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谭历慢慢坐起身,脸上除了未干的泪痕,什么表情也没有。
见他这样,卓然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酸涩,弄得他非常不舒服。
谭历茫然地眼看着散了满地的纸钞,想动手去整理,刚拾起一张,冰冷的手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放着别动,我来收拾。”面前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有一股很诚恳、让人忍不住想去信赖的温暖。
他呆呆的看着卓然拿来医药箱,感觉他的手很小心很小心的帮自己擦拭伤口。
伤口上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冰凉凉的,很冷,但瞬时有一股暖风轻轻的吹送上来,那是卓然正对着他的额角小心的吹气。
“疼不疼啊?都肿起来了!”卓然皱了眉,看着他的伤口,“别动喔,让我先擦点药。”
棉花棒沾了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慯门,谭历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那轻微的动作,像是春日的和风,微小却格外的呵护,被呵护的感觉啊,他有多久没体会到了?
“好了。”耳边朦朦胧胧地听到卓然的声音,他才从似梦非梦的感觉里走出,伸手摸了摸自己额角上的OK绷。
“你坐着别动,我会收拾的。我看你有点撞傻了,怎么都不说话?”卓然故意开着玩笑,笑呵呵的说,又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父亲吵架了吗,没事的,父子吵架很快就会和好,我和我老爸也常那样。”
本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谭历苍白的脸,就似有什么梗在心口,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默默的收拾完,见谭历还那样坐在地上,他展臂过去,一个用力,将他往上拉。“阿历,你多大了,还学耍赖的小孩往地上坐吗?”他微笑。
谭历顺着他的力道慢慢站起身。
“你肚子还饿不饿?”谭历轻轻的问,漆黑的眼幽幽的望着他。
卓然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搂住他,抱着他的头,把他压在自己肩头。
“傻瓜,别伤心,没什么的。”卓然低沉的声音轻轻安慰着。
谭历靠在他肩膀,只觉干涩的眼里突然有些发热。
他闭了闭眼,从他怀裹退了出来,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谢谢你,我没事了。”
“那就好。”卓然愣愣的看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历,你想不想吃东西,我虽然不大会下厨,但至少可以弄点简单的东西。”想了半天,卓然只问出这一句,他觉得应该找点事情给谭历做,如果他现在就上床睡觉,肯定还会乱想。
得到对方“嗯”了声答应之后,他立刻充满干劲的冲向厨房。
只是在里面忙了半天,却只拿出几块不大象样的三明治之后,卓然顿时对自己的厨艺彻底丧失了信心。
“阿历……”
呼唤的声音顿住,因为客厅里暗暗的,谭历的眼正一瞬不瞬盯着屏幕,正在看电影。
他轻轻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牛奶和三明治递给他。“吃吧。”
摆了摆手,谭历表示暂时不需要,眼睛没有移开屏幕。
“噢。”卓然有点失望的应了声。本来想看他吃自己弄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好吃,可惜,他现在不想要吃。
自己咬了口三明治,嗯,其实味道遗不赖,咕噜一声暍下一口牛奶,他忙捂住嘴,担心自己发出的声响太大,会影响阿历看电影。
可很明显的,谭历很认真的看着电影,并没有受他干扰。
卓然瞥了眼屏幕,发现又是这部片——Legends of the fall,真爱一世情。自从他搬到谭历家,已经见过他看了不下三遍。
雄壮苍凉的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他的瞌睡虫正跑上来,昏昏欲睡时,忽然觉得肩膀上增加了点重量,一抬头,才发现谭历的头不知什么时候靠到自己肩膀上。
他怔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奇怪,但又不想推开,反而有种小心翼翼的珍惜,仿佛那枕在自己肩上的是无比珍惜的东西。
他讶异于自己奇怪的感受,心底隐隐有着奇异的骚动。
他们是两个大男人,这样靠着好像有点暧昧……
在满脑子胡思乱想里,他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然后所有的想法都消尖了,最后在心底停留的,是一股静谧。
* * *
卓然一个早上跑了好几次厕所。
是不是自己昨天弄的三明治有问题,所以拉肚子了?这样的话,还好阿历没吃,否则……奇怪,自己怎么又想到阿历身上?
而且十二楼的厕所停用修理,可现在坐在马桶上,他才想到自己为什么偏偏要按九楼,难道上厕所还要跑到阿历的公司这边吗?
哎,卓然,你的脑袋果然短路了。
正对自己生着气,外面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谭设计师的额角怎么啦?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传来。
“打架?不会吧,看他那个样子,别人为他打架还差下多。”又一个笑着调侃的声音。
“喂,阿东,你说这样的话很难听耶,人家明明是大男人,又不是女人。”
“说实话,他长成那样子,除了那些花痴女生整天盯着他,男人也不会讨厌吧!”那个尖尖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嘲弄,令卓然听得有些不舒服。
“哎,你们要下要听最劲爆的消息?”被叫阿东的男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卓然不禁将耳朵贴在门上,才能听清楚他的声音,心中暗骂:妈的,说就说嘛,搞什么神秘。
“什么?什么?”另外两个人兴奋的问。
一群白痴!卓然在心里骂道。
“听说,谭设计师是那个……”
“哪个?”有人屏息了一下,才问。
外面响起被拍了一下头的声响。
“哎呦,你干么打我?”
“你笨咧,都说那么清楚了还问!告诉你们,有人说在同性恋酒吧见过他!”
“玻璃?!”有人大惊的喊起来。
“拜托,小声点,你想死啊!”“他、他真的是吗?实在太惊讶了嘛!看他平时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不像啊!”
“我看满可信的,我跟他是同乡,以前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听人家说过,有个现在满有名的设计师,高中三年级的时候跟个T大机械系的男生闹出了事,当年还挺轰动的,后来那个大学生好像出国了。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名字,可我听来听去都觉得像谭设计师啊!”
“不会吧,如果是真的,还真恶心!男人跟男人?哎哟,我只要一想就起疙瘩啊!”
“老板不知道吧,知道的话还会这么重用他?”
“搞不好老板就是他的那个,你看他们平常有多亲密!”
“哈哈哈,你越说越恶心了!”
“男人长那么漂亮,真的很可疑啊!你没发现他有时看起来还真妩媚,让人很有那种想法……”谈话的内容越来越猥琐,恶意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卓然攥紧了拳头,狠狠揪着裤子的手就快把自己的裤子扯坏,冲动得想立刻跑出去,把那群人逐一揍个遍!
那群人彼此笑骂着出去了,厕所隔间的门打开。
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卓然一个人怔怔站在洗手台前,水哗啦啦的流着,他的思绪也随着水声杂乱无章。
别人为什么要那么说阿暦?
他们说的都是谣言,都是胡说,阿暦才下会那样,他和阿历一起住那么久了,怎么会没发现?
他们在乱讲!
可是,他脑海里想起昨天晚上谭父暴怒的脸——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知羞耻!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究竞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呢?
想到阿历脸上的落寞,他心裹就像有根小针扎着似的难受。
阿历好可怜……
脑海里混乱的画面定格在阿暦将头靠在他肩膀的那刻,他心里有东西莫名的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但要深究的时候,又什么都抓不着。
阿历那样自然的把头靠在他肩膀,是因为他们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吗?还是……像他们说的,阿历他……
猛然摇头,卓然阻止自己往下想。不会的,阿历不是同性恋,更不是他们说的那种随便的人……
他不是,绝对不是!
空荡荡的洗手间里,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傻傻的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
* * *
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卓然的脑袋裹仍是一片混乱。
其实后来想想,阿历若真是同志,那也没什么,人家完全有选择伴侣的自由,不过对象若是那个看了就讨厌的裴浩轩,他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舒服……
回到家,开了门,悠扬的音乐声飘了过来。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am full of tears……
优雅的女中音慵懒而纯洁,让人想到爱尔兰的牧场,绿草和天空……
谭历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翻着一本杂志,那么闲散舒服的模样,让卓然怔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原本乱糟糟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你回来了?”听到声响,谭历抬头看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来心情很好。
“嗯。”卓然回神,心下在焉的应了声,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坐,让自己陷在软软的靠垫里。
他不发一语的看了谭历半天,谭历很专心的翻着杂志,像是没发觉他在看他。
他的视线移到谭历身下那张长地毯,雪白光鲜,一定很软吧?好想也跟他趴在一起……
“阿历。”卓然不自觉的叫了他一声。
“嗯?”他抬起头,“肚子饿了?”
“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