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刚弄完手头上的活儿”
“能送我回趟无锡吗?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这么急?”
“我老婆流产了”
“啊?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报了地址,陆华扬就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他想让自己脑子清醒一点,心里面空洞洞的,不知道是伤心?难过?还是震惊!不到二十分钟,程风的车就停在他旁边了,上了车,他没说话,程风也没问,只是扔给他一瓶酸奶,说可以试试解酒。
一直到了医院,陆华扬替下他岳母陪夜,程风又送了他岳母回家,陆华扬才想到,还没向程风说声谢谢。
次日,陆华扬才知道,柳娜那天从中午开始一直是在麻将桌上渡过的,后来起身去倒水不小心撞到麻将桌,肚子痛加上发现出血才被大家慌忙送到了医院,也是听到医生说孩子没保住时,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妻子,陆华扬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在医院又住了一天,就把柳娜接回了她父母家,从知道孩子没了以后,柳娜除了应她母亲外,就几乎不说话,整整一个星期。而陆华扬尽量缩短上班时间,其它都用来陪柳娜,期间还得听着岳母的抱怨,比如,平时就知道工作,对娜娜不上心呀;娜娜怀孕了他都没及时发现呀;娜娜现在流产了,他的父母也没人过来看看呀……等等,听的久了,除了压抑的烦燥外,陆华扬也是觉得自己的父母多多少少应该关心一下他们的媳妇,而不是一句农忙就连过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日子就在这种家常里短,唠唠叨叨,磕磕碰碰中前行着,柳娜从之前的伤痛中缓了过来,牌打的少了,然后听陆华扬的建议,去报了个健身舞蹈班,最近貌似又在迷股票基金,家里堆满了什么炒股致富之类的书籍。进入2007年冬天,钢铁建材的市场出现了一度低迷,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赚钱的。从柳娜流产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陆华扬只因与杨战的那笔生意去过一次上海,而且是当天来回,自然没再见过程风。
于对程风来说,这是近两年来难得清净的三个多月,钱博是自从7月份一起接了陆华扬那次之后,至今就出现过两次,而且都是一身疲惫,也就在第二次出现的时候,程风才知道,高明的老婆和孩子出车祸了,大人没进医院就停止呼吸了,孩子重伤昏迷,高明精神几近崩溃,所以钱博就一直陪着。程风那时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钱博,让他注意身体。
全球的大宗商品价格都开始出现大幅震荡,生意比之前要难做,不过公司早在年初就已经开始计划将重心由欧美市场转向东南亚,接近年底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本来是计划在12月底由上海这边抽调人手出国的,其中包括程风,结果一些事情影响,推迟到了2008年的3月份。对于不用在异国过凄凉的春节,而且还可以多出三个月的时间准备,程风还是很满意的。
再次接到陆华扬的电话是12月中旬,那边说,
“我想在你那儿住两天,方便吗?”貌似情绪有点低落;
“没问题啊,什么时候过来?”
“现在还在烟台,正准备订票”
“要我去机场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行吧,那你直接过来吧”
陆华扬是在前一天晚上一个人到的烟台,因为次日就是他父亲的生日。虽然说每年过年过节,父母过生日,柳娜大都会一起回来,但这次柳娜说要参加什么股票培训课程没时间,为此两人还吵了一架,归根到底陆华扬也明白,柳娜还是因为流产那次婆婆公公没来探望一下心里一直不舒服着呢,有时候,婆媳关系就是这样的微妙,可能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最终也能导致让人头昏脑涨的结果。
生日过的很简单,老人要求不高,有儿女们回来陪陪就行,他姐姐陆华明主厨,姐夫和他帮厨,两个小外甥陪老人聊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了一天,儿女们都没走,这也是习惯,卧室、客厅的挤了一晚,虽然睡的不舒服,但让老人图个开心。
第二天早饭后,老爷子带着两个外甥去公园溜弯了,姐夫看电视,母亲又在准备饺子馅,再和一些大饼的面,到时候让儿女们带回家。不经意间又说了一句,
“华子啊,你看娜娜这次也没回来,妈前些天买了不少枣,专门给娜娜准备的,出了那事儿,吃点枣儿好”
“妈,这都多长时间了,早没事儿了”
“哎,你看妈当时也没得空去看看她,娜娜心里不会不舒服吧?你看,这次也没来”
“妈,我不说了嘛,她最近报了个班,说还考试呢,请不了假,下次让她回来看您。不过也不是我说您,那地再重要,也比不上您儿媳妇重要是吧?”
“那你意思是在怨咱妈了?”这时陆华明口气不善的瞪了陆华扬一眼,陆华扬觉得可能是自己敏感了,这次回来,他姐姐就对他有意见似的,话都不跟他多说半句,看都懒的多看他一眼;
“姐,我也没怨咱妈,就事论事么”
“是妈没想明白,华子,到时候你跟娜娜说说,也别让她心里不舒服”
“妈,您想多了,我们没怨您”
“爱怨不怨!”陆华明碰的一声,把手里的面盆摔到了桌上,一脸的不愤;陆华扬不知道自己姐怎么生这么大气,但无论如何,从小到大,他很少跟自己姐顶过嘴,所以只能沉默;
“明明,怎么说话呢”
“妈,华子都30多的人了,你们还拿他当小孩惯着,什么事儿都瞒,他还是儿子呢,你以为你们打落牙齿和血吞了,装没事儿人一样,就是为你儿子好?”
“到底怎么了姐?”
“你问妈!”
“妈,到底什么事儿不能说么?”
“别听你姐胡咧咧”
一听自己妈这么说,陆华明气得把盆子又摔了一次,
“华子,你媳妇流产,咱爸妈不能去看,他们家怨咱,我还怨他们家呢,十一点多你岳母打电话过来说娜娜流产了,找不着你,把咱爸急的心脏病犯了,他们不是不知道咱爸心脏不好,住院一个多月,妈一句都不让跟你提,怕你两头顾不过来,着急上火;再说,流产多大个事儿?没了个小的,还得咱家再搭上个老的?”
“明明,越说越不像话了”
“妈,您怎么就不告诉我呢,我爸现在咋样了?医生怎么说?”
“你爸现在没事,你不都看见了么,能吃能睡的”
“医生建议做个搭桥,这样保险,爸妈怕增加咱们负担,不想做”
“妈,您也是,拉扯我们这么大,为了什么呀?您这不是害我不孝嘛,我这次回去就找朋友联系好的医院,我爸的手术一定要做,这些日子你就让我爸好好养着,日子定好了,我就过来接你们”
今天的事就跟掉在油锅里的一点滴水,炸的陆华扬胸腔疼,从他懂事开始,尤其是谈了恋爱后,一桩桩一件件,还有很多父母为了顾及他而没说的,到底有多少让父母委屈难过的事,已经数不出来了,心里憋的难受,他不能怪柳娜,更不能怪柳娜他们家,能怪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溜达的抽完一包烟,不想待在父母家,此时此刻,看着父母那种无私的包容,让他觉得更加愧疚;不想回自己那个家,怕一个忍不住,会迁怒柳娜;也是下意识的,拨了程风的电话,接通了,才想到可能不妥。不过,打完这个电话后,心里那种憋闷感似乎消减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依赖?
到了上海是晚上七点多,打了个车到了程风住的小区,抬头看到灯光由他家的窗帘上透出来,没来由的让陆华扬觉得温暖,或者说是踏实。敲门后,里边开了门,招呼了一句人就赶忙跑厨房了,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三个菜;换好鞋,跟着进到厨房,陆华扬就看到程风系着绿色的围裙,一手扶着锅铲,一手拿着筷子夹了菜皱着眉往嘴里送,嚼了两口然后露出貌似满意的笑容,关了火,回身拿盘子时,才注意到倚在门边的陆华扬,愣了一下神,然后就笑着问,
“晚饭吃了没?”
“没呢”
“正好一块儿,我一天没进食了,就指这顿了”
“这么忙?”
“偶尔赶上这么一回,当辟谷了”
“你做菜看起来还不错”
“就会几个家常的糊弄一下自己”程风说着,已经把菜盛出来了,然后递给了陆华扬,
“你把这个端出去,再进来端个汤,我清副碗筷”
四菜一汤,半电饭锅米饭,程风第一碗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很快吃完又去添,才说,
“总算缓过劲儿来了,刚才都快饿贫血了”
“叫外卖不快点?”
“刚才出去溜达了一圈,看着什么都没胃口,我这人越饿越挑,没办法,只能回来做,不然你也赶不上趟”
“我运气一向不赖”
“吃多少自个儿添,我不招呼你”
“嗯,菜做的还挺有水平”
“谢您肯定哈。”
“刚才在楼下,抬头看到你们家窗户亮着,我就觉得很安心,进来闻到桌上的菜香,听到厨房的抽油烟机声,完了进厨房看一人系着围裙在那边炒菜,然后就觉着浑身的筋骨都放松了,其实我想要的家就是这个样子,回来晚了,屋里的灯是亮的,饭菜是热的,哎~”
程风埋着头正往嘴里送菜,听到陆华扬说到“安心”两个字就不小心咬到了筷子,牙齿又疼又酸,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但没抬头,陆华扬的话让他感到瞬间的尴尬,说到底,程风装的再成功,本质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gay,听到一个知道他是gay,而且还算优秀的男人这样一番话,多少会有点脑子短路而反应跟不上来;其实从客观的角度来讲,陆华扬是他喜欢的类型,长的出色,性子稳重,踏实,干净,偶尔带一点孩子气,如果对方是gay,他必须承认,对方吸引到他了,并且也很期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