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今宵- 第13部分

　　
　　颜兮似乎感受到了沈陌的视线，不知怎么就有些羞恼。他看着沈陌，言辞激烈地指出了合作的一些问题，咄咄逼人，毫不退让。沈陌摇头有些失笑，这孩子……
　　
　　就算再成熟，在他这个哥哥这里，也永远是那个拉着他的裤脚撒着娇的弟弟，无论世事如何变化，这点永不会变。
　　
　　最后两方谈妥了，沈陌走出大厦的时候，程焕还在一边咋舌：“颜兮那孩子，看不出来啊……他这样的身份，到我们公司，会不会……”
　　
　　“不会，我信任他……焕焕，他是我弟弟。”沈陌笑着道，心头却有些后知后觉的怒火，气怒于颜兮的瞒骗，也想不通颜兮的动机，这让他急于回家质问颜兮一番。
　　
　　这里是公司，有些家事，还是在家里解决比较好。
　　
　　程焕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他张口想问什么，却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沈陌看到他身后有人拿了一根长棍子砸到了他的头，将他生生砸昏了过去。
　　
　　绑架吗？沈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幽暗的地下车库，似乎没有什么其他人，正想呼救，身后扑过来一个人，将他死死抱住，不知怎么一阵剧痛传来，他就失去了知觉，只感到漫天的昏暗。
　　
　　在迷蒙中，他似乎听到一个人在他身边说：“不行，我不会放开你，哪怕让你恨我……我不信你不爱我，只是你嘴硬，只是你怕对不起你那弟弟，其实，你怎么可能会忘得了我呢，你都不知道，上次你离开时的眼神，简直就在告诉我，你舍不得我，你想哭，你想要我来挽留你，不是吗？”
　　
　　沈陌很想反驳他，但是头晕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柳岸走后的第二年，他酒醉后忍不住拨了柳岸过去的电话，没想到意外地通了。他听着电话那端的呼吸声，不敢说话，那边也一直沉默着。终于，很少哭泣的沈陌对着电话那头嚎啕大哭，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柳岸，你给我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原谅你，真的，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要……”
　　
　　那头一直没有声响，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沈陌本就酒醉，渐渐就哭得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连对方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也不知道。
　　
　　那样不堪回首的岁月，是沈陌心里再也不想触碰的伤口，他已经走了出去，自然不想再回头。可惜，柳岸不懂，他永远不懂，沈陌想，他永远不懂我要的是什么，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
　　
　　　　　　　　
完结章
　　颜兮望着沈陌走出门，头也没回，细细一想，不禁有些慌了，连忙追了出去。在公司外没有看到沈陌的人影，以为他回家了，便匆匆地赶回家，家里却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正焦急的时候，公司那边打来电话，说在停车场发现了沈陌的车，在监控中看见了他和程焕被什么人带走。
　　
　　颜兮顿时急了，他也许曾经有过对不起沈陌的想法和做法，但如今却已完完全全陷入了进去，不可自拔。
　　
　　打了个电话给这块儿的地头蛇将校，将校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那小情儿被抓到了东边的仓库，那边今晚警察要□，刀枪可无眼，你真的准备过去吗？”
　　
　　颜兮急地不行：“你不是要造新的娱乐大厦吗，要多少钱我都投给你……”电话那头爽朗地道：“那好，我派人送你过去，一切小心，你可是我的财神。”
　　
　　颜兮无心与他应酬，直接挂了电话。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然泛黑，颜兮果不其然地见到了那个人：“柳岸，果然是你。”
　　
　　柳岸正玩弄着手上的一个打火机，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原本温柔的弧线上，竟然显出了几分阴鸷来：“小颜，你这就忘了我这个哥哥了吗？我们之前见了那么多次，你都装成不认得我，今天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颜兮冷笑了下：“就凭你，也配当我哥？快把我哥还给我，想要什么就直说。”
　　
　　柳岸蹙起了细细的眉：“还给你？他又不是你的……我既然得到了他，就不会再放他走。”
　　
　　颜兮皱眉：“凭什么，凭他现在爱我不爱你。我们彼此相爱……”
　　
　　“相爱，开什么玩笑？”柳岸嗤笑，“要不是我要从国外回来，你何苦巴巴地放着TNL去做一个小助理？你恨我又恨你哥，为了从中作梗不让我俩破镜重圆，竟然以身饲虎的主意也想得出来，真还是个小孩子啊。”
　　
　　“难道，你没感到痛苦吗？只要你痛苦，我就会开心一分，你哪里能想象，当初我被他们绑架，天天侮辱虐待的日子吗，我只要想到那些日子，就恨不得……”颜兮咬牙切齿。
　　
　　柳岸冷笑：“你所谓的爱也就是这样的玩意儿……”
　　
　　颜兮摇摇头：“我现在总归是真心实意的，再怎么的也比你强。柳岸，你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我有的你都要拿走，先是妈妈，再是哥哥，再是柳氏……我不是抢不过你，只是终归没有你狠。你对我哥的爱，又能比我纯挚几分？就你现在这样死不放手的模样，到底真的是旧爱难忘，还是压根只是因为他现在爱上的是我？”
　　
　　他们两人在那里争锋相对，仓库的角落里，一堆废料之后，程焕和沈陌被绑在了一起。俩人听着那边的谈话，脸色各异起来。程焕使劲扭回头，向着沈陌道：“……两个人都不怎么靠谱啊，兄弟你命真苦爱上的都是些这样的货色……不如从了我吧，至少我一片痴心永远不会辜负你。”
　　
　　沈陌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用背顶了程焕一下：“别胡说……”
　　
　　俩患难兄弟正在打打闹闹，突然变乱顿起，看管俩人的那几个人纷纷受伤倒下，一队人来到俩人面前，为俩人解开了绳索，扶着俩人往外移去。柳岸远远地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不又看向颜兮：“动作可真快，你在这边拖住了我，那边找人救人可不含糊。”
　　
　　颜兮冷笑道：“那是自然。”身后的几个人都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柳岸。
　　
　　柳岸站得像棵寒松，凝视了颜兮几眼，不由地笑叹：“小弟弟终究还是长大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心胸。将校当年绑架你丝毫也不含糊，你一转眼就能忍下当初之辱和他搭上关系，为什么对我的那点错却念念不忘？”
　　
　　他慢慢的，面上显出些不知是后悔还是受伤的味道来：“所以，小颜，当初你也那么在乎过我这个哥哥吗？”
　　
　　颜兮瞪着他，仿若他说了多么可怕的话：“怎么可能？”
　　
　　沈陌过来的时候，颜兮很担心得迎上来察看，程焕被抛在一边，不由酸道：“刚你们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小颜，你回去可有的受了。”
　　
　　颜兮猛地抬头看向沈陌，沈陌接连受到各种打击，脸色黑得够可以，颜兮简直想缩一缩脖子，但还是撑着胆子凑上去道：“哥，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柳岸在一旁哼声，沈陌看了他一眼，直直得走上前，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道：“岸岸，这是你当年还给我的……我一直都留着。今天我发现，其实留着它已经没有意义了，无论对你，还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所以……”沈陌一把扯下那戒指，远远得抛了出去。
　　
　　柳岸的目光随着那枚戒指而去，最终回到沈陌的脸上，全然是伤痛难愈的痕迹：“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沈陌，这不公平，对不住你的又不止我一个，为什么我这次回来，却连一点机会都不再有？”
　　
　　沈陌淡淡得道：“因为你所有的机会，都在七年前用完了。”
　　
　　颜兮脸上闪过些喜色，却立马被沈陌给瞪了回去，神色由耷拉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做错了事惶恐不已的小狗。
　　
　　那颗流弹飞过来的时候，颜兮眼尖地立马推开了柳岸，子弹却贯穿进了他自己的腰部。沈陌正想训斥他几句，事发突然，一时竟然只能愣住，扑上去抱住怀中的人，颜兮凑在了沈陌耳边，断断续续地道：“哥，我的机会还没用完，是么？”
　　
　　沈陌急得眼都发红，周围乱成了一团，警察冲了进来，和外围的一些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子弹，坐车飞快地离开。
　　
　　去医院的路上，沈陌一直握着颜兮的手，在他耳边唤着，颜兮虚弱地应声。一声一声，柳岸看着颜兮腰间不断流淌出的血迹，脸色苍白的模样，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当颜兮从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中被拯救出来，原本活泼明亮的眼睛里再也没了波动，只有死水一滩，脸色也是像这般的难看着。柳岸突然觉得那些血色有些刺眼，不由地转过了头，不想在看。
　　
　　他的这个弟弟，既然能熬过小时候那一劫，一定会熬过这次的，不是么。
　　
　　你这么心软，当然抢不过我啊颜兮，可是我这次认输了。
　　
　　　　　　　　
番外一
　　月是故乡圆。　
　　
　　原来我不信这句话，但在美国的几年，在那些深深的夜晚，我常常一个人伏在阳台上，看着天边那颗毫无温度的圆球，心却早早地飘到了故乡。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到柳家的日子，那个自称是我妈妈的女人穿着华贵的裘皮大衣，满脸愧疚地拉着他的手，走进那幢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的华丽房子。仆人恭恭敬敬地肃立在一旁，眼光却不停地往他这边瞟。
　　
　　我看到了一个软软的可爱的孩子，嘟着嘴站在一边，满脸的不快。那女人说：“这是你哥哥，小颜，快叫哥哥。”
　　
　　小颜倔强地瘪着嘴，泪花都挂在了睫毛上，看上去像是个精致的娃娃，一看就是在豪富家庭里娇生惯养的少爷，哪比得他孤身一人在福利院长大？
　　
　　那女人有些生气：“快叫哥哥！”
　　
　　小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