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我凭什么信你有诚意与我合作?讲来讲去,都还是那一句,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没有到手的东西,永远都不做得准!”赖从驹拿起文件朝桌上重重一摔,恶狠狠道,“哼,等捉到了姓雷的小子。我再看看这姓何的命,够不够换你这份文件上的合作投资权!只不过……大圈人多,份额太小恐怕养不活。要做就只有我们一家做,新义和,这次就别想参与了。”
方俊铭双手已被赶上来的小弟们绑住,他脸颊上被子弹擦伤的地方犹在流血,看着赖从驹道:“原来赖老大是想吃独食……”
“吃独食又怎样,敢做就不怕认!大圈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你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迟了?小朋友!”
“呵,的确,愿赌服输。今天前辈的确给我上了一课,我心服口服。不过究竟最后输赢如何,不到最后,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吧?”方俊铭道。
“好,有命你就慢慢等!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带到地窖去!”
方俊铭与何子文被扔进地窖。两人的手脚又被仔仔细细捆过一边,双手拿塑料抽带反绑着,背在身后。
地窖里幽幽暗暗,天花上只有一盏昏黄发暗的灯泡。这地方是个人就不愿意久待,铁门吱呀一声,很快就被重重关上。
他们两人恰好是正面相对的。方俊铭定神看了看,何子文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汗珠一颗颗从额头冒出来。他这样子,显然是神经紧张得很。可以想象,当年他被绑走,一定也是被关在类似的地方。如今旧事重现,精神上所受压力之大,不言而喻。
方俊铭朝着前面挪了挪,碍于手脚被绑,一番努力竟没多大效果。两人相距几十公分,方俊铭只想再靠何子文近些,又向前移了移,静静看着对方。
何子文嘴唇已有些发紫,微微颤动着,呼吸急促,环境带来的紧张让他根本无暇顾及方俊铭的眼光。
地窖的空气的确不畅,方俊铭知道这时候若不说些话分散何子文的注意,便不能让他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想了想,便道:“刚才,多谢你。”
何子文果然抬眼。他额发垂到眉梢,微微遮住眼睛,说话的气息仍有些不稳:“……用不着我提醒,你根本早就已经料到。”
方俊铭笑了笑,想起何子文在发现门外埋伏时抓住自己的衣摆,就有笑容由心而生。他道:“不错,我是早知外面会有埋伏。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高兴。”
“你的命,是我的。”何子文直直看着他。
“是你的。”方俊铭的嘴角漾起一丝微笑,道,“所以我会好好留着,你可以放心。”
何子文蹙一下眉,他气喘已经好转些,脸上犹有方才急促呼吸造成的红晕。在灯光下,倒像是另一层意思。
方俊铭看在眼里,不禁联想起过去两人厮磨在一起的情景。那时候的何子文,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不论是最开始的胆怯生涩,还是后来的热情主动,他似乎总能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读出满满爱意,也总是笃定何子文对自己能言听计从。就像是两人之间存在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念出咒语,对方必然能给出回应。
可就在三年前,咒语突然失效。何子文像泡沫一般从他视线里消失。仿佛是曾经塞满整个胸腔的内容一下被抽空,方俊铭只觉得,自己好像到现在都还没有适应。
此刻他看着眼前的何子文,也是有一刻恍惚起来,好像三年时光都未曾存在。他们躺在过去的记忆里,像旧时那样,互相依偎,彼此需要。
方俊铭一时情难自禁,探头过去,吻在何子文的唇上。
很浅的吻,准确印在双唇,然后停留在那,等待唇上的温度互相传递。冰凉的镇静了滚烫的,滚烫的又温暖了冰凉的。
何子文如被闪电劈中一般,脑子轰然一炸,头便立刻后仰退开。
方俊铭并没有勉强,只如纯粹的偷袭一般,感到何子文一避,便即离开。他放弃得如此爽快,倒不像是认真,反像是恶作剧一般。
何子文定定看着他,眼神藏在额发后头,看不分明。他低沉着嗓音,终于在片刻沉默后,一字一顿说道:“方俊铭,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方俊铭怔住,何子文的口气绝望,竟让他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回答。任何的甜言蜜语此刻说来都显得轻浮,而真心的告白又显得虚假。
何子文的语调,已明明白白告诉了他答案。此刻再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冲动造成的错误。这时连从不后悔的方俊铭,都不禁抱怨起自己的失误来。此时他甚至要感谢赖老大,亏他把两人共同困在这里,才让何子文无法从自己眼前逃掉。
何子文的确拿他无可奈何,只是用力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拿背脊对住方俊铭。
方俊铭也侧过身来,与何子文保持着几十公分的距离,以同样的姿势与他平行侧卧着。只是这一次,他再不会做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陈展飞托腮看着凌小豪在面前风卷残云,一锅热汤翻滚有声,满桌的荤素菜肴瞬间被席卷殆尽。后者擦了擦嘴还在准备往锅里下一块公仔面,一双眼睛在蒸腾的雾气面前,如星光般璀璨明亮。
陈展飞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震撼,只呆呆说道:“上次我请你吃饭,其实你没吃饱吧?”
凌小豪夹一筷子刚烫好的肥牛,道:“没关系,比赛之前,通常是要空腹的。”
陈展飞“哦”了一声,忍不住为那自己的几千大洋心痛。上次忍痛请凌小豪的整整一桌好菜,原来竟不够他塞牙缝的。他惊异于凌小豪的胃口,明明看他身材十分有料,还以为是个生活健康的好青年,谁会想到他竟这么没节制,活像饿死鬼投胎。
“真不懂你,打边炉有什么好,又单调又没营养……”陈展飞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好奇,“美国不是也有唐人街,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会找不到?”
凌小豪已经吃得腹胀腰圆,满足地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道:“唐人街哪里有这里正宗?澳门人就要吃豆捞的啦。猪骨汤底的,始终是这家最正!”
陈展飞奇道:“你是澳门人?”
“十来岁就跟师父过去美国,对澳门的回忆除了这家火锅店,就什么都不记得咯!”
“唔,这样……”陈展飞若有所悟道。
凌小豪道:“对了,陈Sir,你不是说自己在香港当差,怎么都不用开工的?”
陈展飞脸红了红,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小声道:“……放大假。”
凌小豪听他口气古怪,停下筷子,盯着他道:“因为我的case?差馆逼你的?我这边已经销案,要是香港警察那边有问题,可以让我亲自跟他们解释嘛。”
“怎么可能,你别乱想。最近私事不顺,想换换心情而已。”陈展飞演得夸张,嘻嘻哈哈仍是一脸轻松。
“难道是因为你条仔?”
陈展飞正在喝茶,听到他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毫无形象。他一边抹嘴,一边道:“什、什么?”
“就你那个在澳门当差的男友啊。好像叫……对,姓余,余Sir!”凌小豪有板有眼地回忆着,认真道,“不过他这个人,脾气好像急了点……平时对你好吗?不会还有家暴吧?”
陈展飞觉得自己下巴都快掉到桌上,几乎不知道从何解释起。脑筋在混乱之中,竟还真的想了想余志锋对自己的几次大呼小叫算不算家暴,绕了一圈才晓得反应道:“他不是我男友啊!”
凌小豪诧异:“诶,不是吗?可你们看起来……况且在差馆里他对我那么凶,摆明玩针对。我是以为他喝醋,才看在你面子上忍下来的。原来我看错了,没道理啊……既然他不是你男友,我又何必忍着这口恶气?明天我就出律师信,到差馆投诉他!”
“不要啊!”陈展飞急扯住他手臂,已是半哀求的样子,“别这么小气啦!他对谁都是那个样子,未必,未必是针对你啊。”
凌小豪嘿嘿坏笑:“那就是他职业操守有问题,更应该投诉!警察队伍里怎么可以容得下这样一匹害群之马?”
陈展飞讨饶道:“别玩啦。不要闹了……”
凌小豪看他一脸投降的表情,觉得有趣至极,怎么会轻易放弃。他脑筋一转,便又有鬼点子钻出来,两个酒窝简直就像恶魔头上的犄角似的,不失时机地亮出来,道:“其实,依我看,你那朋友余Sir九成九是中意你的。可看你的样子,多半是他一直瞒着你,不肯告诉你。”
“乱讲,怎么可能?我们都是男人,就算现在开放到基佬都能游行讨人权。可我们之间相识这么多年,要发生什么早该发生过了,怎么会等到现在?你别乱猜。”陈展飞正色道。
凌小豪叼着一支筷子,手里捏着另一支,翻搅面前的汤碗,道:“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是在惋惜?”
“喂!你够了!”
“好了好了,不同你讲笑。说真的,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凌小豪敛起笑容,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
“知道什么?”
“他是不是中意你啊。”凌小豪一脸得意,道,“我可是有个妙计。”
“你个老千,我才不信。”陈展飞口是心非道,只怕自己一接嘴,凌小豪便真的要帮他操办。
谁知凌小豪根本不在意他的回应,自把自为地替他做了决定,自信满满道:“灵不灵,你等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