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个决定亦让他觉得无比愧疚和不舍。
“好,我和公司谈谈,再让你知道详情。”芦绍宗思索着该让炎育陵赔钱解约?还是等待被公司抛弃?前者保有了尊严,后者省下了金钱。
“封哥要是知道,一定会骂我没用。”炎育陵苦笑自嘲。
“他不会。”芦绍宗肯定地道,“看你病成这样子,他早就帮你和公司一刀两断,不会等你自己提出。”而且还会带你远走高飞,不会让你回家——这想法不太适合说。
炎育陵鼻头一阵酸,立刻低下头藏起来不及伪装的悲伤,努力牵起嘴角说道:“也对,封哥早就警告过,顾不好自己身体的话,他甘愿赔钱。”
“嗯。”芦绍宗轻轻抚摸炎育陵后背。
“宗哥。”
“嗯。”
“为什么不劝我?”
“我的想法,和韩封一样。”
“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这回事。”
“我想出人头地,结果半途而废。”
“你已经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我想去找封哥,可是……我没有能力……”
“你不是没有能力,是不可以有那种能力,你知道的。”芦绍宗相信,以炎育陵拼命三郎的性格,豁出去或许真能在黑道闯出名堂,当然也可能会陨落得非常凄惨。
“没人看见,你不用硬撑。”芦绍宗坐到床边,搂着炎育陵紧绷的肩膀。
“你不是人吗?”炎育陵撇嘴笑。
“我是,你也是。”芦绍宗把炎育陵推向自己胸膛,什么也不说,只轻而缓地拍打他后脑勺。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炎育陵低低抽泣的声音。担心他哭得太用力会扯动伤口,芦绍宗开玩笑般说道:“我一会儿要回公司,你尽量别把我衬衫捏皱,鼻涕也别流出来。”
炎育陵破涕为笑,哭不下去了,只紧紧贴着芦绍宗坚硬的胸膛,沉浸在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心跳与体温。
73、六十五、下坠
出院必须尽早。
芦绍宗原就打算近期内如炎育陵的病情没有突然恶化就替他申请出院。炎育陵住院以来,每天都有记者和歌迷守候在外,给院方添了不少麻烦。院方很有职业道德,没有对外透露炎育陵的情况,但芦绍宗不敢掉以轻心,医院那么大,记者或歌迷若是想混进来,难度并不是很高。
出院必须谨慎。
公司宿舍的地点长久以来都保密,因此芦绍宗必需堤防被人跟踪。炎育陵和芦绍宗的住所都已曝光,住酒店要防的比医院还多,所以公司宿舍是唯一的选择,尽管住宿环境有点差强人意。
三天后,炎育陵勉强能正常走动,也能正常进食。芦绍宗把安排好的宿舍房间打扫干净,备齐日常用品和衣物,还自掏腰包买了个较舒适的高级床褥,从医院到宿舍的路线跑了几次,选好路上最顺畅无阻的深夜时段,特地开公司最新的保姆车,从医院少人使用的出口携炎育陵离开。
炎育陵被芦绍宗搂着肩膀缓步行走,芦绍宗搂得虽不紧,但一直不放开,眼看转个弯就是门口,芦绍宗收紧了五指,此举让炎育陵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宗哥……”炎育陵轻轻地把芦绍宗的手拿起,弯身从芦绍宗臂弯下钻出来站直,一边说道:“如果外面有记者,你这样搂着会很难走。”
芦绍宗其实是担心会有突发状况,才不经意紧搂着炎育陵,炎育陵这么说,他差点就要脱口答‘如果外面有记者,我或许需要抱着你才走得了。’
“还行吗?”芦绍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过份紧张。
炎育陵深吸口气,吐气道:“走了一会儿竟然有点喘,果然是太久没吃肉的关系吧?话说最近瘦得腹肌也不见了,当初练得很辛苦啊,真可惜……”说着便低头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
炎育陵不再开口闭口逞强说‘没事’,虽还是故意要说得轻松,但至少知道他对自己的状况有自觉,芦绍宗放心地笑了笑,抬手去挠炎育陵后脑袋,“健身得等吃胖点再说,我会想办法带你到户外散步,不会让你成天关在房里。”
散步需要‘想办法’吗?散个步被狗仔偷拍没关系吧?应该不至于憔悴得见不得人啊。炎育陵疑惑地觑了眼芦绍宗,芦绍宗却没在留意,而是正紧皱着眉头,眼神异常锐利地盯着前方,并突然止住脚步。
“呃?”手臂被芦绍宗拉着,炎育陵也跟着停下。
“外面有记者。”芦绍宗把炎育陵拉回走廊转角。医院外的灯光明亮,刚刚一瞬间,芦绍宗从玻璃门看见门外正对面的柱子后有人探出头来,又匆匆躲回去,他隐约看到那人颈上挂着专业用摄影机。毋庸置疑,那是在守株待兔的记者,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人。
芦绍宗一边埋怨这些记者未免太勤劳,一边也怀疑是否自己的计划被人泄漏?会知道自己今晚接炎育陵出院的人,除了院方,便是少许公司同事。
车子停在很靠近门外的地方,如果用跑的,五秒内就可以上车,可是,五秒的时间足够让记者连珠炮问至少三个问题。
“宗哥,我知道怎么应付。”炎育陵见芦绍宗严肃地在沉思,不免有些不悦。出院前他已经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的病情,还有向关心自己的歌迷道谢与道歉的说辞,芦绍宗已经听过了,并没有表示不妥。
芦绍宗左右确认四周无人,也没有靠近的脚步声,咬了咬牙,转身面向炎育陵,神色凝重地道:“待会儿出去你只管上车,别停下脚步,不用回答任何问题。”
炎育陵愣着眨眼,从芦绍宗的反应感受到了不妥。住院期间,没人探病,芦绍宗不允许自己上网和听电台,电视只看影碟,选的杂志没有一份和娱乐圈有关,连报纸也特意抽走娱乐版,社会版偶尔会少了几页,无所事事的时候芦绍宗都在,整整半个月,清醒却独处的时间少得不记得是否有过?
“宗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炎育陵沉下脸,比起担心究竟发生过什么对自己有所影响的事,他更在意芦绍宗对自己不坦诚,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对韩封和路卡的事一无所知。尽管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芦绍宗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已倍数增加,炎育陵不希望芦绍宗为了避免自己困扰而默默地在扛着某些麻烦的责任。
“回去再说,好吗?”芦绍宗还是时时刻刻担心,一说出来,炎育陵脑袋的保险丝就会烧坏。
“不好。”炎育陵甩掉芦绍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赌气瞪着芦绍宗:“如果记者是问题,那一定是和工作有关,我和你是工作伙伴,你有义务对我老实。”
“说得真有道理。”芦绍宗无奈地回看炎育陵,含蓄地讽刺,一边想现在还在医院,如果说出来后真的出事,至少可以马上有人急救。
炎育陵顿感脸颊一阵热,张嘴欲言又止,随即就撇过脸,嘟哝着道:“总之你不可以瞒我……”
“好吧。”芦绍宗深呼吸,皱着的眉头渐渐抚平,一切都会没事,他希望可以给炎育陵传达这样的感觉。
“育陵,你知道人越是成长就越少的是什么吗?”芦绍宗有种在教导自己的孩子的错觉,拖拖拉拉、不干不脆,他想不到自己会担心炎育陵到了这样的程度。
炎育陵回看向芦绍宗,心里有点不耐烦,这种时候他可没心情和芦绍宗聊人生启发。
“是上次和幸恬的事还没解决吗?”何幸恬出卖自己的想法闪过,炎育陵马上暗劝自己不要乱想。
“是可以拯救自己的人。”芦绍宗无视炎育陵的提问,接着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宗哥,你直说好不好?”炎育陵不掩饰不耐烦的神色。
芦绍宗掏出智能手机,点开网络浏览历史,找出其中一个网络新闻,打开了递给炎育陵看。
炎育陵接过手机,芦绍宗看着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失血色,眼睛一眨不眨,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然后颤抖,还隐约听见磨牙的声响。
芦绍宗不让这沉重的沉默持续太久,伸手去拿手机,却无法从炎育陵手中把手机□。
“我不明白……”炎育陵垂下头,手松开了些,手机立即被芦绍宗抢走。
“宗哥,我……不是……很明白……你刚刚说的什么……”炎育陵抬起头,紧握住颤抖的手,说得很慢,极力想表现得淡定。
“人越大,经历的事就越多,遇到的困难越棘手,藏在心里的秘密也更多。” 芦绍宗一边说,一边慢慢把炎育陵搂进怀中,“像独自坐着载重太多的热气球,陆地上的人救不了气球上的人,只有气球上的人可以把重量丢下,不让自己下坠。”
炎育陵像块木头,一动不动,断断续续自言自语:“不是……应该……不是……我不明白……”
“没事,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芦绍宗低声安慰,在炎育陵冷静下来之前,一切有建设性的提议都没有意义,只会显得冷酷无情。
“回家……我……必须回家……”哪里出问题了?自己没有反抗母亲,只是病了很久,难道是因为没有打电话回家?炎育陵尝试冷静思考,要解决问题,就必须知道问题来源。
芦绍宗不确定炎育陵指的是哪一个家?只知道再磨蹭下去就会有人经过,于是紧拉住炎育陵手腕,另一手挑起他下巴,看着他直到那到处漂移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才冷静地说道:“我拉着你,你跟紧,放心,我不会走太快。”要是不小心摔倒就更糟了,芦绍宗决定放弃用跑的。
“那个……”炎育陵指向芦绍宗放手机的口袋,眼神呆滞地道:“不是我。”必须否认——这是公司教的,任何模棱两可的绯闻都必须否认,努力牵起嘴角,语气无比轻松地道:“这样说就行了吧?宗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应付,你是有经验的经理人,我也不是菜鸟噢。”
见炎育陵这时候还要强颜欢笑,芦绍宗心痛得可以。炎育陵看到的新闻报导里的照片打了马赛克,看不出是本人,但最初流传的短片完全没有遮掩,甚至还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