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男愣了一下,然後脸红了,又磕巴道:“请、请坐。”
我暗自摸摸下巴,看来老子还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小家夥狠狠踢了我一脚,鄙视我的为老不尊。
我一个没站稳,眼疾手快撑在了桌子上,小美男发出一声惊呼,然後被一双手穿过腰间揽住了,手掌直接扣到了圆滚滚的肚子上,小家夥似乎受了惊吓,动个不停,我大惊,甩开那双手,转过身的同时靠上了桌沿。
“你──”我俩同时喊道。
程启信皱起了眉毛,疑惑地看看手掌,终是在服务生面前忍住了,上下打量我几番方道:“小心点。”
我点点头,直起身来:“这麽晚你来这干嘛?”说著淫荡一笑,乜斜了小美男一眼,“难不成佳人有约?”
“哪有,”他摆出正经脸,“你呢?”
“我……啊哈哈,家里太热出来凉快凉快。”
他好像嘴角抽了一下,转而对服务生吩咐道:“两杯牛奶。”
说完坐了下来。
我也从善如流坐到了他对面,兴致勃勃地拿起星座球摆弄起来:“诶,有没有一元硬币。”
“你信这个?”他撇撇嘴表示不屑但还是拿出了几枚硬币。
我笑道:“无聊,打发时间嘛。”
“那来聊天好了,”他又把硬币拿了回去,“你衣服里是不是藏了什麽东西?”
我眼巴巴的看著他的动作,见他没有要拿回来的意思,便连耳朵也耷了下来,“……没啊,喝水喝多了,积在胃里,难免会动动嘛啊哈哈。”
“你当我是傻的?”他叹口气,“这麽晚一个人出来,你那个太子爷呢?”
我不满:“你不也是一个人,还有,什麽叫我那个太子爷,人家可是名草有主心有所属。”
说完更郁闷了。
他逆著光,眼睛晦明不清:“……难道是,你在单恋?”
“你才单恋!你全家都单恋!”我下意识地吼回去,又觉得过於激动,咳嗽一声又道,“……那麽多美少年老子还没染指够呢,怎麽会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老子才、才不喜欢他,额,也不是,喜欢他的颜而已……当然身材也不错……”
我在一边自说自话,圆了一个谎又爆出一个漏洞,最後声音也渐渐变小了,无趣的在桌子上画起圈圈。
说这麽多给别人听,说到最後自己都不信。
世界上有三样东西不能隐藏,贫穷、喷嚏和爱。
其中只有爱是不可控制的,这就跟“吃再多鸡蛋,你也下不了蛋”是一个道理,太扯淡。
两杯热牛奶端了上来,我笑咪咪地接过顺便暧昧的摸了摸小美男细滑的手,揩了油明明应该很happy,可是心里那一抹失望怎麽遮掩都遮掩不上。
他的手细腻光滑,但是比我期待的要小上一圈,冷了一点,指甲不漂亮。
我又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解释道:“我没在等电话,我就是看看时间。”
说完脸就绿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麽……
再抬眼看向程启信了然的眼神,没必要伪装了,我颓唐的垂下头,头发长了还是有好处的,可以挡住我现在狼狈可笑的脸。
我和他一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抱著杯子捂手,也不知道该聊些什麽,我想了想,问他:“你这个时间来这干嘛?”
“……散步。”
“你在大冬天的深夜散步?!”
他白我一眼:“快到立春了。”
……这不是重点!
於是气氛又尴尬的沈了下去,窗户上被路灯映出光亮的那一道上出现了点点水珠,程启信道:“下雪了。”
我笑一下:“嗯。”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堆雪人?”他看向我,眸子里亮晶晶的,“那是哪年来著?我俩加班到深夜,出去之後发现下雪了,你开心的又蹦又跳的,然後开始滚雪球,连手套都没带……”
我游移开视线。
他接著说:“明明上一秒种还说困说累的,下一秒锺撒了欢儿了。”
“……”
“後来你的手冻伤了,没办法写字,还被Aalto他们嘲笑了好久。”
我尴尬地轻咳一声。
“可是杨夜,”他执著的和我的眼睛对上,“就是那天晚上,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做床伴,不是暂时的安慰,是想和你,在一起。”
“……”
“你不记得了吧,”他笑笑,“那天你说了梦话,说,谢谢爸爸,生日礼物你很喜欢。”
“我──”
“我才知道那天是你生日,你却从来不说,还总是假模假样的念叨想要什麽什麽做生日礼物。”他顿了下,“可是,很可爱。”
“……”
“杨夜,”他的手指颤了颤,“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作家的话:
刚、刚起床(囧)
不能只便宜狼崽子一个~大叔可是很有魅力滴~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说可爱,怎麽想怎麽别扭。但是看著他的眼睛,那些从前很轻易就出口的拒绝的话语怎麽也说不出来了。
他眼底那隐隐的期待,像深藏的火焰,映得他的眼睛很美。
我喜欢他。但是不爱他。
若是遇到锺翛之前的我,一定是先调戏几句,然後答应下来,当晚就滚上床……不久之後分手。
这个程序演练了数百遍不止,早已滚瓜烂熟。
可是,我太过了解那种给了承诺又拿走的感受,恨不得一道雷把自己劈死,心脏就不会那样痛了。
他和我是一样的,看著他就像照镜子。
所以不舍得那样对他,却又不舍得让他伤心。人类总是对自己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这样像女人似的优柔寡断太恶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更伤人。
那麽二者取其轻,我没做错吧。
我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对不起。”
他轻笑了一声,带著些自嘲的寓意:“明明是,我先到的啊……”
我们都没再说话,热牛奶蒸腾的雾气熏湿了我的眼睛,有点困了,我开始想念卧室的大床,温暖的被褥,但是今晚是回不去了。
我想,锺翛不一定明白,但程启信一定会明白,关於先来後到,在感情问题上不会存在,更不用提什麽定论不定论的。
若是真有先来後到就好了,我现在应该会跟程启信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深夜,抱在一起看电视或滚床单──就像普通情人一样。
可怎麽就偏偏,我的选择不是他呢。
他把喝光的牛奶杯放回桌子上,发出“当”的声响,唤回了我飘到异次元的思绪,他又是笑笑,刚要说什麽,我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很冷,不要感冒了……我送你回去。”
我抓过纸巾擤鼻涕,嫌他多此一举:“老子自己回去,你先回吧,我还没凉快够。”
说话的声音里都带著鼻音,怎麽听怎麽没有说服力。
程启信叹了口气:“……那再坐坐吧。”
“嗯,”我把纸团丢进烟灰缸,忽然笑道,“我说你怎麽说话老气横秋的,明明当年是那麽可爱的一个美少年,忽然就叔了呢……难道我应该是爷爷了?”
他又笑了,这回眼睛眯了起来,比前几次的真心许多:“你以为呢……”说著点上一根烟,火光明灭间,有一种不真实感,“我们不年轻了。”
……我们老了,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不再属於我们。
气氛悲壮起来,我干干一笑,希望能解开缠绕脖颈引起窒息的锁链,他没迎合我,一口一口认真的抽著烟,我想让他灭掉,怕对肚子里的小家夥不好,但是烟雾中的他那麽寂寞,我不能把他寂寞的资格也夺走。
很久,他把烟掐灭,抬起眼来,自嘲一笑:“你说你不再喜欢Crucify My Love,你可知道,因为你喜欢,我特意找了老师学钢琴。终於我会弹了,你却告诉我你不喜欢了。”
“……”
“我背了那麽多音符,到头来还是不能弹奏给你听。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因为没有机会。”
“……”
“夜,是不是,我只能说再见?”
他小心翼翼地压低脖腔,从下往上寻找我无力抬起的眼睛,话语中不易察觉的颤抖带著丝丝脆弱。
“我……”轻咳一声,让嗓子不要太沙哑,“我……”
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再说这三个字就太矫情。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在说出的同时流下眼泪。
我承认我心动了。在这样寒冷的雪夜,有人向你张开环抱愿拥你入怀,你可以予取予求他的温暖,这样的温暖太过诱惑。
可是,我不能轻易的许下承诺,若给不了对方同样的温暖,再多的补偿都是笑话。与其给了又拿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
所以即使心动,我也只能说,对不起。
我们谁都没再说话。外面的雪纷纷扬扬下了整夜,我们相对著坐了整夜,後来不知道怎麽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再睁开眼时窗外已微亮,玻璃窗上结成了霜。
对面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了人,桌子上的玻璃杯也不知何时被收走了,就好像,昨晚没人来过。
但盖在身上的大衣,还残留著他的温度, 不知他几时走的,他把温暖留给了我,自己穿著单衣,踩著凌晨融化的积雪一步步走回去。
我把外衣套在身上,不想脱下来。推开门的瞬间,忍了多时的眼泪倾泻而下。
就在咖啡店的门前,一个大大的雪人立在那里,脑袋上两颗石子做成的眼睛和被手指勾出的弧度极弯的嘴笑得像个畸形的小丑,干枯的枝桠做成的可笑手臂向我挥手。
於是,在立春寒冷的清早,无人的街道上,一家很宰人的咖啡店门前,一个身材臃肿穿著繁琐的中年大叔,对著一个雪人,哭得像个傻瓜。
作家的话:
第一百章,煽个情= =|||
谢谢shuu1270和弦殷的礼物~昨天在会客室里说了,在这里也说下=3=~
☆、第一百零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