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万里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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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万里长空-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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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伊勒曼用英语说。
  苏联人明显一惊,转过头来:“什么?”
  “能将车厢门关一关吗?”伊勒曼说,“很刺眼。”
  苏联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车厢尾部,将车门掩了掩,再反身折回。躺在担架上的伊勒曼不再处于日光直射当中,而苏联人这次坐到了他脚旁,背靠着车厢壁伸长了一条腿,另一条腿曲起,全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他手扶着来复枪架在曲起的腿上,摘下了军帽放在一旁,露出柔软微卷的棕色短发。
  “别叫我先生,”苏联人小声说,“听着怪别扭的。”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叫做波利斯·舒里克维奇。”
  “好的,波利斯·舒里克维奇。”伊勒曼答。
  一段兀长的静默。舒里克维奇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枪托出神。清秀的脸庞和纤长浓密的暗色睫毛令他看上去十分年轻,甚至可能比伊勒曼还要年轻。他的目光开始游离,接着不经意地落在了身旁的军帽上。他望着上面擦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红色五角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伊勒曼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仅有胸膛随着呼吸缓缓上下起伏,像是睡着了。舒里克维奇百无聊赖似的看着一旁的空木箱,嘴里轻轻哼起了《喀秋莎》的曲调。
  猛然间,地面一震,车厢随即跟着摇晃起来,空木箱剧烈地互相撞击着。伊勒曼没有反应,似乎已经昏了过去。而舒里克维奇一跃而起,飞身奔到车厢尾部,横端着来复枪向外张望。车外混在一起的俄语呼喊声响成一片,依稀只听得见重复的“施杜卡”几个字。
  舒里克维奇站在半掩的车厢门前,看着成群的苏联士兵慌乱地从他面前跑过。突然,伊勒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猛地伸出双臂环住舒里克维奇,双手死死抓住枪管,用力向后一扳。伊勒曼以枪管卡在舒里克维奇颈部,退后一步,舒里克维奇毫无防备地被他带得一个踉跄,脚下失了重心,浑身重量都压在了颌下的枪管上。
  两人隐藏在半掩上的车厢门后,伊勒曼的前胸紧贴着舒里克维奇的后背,手上丝毫不放松地将后者的脖颈扼在自己与手中的枪管之间。舒里克维奇挣扎着去掰颈上的枪管,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很快,伊勒曼怀里的苏联人身子软了下去,双手垂下,停止了反抗。伊勒曼轻手轻脚地扶着舒里克维奇失去知觉的身躯,将他慢慢地平放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昏迷过去的舒里克维奇面色平静,胸膛上下起伏着。
  “抱歉。”伊勒曼轻声道。他将来复枪放到舒里克维奇身旁,随即转身从车厢后部一跃而出,不管不顾地狂奔起来。
  伊勒曼一面奔跑着,一面后方已经传来了俄语的叫喊,隐约参杂着几声狗吠。狗吠声和人声越来越近,伊勒曼转身一头扎进了路边一片向日葵田。他在向日葵之间继续跑着,齐人高的一支支向日葵将他的身形遮挡在其中。狗吠声变得远了一些,伊勒曼站住身,回头望去,目力所及是无边无垠的向日葵。他转过身,前后左右都是一模一样的金黄色花盘。
  俄语的呼喊声合着犬声又近了。
  地面忽地猛然震动,伊勒曼下意识地卧倒在地,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大地仿佛末日来到一般晃动着,爆破声此起彼伏,早已将俄罗斯语的喊话和狗叫声都淹没了。伊勒曼双手护在后脑,从地面抬起头,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化为浑浊的灰色,空气中满是爆炸掀起的沙土粉尘。一轮血色赤日悬在当空,一切声响都消失在连绵不绝的爆破声中。
  伊勒曼翻过身来,枕着双臂躺在向日葵花田底,望着天空。过了几分钟,爆炸声似乎在渐渐沉寂下去,天色也露出了些许原本的颜色。一只排列整齐的机群从伊勒曼被向日葵遮挡住大部分的视野中划过,被七架梅赛施密特环绕在中间的是数架黑灰色的施杜卡。
  万籁俱寂的黑暗。白日驻扎在附近的苏联地面部队仿佛凭空消失了,没有一丝声响传来。伊勒曼从花田中站起身,望向明亮的星空,转往一个方向,随即低头奔跑起来。很快他就从花田中跑了出来,继续向前,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甩在了身后。
  伊勒曼借着晴朗的月光,看到前方一条长长的战壕,和一处微微自战壕边沿隆起的堡垒形状,期间长方形的缺口间,隐隐可见黑洞洞的枪口。
  他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俯下身,侧耳细听。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的交谈声辨不清内容,但硬实的喉音和抑扬顿挫的节奏不容置疑。
  “别开枪!”伊勒曼站直身子喊道,“我是德国人!”
  战壕中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随即是一声高喊,“举起手!”
  伊勒曼站在战壕前不远,举起双手。他前方猛然亮起了一盏提灯,一名哨兵从战壕中露出了半个身子,将提灯放在战壕边缘旁边的地面上。另一人依旧在原先的哨兵位置没有动身,从缺口处伸出的枪管却在晃动着。提灯赤黄色的灯光在黑夜之中,仿佛万丈光明,远远照在伊勒曼身上,为他朝向战壕的一面镀上了一层烈焰的色彩。然而他背后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你没有证件?”哨兵喊道。
  “当然没有!”伊勒曼回喊道,“我是被苏联人俘虏后逃回来的!”
  “怎么证明你是德国人?”哨兵又喊。
  “我要不是德国人,”伊勒曼怒吼道,“你现在从战壕里亮着灯探出上半身,早就没命了!”
  缺口处露出的枪管忽地一抖,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

  三十

  伊勒曼低头看去,只见小腿旁鼓起的裤脚有一丸还在冒烟的弹孔,周围的布料焦黑,却不见有血迹。显然是子弹紧挨着皮肤从裤腿穿了过去。
  不远处战壕里的两名哨兵面面相觑,三人间的紧张气氛似乎是被这一枪打碎飞散了。忽然一名哨兵低声咕哝了句什么,就转身小跑离岗,大约是去报告上级。趁着另一名端着枪的哨兵正手足无措,伊勒曼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伊勒曼纵身跃进了战壕,一抬手握在哨兵手中还在发烫的枪管上,怒斥道:“我是不是德国人你听不出来?!你差点打中我知不知道!”
  哨兵像是被伊勒曼暴怒的神情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地身形向后退了退,却因为手中的来复枪被伊勒曼握住,而没能真正后退。他肩膀一抖,抬手像是想要挠挠头发,手指却撞在冰冷的头盔上。他不自在地又拉了拉下巴上将头盔固定住的卡其布带,这才不知所措地说:“长官,我真的听不出来,我是荷兰人……”
  伊勒曼脸上的怒气陡然消散,他像是不好意思这般咄咄逼人,手一松,便放开了哨兵的来复枪:“这是哪一支部队?”
  “是党卫军第二十三装甲师‘尼特兰’,”哨兵不无紧张地快速说道,“除了军官们是德国人,成员全部都是来自荷兰的志愿者。”
  伊勒曼皱起眉,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哨兵,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来复枪,只得说:“我可不想好不容易逃离苏联人回到德军战线,却被自己人送几颗枪子吃。小心着点,这么危险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荷兰人立马忙不迭地道歉,见伊勒曼没有回应的意思,又一伸手将来复枪递给伊勒曼,“要不,您拿着?”
  伊勒曼看着荷兰人诚恳的脸,哭笑不得地说:“不必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黑魔鬼’嘛。”
  伊勒曼朝着话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党卫军军官从临近战壕的交接处浓重的黑暗中踱了出来。这名军官双手插在裤袋内,军官帽下是凿刻出一般的脸,帽檐周围的头发都已剃到露出苍白的皮肤。他看上去和伊勒曼年纪相仿,却带着老鹰一般的神情。他穿着墨黑的党卫军制服,颈间扣到喉结的棕色衬衫领下系着黑色的领带。左前胸别着一枚一等铁十字勋章,银色镶边绕着黑铁十字森森反着寒光。仿佛不愿多露出一寸皮肤,他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巾,末端压在衬衫之内,在脖颈侧面的位置插着一支别针。针头上是黑色的盾牌形状,上面有白色的图案,看上去是第二十三装甲师的标识。
  他方才说话时,不知为何咬重了“黑魔鬼”几个字,此时正以锋利的目光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伊勒曼。
  “迪特·伊勒曼,空军五十二联队。”伊勒曼面无表情地说,毫不退缩地也直直盯向党卫军军官深蓝色的眼睛中。
  军官点了点头,随即无声地绕着伊勒曼紧紧转了一圈。狭窄的战壕当中,他几乎贴到伊勒曼身上,继续仔细地上下审视着伊勒曼。当他再度走到年轻的飞行员面前时,军官突兀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伊勒曼胸前的衣袋,紧跟着则是裤袋。
  “他‘看起来’不像是个间谍。”军官从瘪下去的口袋上缩回手,转身漠然地对站在一旁的荷兰哨兵说道。哨兵困惑地点了点头,没再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军官这次将重音放在了“看起来”几个字上,还仿佛故意一般拖了长音。
  伊勒曼明显憋着一股怒火,却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做声。
  “我看着您。”军官将他的注意力转回到伊勒曼身上,满带煞气的目光直射到伊勒曼眼中,仿佛是要将他刺穿一般,“每当您在我们驻地上空和敌机缠斗的时候,我总是冒着暴露自身的危险从战壕中爬出来看。彼时恩斯特·荣格上尉于英军空袭下的西战场冒生命危险观战红男爵,我想也不过如此。”
  他将这一切都用一种颇为平板无起伏的语气说出,末了露出一个几乎带着恶意的浅笑。
  “您过奖了,上尉先生。”伊勒曼生硬地答道。他目光躲闪着落在军官肩旁的襟章上,声音中透着犹豫:“我只希望能有一天向红男爵一样为我们的父国效力。”
  军官依旧没有把他逼人的视线从伊勒曼身上移开,仍是直视着后者琥珀色的眼睛,“您已经做到了。您是帝国的一名忠诚战士,和有着最高击落记录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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