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继南启动车子没理她,过一会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南名舒服地仰在副驾坐,把手枕在头后面才说:“听他的呗,本来老娘的梦想,可是要唱遍全中国,走上红地毯的,啧,没想到现在马上就要成家庭主妇了,这就是人生啊……”
夏继南听了扬起嘴角笑了笑,南名愣愣地看了一会,也没猜出他这笑到底什么含义。
两个人聊生活,聊以后的打算,南名突然问他:“什么时候给咱找个嫂子啊,我看上次那姑娘不错,她爸是工商局的吧。”
夏继南说:“打听的怪清楚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呀,上赶着结婚。”这几年他的性格好了不知多少,也柔和了许多,脸上能经常见到笑容了,朋友也渐渐多起来。但是有一个毛病一直改不了,那就是话少。
一顿饭吃的还算爽快,南名专捡贵的点,说有了嫂子以后就不能这么敲他竹扛了,一直嘟囔:“难得的机会呀机会难得。”
把南名送回去,夏继南驱车回家。夏天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呢,没想到一会竟下起了暴雨。把车停到停车场,上楼的时候也难免淋了雨,到家以后身上已经湿乎乎的了。夏继南洗了个澡,把换下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等这一系列的事做完,才猛然想到窗子没关,又急急忙忙去关窗子。结果一探身,身体竟然跟触了电一样的震了一下:楼下是个打着黑伞的少年,正抬着头往上看。由于雨下的太大,少年的衣服已经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琐骨。
夏继南抓着窗楞的手僵住了,记忆没有一点征兆地奔腾而来。他刚换上的干净睡衣又被打湿了,已经七年了,可是那个梦还一直在身体的某个地方延续。眼眶酸涩的不像话,也有过一样的雨,淋湿了他塑造性格最关键的成长期。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也遇到过比自己更年轻的莽撞少年,陪他看过电影,教他抽过烟,最后再好聚好散。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躲在人群中,被沾染的一脸麻木。
天色已晚,雨渐渐小起来,夏继南倚在窗前一直在抽烟。广播电台里已经到了午夜场,电台主持人磁性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到空气中,一首接一首的情歌,纠纠缠缠的人间饮食男女。电台主持人说:“人海那么大,而要找的他,总在人海的最深处。”夏继南苦笑着把烟尾巴弹出去,去年秋天到英国呆了一个月,把他曾经提及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直到回国的前一天,也没有找到他。
这一季的夏天不算长,转眼又是深秋。昨天晚上有几个朋友在酒吧玩,最后非得拉夏继南去K歌。夏继南拒绝无效,不得不被拖着去了。其实到了地儿还没唱几首歌呢,就都喝上了,后来喝高了,净点些伤感情歌,说是半醉半醒之间最容易想起那会儿的青涩岁月。结果一房间里飘荡着的全是《同桌的你》、《青春无悔》、《光辉岁月》…一类的歌。到了凌晨睡倒了几个,醒过酒来的继续无聊地一首接一首的唱。不知是谁点了一首刘若英的光,伴奏响起来的时候,麦上那个说不会唱,把话筒递给一旁的夏继南。夏继南只好接过来,这歌他老早就学过,当时不觉得怎么着,可现在唱起来竟然觉得无比煽情。
“想问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名字
当人海涨潮 又退潮几次
那些年那些事
那一段 疯狂热烈浪漫日子
啊 恍如隔世
你来过一下子我想念一辈子
这样不理智是怎么回事
才快乐一阵子
为什么我却坚持那一定是
我最难忘的事
越过高山和海洋
喜悦和哀伤不是不孤单
幸好曾有你温暖的心房
还亮着你留下的光
你闪耀一下子我晕眩一辈子
真像个傻子真不好意思
可是我在当时
真以为你拥抱我的方式
是承诺的暗示
经过人来和人往
企盼和失望我依然还孤单
幸好曾为你流泪的眼眶
还亮着 爱来过的光
这些年这些事一下子一辈子
你都度过了怎样的日子
请答应一件事
如果说我能再见你一次
请让我看到的
还是你灿烂的样子
……”
还没唱完呢,突然一个姑娘扑上来夺过夏继南手里的话筒,在那很HIGH的吼:“这些年,这些事,一下子,一辈子,你都度过了怎样的日子……可是我,在当时,真以为你拥抱我的方式,是承诺的暗示……”尾音忍不住的颤抖,夏继南借着暗光看过去,平时大大咧咧的姑娘此刻那叫一个泪流满面。夏继南找了纸巾递过去,那姑娘接过去胡乱擦了擦说:“谁还没个伤心事,谁年轻时没爱过王八蛋啊!…”
那句话在安静的房间掷地有声,夏继南在心里笑了笑说:“对,是王八蛋。”可谁都知道,就算是疼,那也是生命里最温柔的一抹光。夏继南灌了口啤酒,心道:“当时自己是怎么练就的铜墙铁壁呢。”这几年摸爬滚打久了,才慢慢发现,要一个人十成十的对自己好,多么难得。前两年酒吧出了点不太光明的事,被工商局查封了,夏继南三天三夜没瞌眼,到处求人,最后勉强压下来了。当时倒在床上时就想,其实结婚也不错,起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阳历年的时候,小孩跟林青宪买了老多东西来他家里。小孩这几年长了不少,现在都一米八几了,脾气比原来更好,脸上整天挂着笑容,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
夏继南抱怨:“拿这么东西干什么,这里又不是猪圈,吃不了都坏掉了,浪费不浪费啊。”
小孩挽着袖子从厨房出来:“哥,是吃红烧排骨,还是糖醋排骨啊?”
夏继南看了眼林青宪,林青宪失笑:“现在学会了,只要人一说硬话,他就来软的,越长越人精了。”
小孩在厨房里剁了根骨头给阿淙,嘴上还说着:“吃吃吃…再吃肥死你!”
俩人聊着市里楼盘开发的事,林青宪现在成项目经理了,一年弄个几百万不是问题。聊累了,林青宪喝了口水,再开口却换了别的事:“阿南啊,你林哥前两天认识了个房地产商,他家的姑娘刚在国外读书回来,年龄也合适。要不…你抽空见见?哎呀,不一定是谈对象,就算做个朋友也好啊。”
夏继南低着头没说话,好大会才说:“那见见吧。”
后来约出来喝了次咖啡,那姑娘倒挺相中他的。可是夏继南回来就给林青宪去了电话:“林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试了,不对头。”林青宪挂了电话直叹气,问秦乐淮:“乐乐,你哥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人呢?我这几年给他介绍了没一百也有七八十了吧,人有的现在都有孩子了呢。”
秦乐淮正玩游戏呢,咂吧着嘴说:“一男的,我也就见过几回。话说,再也没见过他那样的了…”林青宪问:“哪样啊?”秦乐淮想了想说:“我形容不出来,哥,这事咱别管了,省得再让他闹心。”
苏蓝之前刚联系上夏继南时回国了一次,自那就没再来过。刚才夏继南正吃着饭的时候接了她的电话,说是今年回国过年,去他这过,让他收留她。夏继南说:“可别,叔叔阿姨知道多不好。”苏蓝说他们不知道,说完啪的一声扣了电话,连给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年二十六,苏蓝风风火火的杀到了,行李箱一点不见外地丢夏继南手里:“阿南,越来越帅了啊,来,见面抱。”说着就扑上去抱住了夏继南,那个拥抱里太多滋味,苏蓝甩甩头发说:“饿了,想吃火锅。”
年前几天整天被苏蓝拖着逛超市,家里的冰箱被塞的满满的,后来小孩跟林青宪送东西来的时候,直叹气说:“晚了一步,连个地都没有了。”
小孩跟苏蓝很合得来,他整天姐姐这姐姐那的叫,嘴巴甜的能抹出蜜来。南名见了苏蓝上去就勾人的肩膀:“姐们,敢情你才是传说中的原配?”
苏蓝说:“我倒是想呢,也要人家肯要啊哈哈哈~~。”
过了年苏蓝临走之前跟南名喝了次酒,俩姑娘恨不得能一醉方休。喝到后半夜,靠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心事。苏蓝说:“你认识他才几年啊,我认识他都快八年了,抗日战争也就打了那么久。”
南名说:“傻姑娘,找个疼自己的知冷知热的过日子的才是王道。哪个女人心里不藏着个白马王子,最后也不得不嫁给了平民,帮他做饭洗衣呢。”
苏蓝苦笑:“不怕你笑话,我以前少女情怀的时候,整个日记本上都写着他的名字。哪天不去看他打球啊,他打球超帅的啊,一下一个三分投。”
老了,都在时光的堆积里,一点征兆没有的老了。到后来,苏蓝回想起的是那些放学后一起归家的黄昏,南名回想起来的是丽江的那场暮色。
两个人从酒吧出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唱歌,南名拼了命的吼:“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也没有他,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苏蓝跟着她唱:“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最后都累了,两个没形象地蹲在马路牙子上休息。有出租车在她们身边停下,都被极凶地吼走了。苏蓝说:“南名,我整个少年时期,迷恋着这个人,我多半个青年时期,都忘不了这个人……”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地淌下来。
南名帮她擦泪,揉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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