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记by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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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记by蔡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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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于洋风风火火地推开店门,就看见纪峰坐在靠窗户边儿的一个位子上,低着头在看杂志。他走过去,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啊纪峰,有点活耽误了一会儿,来晚了。 
纪峰抬起头,笑了笑,没事儿,我也刚到不长时间。 
于洋坐下,搓搓手。服务员过来问点菜吗,纪峰说点,让于洋看菜单。于洋说随便点几个好了,哪道菜都一样。纪峰心照不宣地笑笑。于洋的意思是,反正每道菜都是一样难吃。 
于洋点了两瓶啤酒,问纪峰:“你不整点儿?”纪峰摇摇头:“昨晚喝了点儿,上头啊。现在还疼着呢。” 
“你那酒量还没什么进展哪?” 
“嗯。这辈子是攀不上你了。” 
于洋倒了一杯酒,喝干了,笑着说,就知道挤兑我。喝酒你是攀不上我,拉琴我估计下辈子都攀不上你了。你小子,天生拉琴的材料,简称天才。 
纪峰笑着摇头:“你也不赖啊。说正经的,我下个月要在学校办一场独奏音乐会,你知道吧?” 
于洋撇撇嘴,我知道?我们学校扫地的都知道了!老曹头从三个月前就开始贴标语,贴海报,拉条幅,热闹得跟过年似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谁也没他卖力气。给我们开会,开一次提一次,什么“这样的国际大师能出在我们学校,简直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我看就差没给你塑个雕像在广场上供人膜拜了。你啊,都快成H市音乐学院的吉祥物了。 
纪峰有些头疼。曹院长人不错,就是太好面子。这次答应回学校开答谢音乐会,其实曹院长已经求了他一年了。纪峰面子上过不去,再加上当年曹院长待他确实不错,借机回报一下母校的养育之恩也理所应当。所以他推迟了自己下一张唱片的录制周期,赶回国准备演奏会的事。 
“于洋,这次独奏会我有一首改编的合奏曲,我想请你做我的合奏嘉宾。”纪峰说出了这次找于洋出来的主要目的。 
于洋笑着说:“我?承蒙你不嫌弃我,我自己都嫌磕碜!就我这水平,扯你后腿算好的,就怕把你裤子都扯下来了。” 
纪峰也笑了:“你少妄自菲薄。你小子几斤几两重我心里有底。你是图安稳,不想再奔波了,才留在学校。其实你水平一流,真的。” 
于洋摇摇头,说这要是搁五年前,我还真不怕揽这个瓷器活。可如今,是真不行了。老喽。技法还没生疏,可灵气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结了婚成了家,一天柴米油盐老婆孩子的,心境变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这孩子,啧啧,挺了不得,颇有你当年的范儿。 
纪峰心里一动,知道他说的是学校的学生。他说:“既然你这么说,肯定错不了。有时间带我去听听。” 
于洋说,那就今天下午吧?下午你有事儿吗? 
纪峰说没什么事儿。 
“那正好。吃完你就跟我回学校。”于洋盯着他,突然问:“你有墨镜吗?” 
纪峰愣了一下:“要墨镜干吗?” 
“你最好换副墨镜戴戴。你的海报照片儿贴的满坑满谷都是,我怕你被活活围观死。” 




纪峰和于洋来到学院的琴室。于洋去找人,纪峰自己坐在琴室里。这里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了,他又回忆起上学时候在这里练琴的时光。虽然枯燥,但是很充实。于洋说他是天才,或许他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付出了多少血汗艰辛,才能获得今天的成就。 
门被推开,于洋带着一个瘦高个儿,长相干干净净的男生进来,向他介绍纪峰:“这位就是纪峰。” 
纪峰站起来,男孩子礼貌地和他握握手:“纪前辈,您好。” 
纪峰说你好。于洋介绍道:“这是我们学校管弦乐系小提琴专业大三的学生,叫牟思宇。”纪峰点点头,又坐了下来。于洋也坐下,对牟思宇示意:“开始吧。” 
牟思宇打开琴盒,取出一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开始演奏。他拉的是圣桑的《哈瓦奈斯》。这是一首很难的曲子,前半部分节奏舒缓,情感深沉浓郁,后半部分琶音多,对技巧要求极高。牟思宇神情专注,拉得行云流水。纪峰手指交叉放在腿上,听着。一曲听完,纪峰回过头,问坐在身边的于洋:“我说于老师,H市音乐学院招不到人了吗?还是现在的学生都是这个水准的?我是相信你的眼光才过来听的,看来你灵气欠缺,眼光也差了不少啊。” 
牟思宇的脸一下子白了。他把琴收好,生硬地甩了句“多谢前辈指教,”气哼哼地走了。于洋也有点儿尴尬:“我真觉着他不错,带了他快三年了。哪儿有问题?” 
纪峰看着牟思宇摔门而去的背影说,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人太心高气傲了,沉淀不下来。 
“那没招了。您老人家再物色物色别的人选吧。” 
“我也没说不用他啊?”纪峰笑着说:“我挺喜欢他的。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于洋咧嘴,说你才把人家损成那副德行,人家乐意才怪。 
纪峰说:“和世界级的演奏家同台演奏,可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机会。他要是连这都拎不清,这么多年的琴也算白学。”他站起来,丢过一张写着自己电话的名片:“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就拽吧你!”于洋笑着接过名片。不过纪峰也确实有拽的资本。当年念书的时候,只有纪峰敢明目张胆地逃掉乐理基础课去练琴,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只要纪峰在琴房里练琴,那别人都得自动自觉地转身默默走开。耽误了纪大天才得奖,这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纪峰回到饭店,就看着宋厉雷在大堂等着他,“回来啦峰哥,昨晚儿睡得好不?” 
纪峰想到他老子深夜偷袭,心里一麻。嘴上说,喝了点儿酒,睡得挺香。就是坐飞机坐得浑身骨头疼。 
“走,到洗浴那边儿,做个按摩,松乏松乏。”宋厉雷一把抓住纪峰,不由分说地把他扯走。两人洗了个澡,宋厉雷蒸了会儿桑拿,纪峰坐在外面喝汽水。宋厉雷蒸完出来,把纪峰领到一个包间。两人哈葡子并排躺着,两位师傅拿着浴巾进来,盖上他俩的后背,开始按摩。纪峰闭目养神,宋厉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峰哥,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纪峰哼了一声:“走。下个月的音乐会完事儿就走,我还有张唱片得回去录了。” 
“哦。那边有伴儿吗?” 
纪峰一愣:“问这干什么?” 
“哈哈,你这么神这么牛掰的人,小洋妞儿不得上赶着往你身上呼啊。” 
纪峰说:“洋妞儿我可消受不起,太热情奔放了。我还是喜欢含蓄矜持一点儿的。”我曾经喜欢过你老子那个流氓,这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 
“六年了,一个伴儿也没有?得道成仙了你?”宋厉雷问。 
纪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胡乱几句玩笑话给遮了过去,反问宋厉雷:“你怎么接了宋世哲的买卖?” 
宋厉雷说:“他老了。这么大家业,总得有人接。” 
纪峰沉默了一下,问:“你不恨他了?” 
“切,”宋厉雷蠕动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什么恨不恨的。爷老子有钱有势,谁还怕钱咬手。” 
纪峰情知他说谎,可宋厉雷摆明了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纪峰识趣地不再问。反正这些事跟他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纪峰电话突然响了。按摩师从柜子里取出来,恭恭敬敬递给他。纪峰接了电话:“喂,爸。嗯,嗯,知道了。我和峰哥在一块儿呢!嗯,好,我叫上他。”他按了电话,对纪峰说:“我爸今儿晚上有一饭局,叫我过去。还特意让我叫上你,一块儿过去吧。” 
纪峰犹豫了一下,说雷子我正要跟你说,今晚我不住这儿了。我和朋友说好,去他那儿住。饭局我也不方便过去,你自己去吧,多谢你这两天盛情款待。 
宋厉雷笑着说,还真就没啥不方便,今儿这饭局你不去还不行呢。你知道是谁请的我爸? 
纪峰问:“谁啊?” 
宋厉雷说:“是H市音乐学院的院长,曹明光。” 
纪峰躺直了,身上的浴巾掉下来,露出宽厚的背和纤细的腰:曹院长?他怎么跟宋世哲联系上了? 
“你不知道吗?”宋厉雷说:“你这次音乐会,江豪集团是独家赞助商。” 
纪峰说:“一场独奏音乐会而已,还是在学校礼堂举行的,要什么赞助商?” 
宋厉雷说:“这你就得问问我爸和曹院长了。” 




纪峰不得已,跟着宋厉雷出门。曹院长席设在城西一家五星级饭店,离江豪比较远。他们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好巧不巧,进门的时候正看见宋世哲那辆显眼的加长车也刚停下,门童跑去开门撑伞,先踏出来的是一只穿着驼绒色翻毛长靴的脚。宋世哲跟着钻出来,挽起驼绒靴的胳膊,一抬头就看见纪峰和宋厉雷站在门口。宋厉雷看看纪峰,硬着头皮打招呼:“爸,晓君。” 
宋世哲嗯了一声,晓君也点点头。宋厉雷对纪峰介绍:“这位是葛晓君小姐,我爸的女朋友。”纪峰说:“你好,葛小姐。”葛晓君说:“我肯定比你小。你跟雷哥一样,叫我晓君就行了。”纪峰说:“我还是叫你葛小姐吧。”宋厉雷打哈哈:“就是个称呼而已,峰哥你随便叫。外面冷,都进屋吧。” 
四个人进了旋转大门。宋世哲一直挽着葛晓君,纪峰和宋厉雷跟在后面。宋厉雷低声说:“葛晓君今年才二十一,是F大的高材生。他那个德性,你也知道。原来那个练滑冰的小子才飞了几天啊,又勾搭上个女大学生。只见新人笑,哪儿闻旧人哭。”宋厉雷顿了顿:“还好你早跟他掰了。” 
纪峰笑。是,他那个德性,纪峰怎么会不知道。宋世哲从来不是个吃素的,这六年他能洁身自好清心寡欲做和尚,鬼都不信。宋世哲在他面前从来没摆出过痴情专一的姿态,因为在他的字典里压根儿就找不着痴情专一这个词儿。他滥情得令人发指,从他混迹风月场开始,二十多年了从未改变过分毫。 
只是,当年他遇到宋世哲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一岁。纠缠了三年,那是纪峰人生中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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