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开小孩不规矩的往他胸口摸的毛手,左仕商冷著脸道:「以後少跟那些中年妇女讲八卦!」
「我不小心听到赵姐躲在茶水间打电话给你妈妈,报告我们的事情嘛……」
「我们什麽事情?」
「就是……她好像把我当成你的包养的小情人了……」郁帛就势坐到左仕商腿上,双手环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痴痴的笑起来。
左仕商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那你高兴个什麽劲?」
「这说明我们很配啊……」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装出不经意的样子问:「左叔叔……那个男人,就你大学时的男朋友,是个什麽样的人啊?」
看著小孩天真无邪的表情和闪著刨根问底的光芒的眼睛,左仕商好笑道:「你就那麽想知道我是被什麽人给甩了?」
「嗯……主要是想向前辈取取经!」
回家向你爸取经去吧!
左仕商无奈的叹了口气,抱著小孩的腰,摸了摸他柔软的小卷毛,认真的回忆起来:「他……他那个人啊,看起来脾气很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很细心很温和,感觉很会照顾人,就像一个大哥哥似的,其实是个小迷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生活一团糟。」
「他长得是不是很好看?」
「为什麽这麽问?」
郁帛撅著嘴:「听起来性格也不是很好,你却那麽喜欢,一定长得好看!」
左仕商屈起手指,刮了刮郁帛的鼻尖,「其实……只能说是眉清目秀而已,远不如你。」
「那你为什麽喜欢他?」
「让我想想……我都有些忘记了……」左仕商皱著眉,思绪飘回到十几年前,自己刚刚踏入科大校园的那天。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印象并不好,觉得他很罗嗦,一些大家都懂的事情,他却当成什麽生存法则不传秘技一样,没完没了的叮嘱我们,还说一些根本不好笑的冷笑话,别人都不笑,他自己却乐得不行。」
『我是你们的直系学长郁春叶,以後有什麽学习生活上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第二食堂的菜比较好吃,清蒸狮子头是一绝,不过只有初一、十五会做,第三食堂的面食很棒,馒头个大包子肉多,至於第一食堂……绝对不要去,那里的青椒炒肉丝只有青椒,如果吃到肉丝,绝对是大厨不小心切到手了……哈哈……』
「然後呢?」郁帛靠在左仕商怀里,认真的听著。
「他对我们几个特别关照,照顾的又很离谱,经常好心办坏事……於是就有一部分人讨厌他,私下说他的是非,他听到了却装听不到,照样对人家笑脸相迎。」
『郁春叶那个人啊,虚伪的很,看著跟谁都很好,其实谁拿他当回事?』
『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总摆前辈的架势,对新生指指点点的,烦不烦啊!』
『操,这帮碎嘴小人,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学弟,不要!没关系的……我不生气……他们说的,是事实啊……』
想到当初自己的一时意气,左仕商自嘲的笑了起来:「於是,我替他鸣不平,我为他出头,我想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对他羡慕嫉妒,我沈浸在把山鸡托上枝头当凤凰的伟大功绩中,我以为他对我无比依赖无比爱慕,我以为他离开我根本就活不了,结果──」
「结果他跟别人跑了?」
左仕商沈默了一会儿,苦笑:「呵……算是如此吧!」
如果郁迦叶真是变心了,与其他人比翼双飞了,也许他还不会这麽多年都耿耿於怀,结果这个对自己绝情绝意的家夥,偏偏也是个求而不得的痴情种。
「然後你意志消沈,不思进取,气得左先生……」
「气得他中风,之後身体大不如前,六十岁就去世了。」
郁帛终於明白了,在清明的凌晨,独自烧著纸钱的左仕商心里,是怎样的伤心与懊悔……即便是现在,左仕商深邃的眼眸里,也有著浓浓的化不开的遗憾。
郁帛伸出手按了按他的眉心,企图抚平褶皱。
左仕商闭上眼,「我是不是特别傻逼?」
「傻也分好多种的,你是傻瓜,不珍惜你的人才是傻逼。」
小孩这话说得实在太有他的风格,左仕商笑了起来:「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你就敢骂?」
「不管是谁都欠骂!」小孩嘟著嘴,又问:「你恨吗?」
「……」
「照你的说法,他无权无势的……你怎麽没报复呢?」
「报复……」左仕商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你怎麽知道我没有?」
「你报复他了?」
和他的儿子搅在一起算报复吗?!
左仕商抖了一下腿,将郁帛从身上推下去,表情也从怀旧模式转变为吐槽模式:「行了,情感节目到此为止,外面的电话在响,快出去工作,别想在我这儿混薪水!」
小孩却一时无法从那种悲伤的情绪中抽离,晃晃悠悠、若有所思的出去了。
左仕商端起冷掉的茶,看著沈底的几片叶子,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很可笑。
怎麽就把不堪的往事都翻出来,还把苦水倒给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小孩子了呢?
小孩问他恨吗?
他不回答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不想让小孩继续追问「为啥不恨」。
他有什麽好恨的……他早就想通了,郁迦叶从头到尾也没对他说过「爱」,他只是被动的接受自己给予的一切,不索取也不拒绝而已。
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以为郁迦叶只是内敛害羞不好意思告白心中的澎湃的情感……是他自己缺心眼怪得了谁?
小孩说他是傻瓜而抛弃他的人才是傻逼……大错特错了。
要是把他的青春拍成一部电影,应该命名为《那些年只有我是个傻逼》吧!
受温室效应影响,L市的极端天气越来越严重,还不到三伏,气温就已经突破摄氏38度,民生新闻里的记者还唯恐天下不乱的在车盖上做煎鸡蛋的实验,为了显示实验的权威性,不拿自己的车,在大马路上随便拦车。
左仕商去银行办手续,本来就老大不情愿,还不幸中标,好好的Landrover被选为鸡蛋锅不说,他还得按记者的话,做出青天白日遇见鬼的惊讶表情来。
他这麽配合,当然是因为挂著实习牌子的小记者是个清秀佳人,按理说他不该放过,可是毒辣的太阳晒得他浑身乏力胯下那东西也跟著打蔫,於是只能沾沾口头便宜。
一身大汗的上了车,像缺氧的鱼一样大口喘息著,结果广播里主持人居然说还要升温──这见鬼的天气,他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正好接到商场上朋友的电话,邀他去北方一个海滨城市考察项目,左仕商欣然应邀,让赵姐帮著订了机票,准备在那里避暑到三伏天过去了再回来。
结果上了飞机对号入座,和他并排靠窗座位上的小男孩咧著一口白牙跟他打招呼。
「嗨,左叔叔,座位在这里!」
「怎麽是你?你整天跟著我乱跑你爸不管吗?」左仕商瞪著郁帛,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我跟我爸说要陪公司老总出差。」
「那你放暑假不用回老家吗?」
「我跟我妈说要参加学校的实践活动,八月再回去。」
「什麽实践活动啊?」
小孩竖起一根手指,一脸得意:「大学生守则第一条:大一不恋爱,老了没人要!我马上就大二了,一定要在这个暑假把你搞定!」
「……」
飞机快起飞的时候,郁帛抓住了左仕商的手,兴奋的摇了摇:「左叔叔,我第一次坐飞机,好紧张哦!」
左仕商翻了个白眼:「你可以让空姐给你打开窗透透气。」
飞机开始滑行,拉升的瞬间,身边的小孩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左仕商以为他有晕机反应,正要找空姐要药,结果小孩哈哈大笑起来:「太刺激了,比坐过山车还过瘾!」
……谁说这小鬼一年来从土包子进化成佳公子了,分明还颗插在地里的青萝卜!
两个半小时後,飞机降落,出了机场就有对方公司的车来接,还特意选了风景如画的沿海公路返回。
郁帛延续了他在飞机上的表现,没出息的趴在车窗上,贪婪的看著与天相连的海岸线。
海滨的气温不高不低正正好,海风吹著脸颊很舒服,左仕商终於活了过来,拍了拍小孩的肩膀问:「这里离你老家远吗?」
郁帛已经彻底被阳光沙滩迷住了,头也不回道:「从地图上看不算远,但是要坐火车再转汽车最後坐拖拉机才行。」
「……你家不会是住山沟沟里吧?」
郁帛终於回过头,却是一脸鄙夷:「左叔叔你真的是科大毕业的吗?东北是平原地区,哪来的山沟沟?」
这死小孩,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左仕商的朋友姓张,是个四十多岁体格健壮的北方大汉。
「左老弟,这小孩是?你没说带人过来,我就定了一间房,现在是旅游旺季,我给你定的是海景房,抢手的很,隔壁可能没有了……」
「没事,我一个老同学的儿子,学商科的,跟著我多接触些生意上的东西。」
张老板长得凶神恶煞,说话又大嗓门,一般年轻人初次见他都害怕,但郁帛的继父就是这种类型,所以郁帛不仅不怕,还觉得很亲切,甜甜的叫人:「张叔叔你好,我跟左叔叔住一间就行,不用再麻烦了。」
「你好你好!」
难得有小孩主动和他亲近,张老板很高兴,酒桌上多喝了几杯,结果发现这细皮嫩肉的小孩还挺能喝,於是更喜欢了,直说要收郁帛做干儿子。
郁帛笑而不答,只是给他倒酒。
张老板投资了一家影视公司,和当地旅游局一起筹拍一个都市爱情题材的电影,需要拉点赞助,左仕商的贸易公司代理了不少奢侈品牌,於是成了他们的首选。
不少参演的演员都出席了接风宴,男女主角都是刚刚蹿红起来的新星,几个配角也是影视学院毕业不久,嫩得能掐出水,虽然没什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