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青年军官开了口。他的中文虽然稍显僵硬,却是字正腔圆,声音中有一种与年纪完全不相称的威严,“松川承介”。
总结起来,李虎这辈子最讨厌某一类人:貌似高贵、自命不凡的高个子小白脸。
这小日本一下子全中!还是个狗日的日本兵!果然是个天生找抽的货!
他心中越是咬牙切齿,脸上就越是和蔼可亲,“你愿意和法西斯主义决裂,为世界和平做贡献么?”
年轻的日本军人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笑容里冷酷的讥屑犹如一把冰冷的尖刀,“支那人……真是为了几口食物就什么都可以出卖……你当我们大日本军人也是一样?!”
李虎愣了愣,片刻之后,他猛的抬起脚来,直接一脚踹向那个日本军人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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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书记一脸的为难,“李委员啊,我知道您恨小日本,我也恨!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但是……殴打俘虏是严重违反我D纪律的……不是我多嘴……您身为军部领导,更是应该以身作则……这一次的事件,影响实在是很坏……”
李虎埋着头,心里嘎吱嘎吱的磨着牙,‘妈拉个巴子的,总算抓住老子小辫子了!……你也是,傻啊?!驴脑袋?!不会暗着下绊子啊?!’
与此同时,广州。
白副官轻轻敲了敲司令长官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他推门进去,谢将军正坐在书桌后面。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名穿着西装,斜戴礼帽,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
那人斜靠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
白副官只觉得他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不由得多瞥了一眼,“报告司令,有您的电话,重庆来的……”
谢远站起身来,对着那名男子微微一笑,“密斯孟,抱歉,失陪一下,我去接个电话就来。”
。。。。。。
谢远放下电话,默立了片刻。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了夹在手上。并没有抽,只是默默的看着烟雾淡淡的向上飘起……
‘怎么,还就非得撞上那货不可了?!’
半响,他自嘲的笑了笑,‘老天爷惯会作弄人……也罢,既然避不开,那就不避了!’
他伸出手去,拿起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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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
李虎正绞尽脑汁的想要强词夺理,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报告。”
通信兵推门进来,“报告委员,GMD那边打来电话找您。”
屋内两人对视了一眼。半响,李虎“哦”了一声,“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
他拿起话筒,“喂。”
话筒里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但语气却是陌生的疏远,“李委员,打扰了。在下谢远,有要事烦扰。”
12
李虎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拉扯着自己头上戴着的眼罩。
话筒里的那个声音仍旧是不温不火,彬彬有礼的客气疏远,“实在抱歉,军务紧急,谢某不便擅离职守。移交俘虏一事,事关重大,也关系到国共两党的合作……。还望李委员以大局为重,慎重考虑……”
话说到这里,被李虎一下子截断了,“你人不亲自过来一趟,就是没诚意!没诚意怎么谈合作?……有什么话,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讲个清楚!”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就算你记恨老子,也当面把话说清楚了,这样屁都不放一个算什么?”
他越说越委屈,手里拉扯着眼罩,突然间灵机一动,“老子都快瞎了……”
话筒对面原本一直沉默,听到他这句话之后,顿了顿,传来一句询问,“怎么回事?”
李虎理直气壮的回答到,“只剩了一只眼睛,哪儿够用!现在越来越不好使,快要看不见了……我听人说,瞎了一只眼,另一只迟早也会瞎……”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谢远回答到,“我明天动身,三日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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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放下话筒,揉了揉太阳穴。他在电话机旁默立了半响,方才起身回到办公室。
孟二小姐还在这里等他。
他微微抱歉的一笑,“抱歉让您久等了。重庆戴老板来的电话,有点重要事宜,我得立刻动身离开广州。”
孟二小姐挑了挑眉,“密斯脱谢这不是故意避开我吧?”
谢远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故意逃避最是无用功,该遇见的,总是会遇见……密斯孟放心,我们还会再碰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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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紧张的扯了扯衣角,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是说下午四点到么?”
“是,刘书记送回来的信说,已经接到了谢将军。先领他在东线参观参观,预计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到达指挥部。”
“行,知道了。”
挥手让通信兵出去,李虎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他费尽心机让谢远过来,但真要碰了面,他却不知该对谢远说些什么。
绕着墙根遛了一圈又一圈,他终于停下来,果断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操他大爷的,不管了,老子见机行事。”
李委员的烦恼其实有点多余,因为那一日直到天黑,他都没有等到谢将军的大驾光临。
傍晚时分,指挥部这边正准备派人去路上查看,就有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传来。
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兵带回来的消息,“车队在路上被日本人突袭,全员覆没!”
13
山林里横七竖八都是尸首。
如果仔细察看,也许其中还有几人有着呼吸。
一个日本士兵手握一把军刀,兴高采烈的挨个砍下地下躺着的人的头颅。他每砍下来一个,就像割下一个西瓜似的,随手将这些脑袋扔做一堆。
少尉野村幸一暴躁的对着他咆哮了一句,“混账!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胡闹?!还不赶紧处理完毕好撤退!”
野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他接到的指令是要活捉支那将军谢远,用来交换那名大人物。但刚才的一阵密集开火,居然将谢远当场击毙了!这可让他如何回去向上面交待?!
用脚踢了踢谢远的尸首,他皱着眉头吩咐道,“把这具带回去,其他的,都就地处理掉!”
“嗨!”士兵们齐齐挺胸立正,答应了一声。
接下来,他们便动手将这些支那人的尸体通通拖到一个浅沟里,拿起刺刀,对着这堆尸体一通乱戳……
死人堆里,白副官微微的动了动。
他满身都是鲜血,用尽全力的伸出手臂,挣扎着往前爬了半步。
他身下有一具躯体,这半步,刚刚好将那副躯体完全的掩盖住。
这点动静,被一个日本士兵一眼看见,便随随便便的举起刺刀,一刀便扎穿了他的后颈。
锋利冰冷的刀尖穿过他的整个脖子,一直扎到下面的那具躯体上,将他们钉在了一起!
白副官猛的睁大了双眼,喉咙里“嗬嗬”的发出两声喘息,猛的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白副官姓白,名诚飞,浙江绍兴人。这一年,他24岁,刚刚在家乡定下了一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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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XSJ指挥部。
李虎拍案而起,“放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姓谢的尸体在哪儿呢?!!你亲眼见过?!你,还有你,你们亲眼见到了?!”
WM皱起眉头,“李副委员,注意纪律……这是我们的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从日本人那边传来的可靠情报……”
“狗屁可靠情报!情报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WM板起脸,不再搭理他。一旁的赵主任插了句话,“可是您亲自带着队,把整个山头都翻了几遍,也找不到谢将军的尸……下落……除了落在日本人手上……我们潜伏在那边的同志,可是亲眼看到了……”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那场景,实在是太过悲惨,他不忍复述。
李虎无言以对。他突然“嗷”的一声,转身径自走出了房门。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
赵主任试探着开口说,“书记……”
WM板着一张脸,“随他去!个没出息的东西,遇到点事就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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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失魂落魄的走出小楼,站在院子里。
事到临头,他心中居然是一片空白,无悲也无喜。
他木然的问自己,“就这么完了?我和禽兽……就这样结了?……”
现下正是初春时节,院子里光秃秃一片,只角落里一颗树苗,试探着在枝头上吐出了几点新绿。
李虎突然想起,谢远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明天动身,三日后到。”
。。。。。。
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操你爹!迟点不要紧,老子等你!等着你来找老子算账……”
14
谢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晃晃悠悠的躺在一辆大车的地板上。
他身上盖着一床臭烘烘的棉被,四周都是硬邦邦的木头箱子。
全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似的,身体一阵一阵的发抖。他挣扎着想出声,但却只发出一阵干喘。
这时,车轮正好碾过一块大石头,车厢猛的颠簸了一下。
他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又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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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福班在空地里安顿下来,班子里的人忙碌着拾柴火、生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