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沈真谦看他,男人笑得很自信:“怎样?很帅吗?”
“……真是受不了。”
男人更加欣喜:“真的假的?受不了的帅吗?”
沈真谦火气逼到喉间,又硬生生压下去。跟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生气,他气十辈子都不够。
见他穿了衣服就往外头走,男人连忙问:“欸,你要去哪?”
“你管我去哪。”
“不是啦,我是想说我肚子饿了──”
沈真谦停下脚步,瞪着男人的眼神足以杀死他几万次,并且准备这个家伙要是胆敢叫他煮饭,他就会真的杀了他:“……然后呢?”
“那个啊,”男人笑得很性感,手却像个欧吉桑似的深入衣服内抓肚皮:“我们去淡水好不好?”
3
沈真谦脸色难看地走在前面,快了男人许多步的距离。他长腿越迈越大步,眼看就要淹入人群中,身后那个一手一只小卷的男人终于说话了,语气懒懒的,永远是惹人火大的口吻:“喂,亲爱的,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啊?”
沈真谦低着头继续走,绝望地闭上眼低喃:“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男人眯眼看他僵直的背影,咳了两声,运足力气喊:“我说亲爱的──”
“闭嘴!”
怕他又丢脸地在人群中乱吼,沈真谦只好硬着头皮踱到他身旁,脸色依旧很难看。
男人拉开笑容,将小卷递到他面前:“欸,要不要吃?”
别开脸,他语气僵硬:“不要。肚子饿干么特别跑到淡水吃东西啊?”
男人打个嗝,看看已经逐渐暗下的天空,海的那头与夕阳交错抹成碎乱的暗橘色。傍晚的海风很舒服,即使老街上人潮不断,却又异样地感到宁静。
他抓抓肚皮:“唉,老公我用心良苦,想说出来一起散步聊聊天,藉此机会贴近彼此心灵一点,你怎么就是不能体会呢?”语毕,又无限哀伤地咬一口小卷,然后将另一只凑到沈真谦嘴边戳了戳:“吃不吃?吃不吃?”
睨他一眼,沈真谦不甘愿地接下,小小地咬了一口。
男人看他小口小口地吃,忍不住叨念:“拜托,你嘴巴有这么小吗?干么这样吃?你含我的时候──”
偏头冷冷地瞪那个嘴巴又开始不正经的家伙,夕阳馀光映入沈真谦眼中,彷佛真的愤怒到烧起来一样。他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好好好,闭嘴。”男人伸出双手遮住嘴巴,努力瞪大眼睛眨了眨。“亲爱的别生气。”
瞪了他几眼,沈真谦干脆不理他。
看向沈真谦别着头看海的侧脸,纤细的线条画着几抹淡橘色,将平常接近苍白的肤色抹出生气,脸颊红扑扑的,看得男人心痒难耐,不过他知道如果他在这里亲了亲爱的,亲爱的一定会毫不考虑地将他摔下淡水河。
唉,他的亲爱的就是这样,又别扭又爱生气,可是真可爱。
“欸,我陪你逛街又陪你吃东西,你还在生气吗?”
“……我没有啊。”
“那你干么摆臭脸?”
“……”斜着眼将男人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沈真谦厌恶地说:“你穿成这样,我不想跟你走在一起。”
男人扬起眉,也低头看看自己:“我穿怎样?大家不都穿这样?”
“我不想跟一个衣服活像几百年没洗、裤子跟咸菜一样的家伙说话。”
“哦,不错嘛,亲爱的你的国文程度有进步喔,会用咸菜形容我的裤子,有进步有进步哦。”
见男人还给他拍拍手,沈真谦内心的怒意飙升到极点:“你有一点你要出道的自觉好不好?”
男人搔搔脑袋,表情很困扰:“我是来淡水逛街,又不是来当模特儿给人家看……”
“……那算了,我不理你。”
偏头看嘴巴又紧紧抿起的沈真谦,男人觉得好笑:“好啦,我下次一定穿得跟演布袋戏一样漂亮好不好?”
“你真的穿那样我一定打你……”
男人大笑,殷勤地将饮料凑到沈真谦嘴边。“喝不喝?喝不喝?”
“不喝。”
“真的不喝?为什么不喝?”
“就说不喝啦!”
“亲爱的你脾气好暴躁,等等我等等我哦,我看到那边有卖青草茶。”
狐疑地看他捧着一杯青草茶回来,沈真谦不是很懂所谓青草茶的用途。他怀疑地瞪着暗色的液体,小小地喝两口,还算清爽。
男人两条眉毛愉悦地弯起来:“这个降火气啦,有没有觉得气都降下来了?”
沈真谦扬起一边眉,淡道:“我看到你就觉得很火大。”
“那亲爱的你等等我,我把青草茶三个字写在身上你看会不会好一点……”
见他真的拿出笔想写,沈真谦恶狠地威胁:“你要是写了我现在立刻掉头走人。”
男人看他一眼,委屈地碎碎念:“怎样都不行,帮你想办法也不行……”然后将笔收回口袋里。沈真谦看他抬起头又笨又傻的笑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跟他变成这种关系。
“这种关系”,指的不是交往的关系,更不会是爱情的关系。
其实沈真谦自己也不是非常明白,也许两个人之间,就是肉体再往上一点点,却未触碰到相爱的层次。
没有爱情,但是或许有一点点的喜欢。
一点点喜欢,却是构不成什么的。
见沈真谦呆楞楞地看着自己,男人笑得很得意:“怎样?干么一直看我?”然后拉着沈真谦到一旁坐着,在黑夜笼罩下黑色的河水映着白净的月光,月光一片又一片地在水上晃荡着。水就在距离几步的脚边,落差了也许不到五十公分的距离,木制渔船用粗麻绳绑着,互相碰撞,摇摇晃晃。
渔船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不大,也不规律,一下又一下,配合着晚风,舒服得让人有些想睡。
沈真谦看着这条河水,突然想到,水离自己这么近,他如果突然站起然后突然跑向前纵身一跳,身旁的男人也许拉不住他,那么他就会死去。
那么身边的男人也许会惊慌失措,也许他会难过到替自己掉几滴眼泪。
那么,死去的自己又会重新变得很孤单,并且结束这段近似恋人却又不是恋人的空虚关系。
又或者他能够将某些东西放到水里,藉着水不断飘荡,也许会飘回英国,又也许会飘到高雄。
飘到那个,从头到尾都不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爱他的人身边。
男人将沈真谦按到自己身上靠着,嘴里哼着破碎的曲子,手指忍不住做拨弹状。
“欸,沈真谦。”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里,男人难得一次认真叫他的名字,于是真谦抬起几乎要阖上的眼,问:“什么?”
男人的侧脸很帅气,黑色的眼映着月光,亮亮的、深深的。他弯着嘴角,偏头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沈真谦,笑得很愉悦:“你这样乖乖躺在我身上都没有挣扎,好像你真的喜欢我,真好。”
下次我们常常来淡水好了。
似乎男人有说这么一句,沈真谦只觉得在那瞬间自己耳边的空气嗡嗡震动,就像落入水里一样,模模糊糊,又远又缓慢,连眼睛也不小心进了水。
神经病,干么为了这种人哭。
不要因为他笑的又傻又诚恳,就为了他哭。
反正打从一开始不就表明过吗?自己绝对不会喜欢上他。
4
“Giles……”男孩皱起同样颜色浅淡的眉毛,小声喃喃重复着:“Giles……”
Giles低下视线看看男孩身上湿透的衣服,扬了扬眉:“如果你不希望感冒的话,Ian,我想你最好赶快回家,换掉衣服哦。”
闻言,男孩心虚地低下头,咬咬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我……”
“果然是走失吗?”视线落在男孩怀中的背包上,Giles轻笑两声:“不过看起来应该是跷家了,快点回家吧小男孩,伦敦的雨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哦。”
男孩死死地盯着背包,倔强地没有说话。
男人无奈地叹气,低下身将伞放到男孩身边,正要走,少年又连忙抬头喊:“你……”
偏回头,他笑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少年抿抿唇,焦躁地开口:“你,你后面背着什么?”
没想到少年是问这个,让男人有些诧异。回过头看身后的黑色背袋,他朝少年恶作剧地眨眨眼,刻意低声说:“我想你不会乐意知道我背着尸体在街上走吧?”
少年倔强的脸上突然一瞬间的惊慌,不过很快以近乎叛逆的神色将之压下。抓在背包上的手掐得更紧,他向墙边靠了靠,大声道:“你、你骗我的!”
男人这回的笑容就近乎坏心眼了:“你怎么能确定呢?Ian?”
“我、我……人、人的尸体,装不进去那个袋子!”
“哦……”男人摸摸下巴,笑得更加开心:“不过我想,小孩子的尸体,也许就可以吧?你说是吗?小、男、孩?”
这回少年脸上的血色瞬间刷尽,原先还坚信对方说谎的墨绿色眼珠混入了半信半疑的成份,变得更加恐惧。
他想想也很有道理。
如果对方不是杀小孩的坏人,为什么要过来跟他说话呢?来来往往的大人这么多,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逃家了,这个男人却看到了,说不定他真的工作真的就是杀小孩……
趁着少年害怕地思考时,男人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只是走没两步,却发现身后有一个急急忙忙的小脚步跟着自己,他看向一旁商家的玻璃窗,果然除了自己的身影之外,四、五步远处,还跟着一个虽然自称十四岁,身形却像十岁的娇小少年,白嫩小手上握着的黑伞,举得彷佛有些吃力。
他开始觉得无奈了,对方又倔强又别扭的神情看在他眼中十分麻烦。
他回过头,表情微妙地看着身后的小少年沉思:“你……我可是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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