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也不关你的事。”卓尔衡挥开李导的手。
“是不关我事。”李导转身,做出准备走人的姿势,又停了下来,侧过半个身道,“不过,让那小子把剧本写成那样,肯定不是你的故意吧?”
卓尔衡瞄了眼李导隐在黑暗中晦涩不清的脸,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突然溢出一个冷笑:“怎麽可能,李导想太多。这世上,天天都有兄弟反目的戏呀。”
李导眼角跳动的表情尽数被黑暗掩去,只留下平静的话语:“那就好,尽管那人是你的好友,可是多管闲事还是会遭天谴的,卓大明星。”
卓尔衡有没有遭天谴谁也不知道,不过艾沫第二天确实遭“天谴”了。为了躲避卓尔衡,他独自一人从饭馆跑回了住宿地,得了严重感冒。
“啊嚏……噗!嗯,我们这样办,导演可以分几个组,三个就成,可以让导演找人来参加,也给他们一部分权力……啊嚏,噗!最近要过年了,准备个半年,差不多明年六月开始。前期……咳咳咳,可以,咳……”
投资人们都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屏幕上一边流眼泪一边打喷嚏的制片人,虽然介绍的话语不时被打断,但好歹也听得差不多了,整个流程清晰,准备充分,各种潜规则也照顾得面面俱到,这一次碰头会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
作为主办公司的最高负责人,老魏也挺满意的。
原先听林哥说,他还以为这个家夥是个小白脸,现在看来,脸虽然白了点,但到底还有几分水准的。
“小卓的眼光仍旧一如既往的准啊。”他关掉声音,扭头对身边的林哥说了句,“如果不是那个终身志愿,他几乎和我差不多完美了。”
“……”
林哥默默地扭过了头。
艾沫一直以为老魏是个满脸皱纹,表情严肃的男人,可是真见著了,却发现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紧皱的眉头令他浑身上下散发著冰雕的感觉,即使隔著屏幕,他也有种身在室外的错觉。
他回头瞄了眼卓尔衡,同样是面无表情,但卓尔衡就没有那麽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这也许就是他昨晚冲动大意的原因吧。
谁叫你不拒绝呢!不拒绝就是你活该!
没错,艾沫这家夥在给自己找借口了。
唉呀,昨晚就是喝多了嘛!酒後乱性嘛!男人嘛,这种事很平常的啦!好,就算喝得不多,但对卓尔衡来说,接个吻算什麽?人都可以在几万人面前光屁股而不介意呢!
想到这里,艾沫又恨恨地吸溜了下鼻子,用手纸揉了揉发红的眼角。
昨晚的事他绝口不和卓尔衡谈,晚上俩人仍旧若无其事地同睡一床,额头抵著额头,脚缠著脚,一觉过来,卓尔衡神清气爽,艾沫萎顿狼狈。
再怎麽不舒服,今天的视频碰头会,作为主要制片人的艾沫是不可能缺席的。他强撑著精神,用掉了半卷手纸,鼻涕眼泪直流地站在电脑前介绍完了整个真人秀流程。
幸好,一切顺利,看著投资方陆续传来的赞美,艾沫心头满是骄傲。
成功了!我真的单独监制了一档真人秀!几千万的投资!我一个人做成的!
艾沫的脑瓜子已经沸腾了,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左摇右晃地飘到沙发上,望著卓尔衡傻笑。见著卓尔衡英俊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他还伸出手去弹了弹丰满的脸颊:“我成功了。”
“嗯。”卓尔衡伸手试了试艾沫的额头,皱起了眉头,“开心吗?”
“开心,嘿嘿。”艾沫已经烧得语无伦次了,“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喜欢单哥呢。”
“嗯,然後呢?”卓尔衡抄著艾沫腋下,把他抱了起来,一边喊著助理。
“然後,我现在发现了。”艾沫把脑袋搁在卓尔衡的肩窝里,“我移情别恋了。”
卓尔衡的动作停滞了下,他本能地感觉接下来的话似乎与他有关。
“移给谁了?”
艾沫撇了撇嘴:“一个讨厌的人。”
俩人静静地靠著,房间里半晌没有人说话,直到助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二章 给我写(9)
助理探进头来,举著记事本:“卓哥,李导说有几个场要过租期了,请你下午去赶拍几个镜头。”
一直以来,李导对卓尔衡和单钢都是挺客气的,有什麽补拍啦、赶场啦都会提前通知,商量著来,从来没像这样直接说“你来拍”之类的。
卓尔衡心知肚明这是为了什麽,却只是点点头,对助理道:“小沫发烧了,去买点药来。”
助理瞄了眼艾沫烧红的脸,犹豫了下,道:“要不要上医院?”
“不用。”卓尔衡拎著艾沫胳膊往肩膀上扔,“感冒发烧而已。”
艾沫整个身体都是软的,双眼迷蒙地往地上滑,卓尔衡用力一拉,只听一声虚弱无力的惨叫:“疼疼疼……”
卓尔衡条件反射地一松手,艾沫一哧溜就滑到地毯上了。
这间视频会议室是旅馆附属的,也不能任由他们一直这麽占著。卓尔衡反手拍了拍艾沫的脸,看著他额前的头发都晃了下来,遮了眼睛,正要说话,他突然像是过了电般大叫一声,!得一拳就打了过来。
卓尔衡昨天刚受了一拳,颧骨青了一大块,这次反应敏捷,脑袋一侧躲了过去。
“你烧糊涂了?”卓尔衡镇定地说,踢了踢地上的人,“认得我是谁不?”
“滚!”艾沫就像洒了盐的鱼,一个鲤鱼打挺像条活尸般从地上窜了起来,一只手用力拉住沙发扶手,青筋毕露地吼,“我砸死你!”
卓尔衡淡定的站著,看著艾沫用力拉扶手,拉啊拉啊拉……拉到重新回地上了,一边倒还一边打了个滚,蜷成一团,抱著胳膊直嚷嚷“好冷”。
助理看得目瞪口呆:“他行不行啊?这已经烧得神经了吧?”
卓尔衡聚精会神地观察了会儿,等艾沫不闹了才附下身,把手搁在他脑袋下,托著他的膝弯把他抱了起来。
艾沫并不轻,亏得卓尔衡一直持续锻炼,不然的话八成俩人一起摔个狗啃泥。
见助理还呆站在原地,卓尔衡冲著门口抬了抬下巴:“去买药。”
助理一脸犹豫:“真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
甩下这句话,卓尔衡已经抱著艾沫出了门,无视旅馆前台诡异的视线,回了房间。等锁上了门,他却不急著把怀里的重物扔出去,而是用力托起艾沫的脑袋,看著那不住颤动的眼帘,低下头,靠近,轻声耳语:“下次再给我装模作样,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僵,看著艾沫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瞄过来,又迅速地闭上把脸埋进胳膊弯里,卓尔衡的嘴角微微上扬,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那发热烧红的脸颊,细腻皮肤的质感一滑而过。
卓尔衡大步走到房间里的床边,毫不客气地把艾沫往乱七八糟的被子堆里一扔,看著他翻了个身,迈开腿,把被子卷到身下,笑了笑。
“醒了记得吃药。”
关门的声音响起,艾沫从被子卷里勉强抬起头,用烧红的眼睛看了看,确认房里没人了,说不清什麽感觉的长叹一声,把快要爆炸的脑袋重新钻进柔软的被子里。
平静的表面下,是快要爆炸的心!
我靠,卓尔衡你是不是能看穿人心!?怎麽我怎麽装你都能看出来!?操啊,这样我还怎麽混!?
而且,卓尔衡你那话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他捶了下被子,浑身软绵绵的,嗓子干涩得要冒烟了。卓尔衡看得非常准,他还没烧到那个地步,虽然也快了。
等助理送药来,吃完了,艾沫把自己在床上裹成个花卷,沈沈入睡前,他的脑中还是不断重播著那句:你什麽意思啊?
偶尔在结尾补一句“我操”。
艾沫呼呼大睡时,卓尔衡正在接受李导“爱的教育”。
“小卓啊,不是我说你,演员的脸就是生命啊,你连命都打‘青’了,还怎麽赚钱啊?”李导坐在导演椅上,怀里捂著电暖宝,慢悠悠地道,“你看,你这青盖不住了,这场景又要退租了,怎麽办?难不成最後你在蓝幕前拍个再给你补上景啊?这都是钱啊,我们不能拿投资人的钱不当回事,是吧?你也不是第一天当演员了,私事不要影响公事,啊?”
卓尔衡站在大风天里,默默地听著,一脸微笑,不时点个头,十分受教的样子,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麽。
这场是外景,寒风呼啸,天空阴沈沈的,似乎随时会下雪。整个片场只有李导不高不低的声音,所有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埋头做事。
终於,李导似乎是训够了,挥了挥手道:“下次注意啊,今天这几场戏就尽量不要用青的那边了,灯光,灯光呢!?”
熟悉的骚动重新出现,卓尔衡钻进了化妆间,呵著热气搓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这才坐上化妆椅让张姐收拾。
“小卓啊,不要嫌张姐唠叨,虽然你是大明星,但我们这麽熟了,我就有话直说了……”
化妆中,不敢有表情,卓尔衡只得板著脸道:“张姐,放心,李导的事我有数。”
张姐停了下,道:“好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圈子里你比我清楚。”她手下麻利,嘴上还是不停,说著说著,话题不知怎的拐到艾沫身上去了,“我见过的编剧也不少了,像他那样神经的还真没见过。”说到艾沫她就一脸没好气,“我那天一进来就看见他趴在你换的这张桌子上,一脸发神经的表情,也不知道在干什麽。”
卓尔衡沈吟了下,握住张姐的手,抬起头来,做了个表情,道:“是不是这样?”
“唉唉唉,对!就是这样的!”张姐笑起来,“你觉得还真像,不愧是演技派!”
卓尔衡笑了笑:“毕竟一起住了这麽久。”
张姐好奇地问:“那他这是在干嘛?”
“要喂食了。”
张姐大笑起来,全然不知卓尔衡心里愉悦地补了句:发春时也是这表情。
《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