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他,像要观察他能忍住惊恐多久,终于说了句「算你聪明。」
然后走过来一下拔走他嘴里的毛巾。陆皑还是没有叫。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了浚乱的脚步声,是另一批狱警来了。
另一批狱警跟门口的男人们说着话,从他躺着的角度看不见阿心,但他知道,阿心将会进入隔壁的房间,他希望
阿心够“聪明”,让男人们满意的“聪明”,好让他不用戴上那他妈的狗罩。
隔壁房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连串拳头撞上骨肉的恐怖声响。
陆皑彷佛感受到阿心的痛苦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
如果……如果让他听到阿心的呻吟声、或是男人们的呻吟声,他肯定会用头颅撞地,撞到头破血流,直到那群男
人被迫要送他上医院而放过阿心为止。
过了不知多久,男人们喘着气走出来,为他与阿心锁上门。
可以称为之箱子的空间里,只剩他一人了。
房间一角开了个小洞,陆皑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那里传来屎尿臭味。
他像猫般蜷缩在一角,脑袋变得很沉重……我就要在这儿过七天了吗?连现在几点也不知道……
突然,门又被人拉开。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蜷得更紧,鼻翼抽抽吸吸着,虫行般的血让鼻头很痒。
医生走了进来,把他扶起,让他靠墙坐着。他这才看见医生带了医疗盒出来,那个摆在玻璃柜底要什么没什么的
白盒「……我之前看过,里头没有绷带也没有碘酒。」
医生漫不经心地应和着,陆皑真想说:你把东西整理好再来啊糟老头!!
医生拿出类似飞机枕头之类的小枕(上头竟然有*国泰航空的字样!!),放到他的颈后,然后用卫生纸很随便地
印走血污……简直像黑市无牌医生的手法,你真的有修过医科吗你?答我啊你!!
问出口的却是「阿心……有被塞进那个东西吗?」
「嗯哼,你说呢?那是个只要嘴巴能动都能咬死人的家伙啊。」然后彷佛变魔术似的,医生在他眼前甩一甩黑色
的东西。医生替阿心除下了,不然那男人被奸到死也没人知道吧。
医生用棉棒把血迹印去,随便擦了些药水,瘀青其他的也没有管就开始收拾东西。
「可可叫我告诉你,别吃这里的饭菜。」
「连水也不可以喝!?」
「如果你想半夜HIGH到不停去撞墙撞到死的话,你就喝吧。」
「……你不会想要我去喝尿吧?」继白雪公主后,现在上演的是鲁宾逊飘流记吗!!
「谁叫你要打架。」男人翻开白盒子的第二层,里头有7…11一件装的面包跟褐色玻璃樽,虽然药用标签贴的是碘
酒,但陆皑知道那是水,小量的水——前提是,医生真的记得把碘酒跟清水调包。
医生将小药瓶跟面包都从他衣领后塞进去,陆皑心想,这太荒谬了,他没可能一直原地跳原地跳跳到面包跟药瓶
都从裤脚滚出来,而且中间还有皮革挡着,简直是不可能任务嘛!!在他把面包弄出来之前,肯定有狱警走过来问他
是不是吃了甩头丸。
「至少这些比水饭好吃多了。在第四天如果你行为良好的话,他们会解开手铐迫你盘腿坐着,到时候再把那些东
西弄出来吧。」医生这样说着,然后敲了敲门上的压克力板,让狱警放他出去「迟点见了,公主。」
「谢谢你。」顿一顿,陆皑想起了些什么般,叫住了医生「医生!!你能不能……给我带张纸来?」
后半句为怕被狱警听到,声量压得很低,他不确定男人听到了没有。
然后男人低笑一句「你难道想在这里完成什么世界巨着吗?大作家。」
狱警抽出了电子钥匙卡,一刷,医生走出去了。
陆皑尝试爬上那张尼龙布摺叠床,简直与毛虫无异的姿态,自己都觉得恶心可笑得不得了。
终于爬上去后,又发觉不能平躺,不然面包会给压扁。
双手不自然的摆放让他有肩膀脱臼的错觉,好吧,看看你把自己搞成怎样的悲惨模样,陆先生?
像只他妈的有疯狗症的流浪狗被困在渔农署等待被人道毁灭。
一边自嘲着,他一边尽力让自己入睡……
即使脑袋疯狂埋怨着:这样怎可能睡得下啊!?这里又臭又脏简直是地狱!!
十分钟后,他却因极致的疲累而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八号风球∶香港维多利亚港内现正或预料会有烈风或暴风从信号所示方向吹袭,持续风力达每小时63至117公里
,阵风更可能超过每小时180公里。
*白雪公主的故事中,七个小矮人将公主放进玻璃棺木中,等待王子的一吻让她苏醒过来。
*国泰航空:以香港国际机场为枢纽的亚洲航空公司,也是香港最大型的航空公司
二十一、水饭房 下(慎入)
他这一觉睡到了夜深。
差不多刚吃完晚饭就被困进来,然后他睡着了,依照监狱强制教育的早睡早起,他精准地睡了足够的时间然后醒
来,证明这里的教育真是他妈的成功。
他瞪大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得一片黑。
一时之间弄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想伸出手来摸索,回应他的只有发出剧痛的僵硬肩膀……
「啊……啊好痛……」他想要大声地发出声音,即使自己跟自己说话也好。
现在的他简直像掉进了黑洞。
他很勉强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坐起来也没事好做,于是又吱嘎一声躺回去……
身处海底般寂静无声。
漆黑不见五指就是说这样的地方,这里只有抽气扇,连窗都没有。
无所事事地躺了五分钟,他大事不妙地发现自己有尿意。
人类就是当意识到有尿意时,本来不太急,突然就急到非去不可的麻烦生物。在重复着收紧、放松腹部的无聊动
作后,他认命地用膝盖摸索着水泥地,向着臭味散发的地方膝行过去。
压根儿不能用手去摸索位置(即使可以,他也绝不要),皮革中央露出了阳物,只能蹲着向大约的位置解放,根
本对不准也不能擦拭,裤子周围跟脚掌都湿了。
——简直像个精神病或重度残废。
陆皑忍受着尿湿自己的不适,在脱力一屁股坐下去之前,爬离那个地方。
没有必要躺回床上,反正也睡不下了。
没办法看自己的指头,他用脸孔磨擦着水泥地,想要忆起自己的轮廓……
可怕……在这里待了不够半天,竟然像身体都消失了只剩下意识般,而意识浮游在空气中。
这里只有抽气扇千遍一律的马达声,听久了就什么也不是。
他尝试唱歌,唱他记得歌词的,唱“YELLOW”、唱“HEY,JUDE”,无意识地反覆哼着NA NA NA那段。当自己的声
音停下来时,便出现耳鸣,像有只幽灵学着他哼,一直在哼着没有停。
他强迫自己想起可可跟阿心。
那两个男人在脑袋中对他说话,但没有声音,只有嘴巴开合的动作。
他觉得非自救不可,于是大声地数数,从一数到五千多吧,断断续续地数,然后天光终于来临。
光把他的身体还给他,他知道自己在那里了。
等了好久,终于有别的声音传来。
是狱警的脚步声,然后下面的小门开启,递进了一盆白饭跟一盆水。
看来这是他的早餐。
那塌只加了盐的白饭引不起他的食欲,他只想喝一口水……
咕噜一声吞下口水,他知道不能喝。
不知道蝙蝠叫人在水里下了什么药,可能喝一小口就会像医生说的,HIGH到不停撞墙撞死、甩头甩到颈骨断开
——没有人会理会水饭房的求救声。
看清楚一点,盆底好像沉淀了些白白的粉,他更是不敢喝。
跟死尸无异的身体转了转,故意感受到面包跟药瓶,他觉得好过了点……
只要、只要再忍耐三天半的话,解开了手铐就可以吃东西了……
如果他熬不够三天就昏倒被抬出去的话,那就更美妙了。
晚饭的时候,狱警恶质地将水全部倒进饭盆中。
白饭发糊,盆中的水也变得混淆。那种连猫狗也不吃的东西,反而拯救了陆皑的心。
这样恶心的东西放在给猫舔水的盘子中,他连看的欲望也没有。
***
第三天的黄昏,他喝了自己的尿。
晚饭之后不久,关灯了。
他像被全世界遗忘了般,就这样躺在床上,由原先感觉到手指、脚指、手腕……的存在,随着黑暗的时间越长,
他便逐样逐样失去,最后整个身体都不见了,只剩下意识,永远不会被吞噬的意识。
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饥渴不停向他抗议。
直到他再也睡不下,也感觉不到肚饿为止。他想唱歌,但脑袋早出现了自己在哼音的幻觉。
不停重复的单调音节,像幽灵般缠绕。
他要找个人来跟他说说话,不然接下来的五天他都要听着NANANA了——
这样他肯定会疯掉。
只要再一天、只要忍一忍……对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不过是短短四天不吃不喝而已……
他终于明白可可为什么害怕这见鬼的地方。
他想起阿心,那个强悍的象征。
……如果他像阿心般坚强就好了……如果他像那男人般天生就如此倔强难缠就好了……阿心永远都不用别人来救
,亦不会求救……为什么那男人能强到这地步?他凭什么!?明明只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而已……这样一点也、一点
也不公平……每当他想要依赖别人汲取体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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