苗健心底的火气又有了想要喷发的气势,“你们到底想干嘛?是想按着我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么?”
这话说的就有点难听了,秦牧心底叹息,这个叫做苗健的孩子是块读书的好苗子不假,但他没把自己的精神都用在正地方,实在有些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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