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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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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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能力手刃罪魁祸首,于是只能把气出在跟自已一样的无辜受害者身上。

苍天素一直不愿回想这件事,心口上那道长长的伤疤至今仍没有愈合,他生怕一碰就有汹涌的泪喷薄而出。这几年的坚强冷静在这道疤面前,都太不堪一击。

只是如今当事人可怜巴巴地站在自己面前,红着眼睛无声控诉,大皇子难得自责了一下,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当初做得忒不厚道,很有迁怒捡软柿子捏的嫌疑。

苍天赐圆滚滚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半天后才放下心来,嘟着嘴道:“可是后来你都不理我了……”

苍天赐到底是没有想明白,自己从来不缺朋友,为什么独独对眼前这个不冷不热的家伙不一样。换了其他任何人,他都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幼稚的抱怨,无关自尊,无关骄傲。

就像亲生母妃的问题,苍天赐这颗骄傲无敌的小月亮在周围拱绕的星星中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他鼓起勇气,像十二岁面对苍天素时一般,一边打着嗝蹭着鼻涕,一边大哭着说出来“父皇说我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

再好,再亲密的朋友也不行。

那样一种无所顾忌,不计后果的心态,或者说,那样一个他能絮絮叨叨,倾诉一切烦恼的人,他丢失了,就不曾找回。

苍天素看着他被烫得有些破皮的手掌,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变,情感的愉悦却在渐渐消失。他心中刚刚泛起的柔软的情绪,因为这一句话,几乎消失殆尽。

景帝摆明了把两人放在对手的位置上,若然两个将近成年的皇子私交甚好,一个手握重权,一个深得圣宠,苍景帝看到的不会是兄友弟恭,和谐美满,只会是波涛暗涌,危机重重。

两个最有势力的儿子联合起来,势力大到了足以威胁他这个老子的地步,在苍天素看来,苍景帝再怎么喜欢冒险玩闹,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一旦皇帝翻脸,动不了手中有实权的大儿子,想要把凭着他的宠爱才高人一等的二儿子拉下马,实在是容易至极。

看着眼前满是委屈的二弟,苍天素突然满心失望——我为什么不理你,难道你就不能静下心仔细想想?

监国的事件也是,你在没有能力反抗刘家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隐忍下来?难道非要玉石俱焚才能显示你的忠烈你的才干你的与众不同?

在回来的路上,几个将军聊起军国大事,李仁锵就曾经委婉的表示,澄王爷集合一帮乌合之众跳梁小丑一样的谋反还能轰轰烈烈闹到这种阵势,二皇子和刘家在中央权力体系中毫无意义的内讧起码要占七成的责任。

苍天赐监国名正言顺,刘家手中权力巨大,如果不是苍天赐没有能力在放权给刘家的同时保证自己地位不倒,如果两派能丢下私人恩怨齐心合力态度强硬地挟制军队,几员封边大将也不会有胆子在国家危难的时候躲在一边看热闹。

要不是苍天赐监国的事情办得实在不漂亮,苍景帝也不会明着帮苍天素打压刘家,同时几乎选择放弃了自己手把手培养好几年的二儿子。

苍天赐出生后五年到三皇子出生前,后宫只有一位公主诞生,景帝这么做,自然不单单是为了给有孕困难的皇后体面。

无论下面几个小的闹得怎样的乌烟瘴气,也无论底下朝臣怎么猜测怎么站队,其实苍景澜和苍天素都很明白,没了年龄相当的二皇子,景帝立太子的诏书上写着的,只能是苍天素的名字;他百年后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的,也只能是苍天素一人。

遮掩住心底的情绪,苍国大皇子垂下眼帘,声音平板:“二弟,我并没有不理你……”

“你有!我给你写信你都不回,你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有去找过我,如果没有必要,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太适合像小时候那样相处了。”苍天素皱皱眉,先一步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抱怨。

原本低着头摆弄手的苍天赐哆嗦了一下,他再抬头,已经是眼眶通红,却仍然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你还是在怪我……”

苍天素浅淡地冲他笑了:“我没有。”这几年,除了恨,他其他所有感情都是淡淡的,需要表现出来让人看的情绪大多浮在瞳孔最外层,眼底永远只有零星得可怜的一点波澜。

“我们两个的感情,就像小时候在冷宫那座小破屋下埋着的木盒子,这么多年过去,发霉了变质了腐烂了……”苍国大皇子将药膏收了起来,没有去看对方的神情,“你看,当初再怎么美好,再怎么视若珍宝的东西,到了如今,再也没有挖出来的必要了。”

不论是陶瓷弹珠,是拙劣的木雕玩偶,还是殷燕糕桂花糕,苍天赐心心念念日日夜夜不忘的东西,他的大哥都早已经放下了。

有人宠着有人爱着的苍天赐能够理直气壮地沉浸在回忆中不愿醒来,苍天素却没有这样的特权。

他每天睁眼第一件事,不是为已经失去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哀叹,而是要打起精神,为了能够活下去拼尽全力。

无论是荒凉清寂的冷宫,还是温馨拥挤的昭日殿,里面承载了两人童年最珍贵的记忆,苍天素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依旧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干净,那样的轻松,那样的自在。

他不是不怀念,只是放手丢开的时候,却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皇城偏僻角落的一方天空,太过逼仄,太过狭小,就算苍蓝澄净得透彻心扉荡涤灵魂,也再圈不住他的勃勃野心。

渐渐成长的大皇子需要更广阔的一番天地来施展拳脚,在西北,在戚国,乃至整个无极,素手芊芊指尖轻抖,串结起一段无上辉煌的征程。

苍天素有些心灰意懒。

四年前奶妈的事情,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成熟所致,自己没有资格抱怨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四年后,我已经成长了,你却还是这么的理想化,这么的幼稚,这么的不成熟?

从我乘上前往西北的马车时,结局就已注定。自我踏入西北军权力中心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不再是亲密相伴的发小,就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就不再是手足情深的兄弟。

我是苍国名声赫赫的皇长子,你是父皇推出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我唯一要打败的对手。

苍天赐,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我跟你,只能是敌人。

不死不休。

☆、手段

有一个人半途溜号的烧烤自助依旧办得很成功。六个平日里从来没亲自动过手的大少爷,兴致甚高下,耗时一个时辰,实打实报销了三公斤肉类,两公斤蔬菜,一公斤水果,还有三辆马车。

因为他们挑选的地点离大营有些距离,等到看到浓烟的巡逻队赶过来灭了火,三辆小一点的马车早已经减肥成功,就剩下三个烧成黑炭的车架子在空地上立着。张坤带人从附近的河里打了水把火浇灭,也只抢救下了苍天赐一人的马车。

幸亏主帅的车架没跟他们放一块。没有理睬不停跳脚的林尧兰,张坤长舒了一口气,重新集合人马,继续巡逻去了——大夏天的跑来跑去累得半死,早就热得不行了,谁有闲心从这里听他鬼哭狼嚎?

因为局部火灾打断了二人谈心(?),苍天素来到现场,看看灰头土脸的六位大少爷和他们身后苦着脸的小厮丫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提议明日大家转移阵地,挪到他的车辆上去。

林尧兰看看低着头不说话的苍天赐,直觉失踪多时的二皇子是受了兄弟欺负,嘴巴一张话还没出口,就被后面两个男子捂得结结实实的。

“多谢大皇子美意。”一位蓝衣男子急忙开口,生怕这姓林的当真不识好歹把话给拒绝了——三辆马车都给烧了,二皇子的马车大是大,可是也不可能挤上十六个人。非常时期不算避嫌,丫鬟小厮们也能把那辆车挤满,他们这群少爷,当然还是转移阵地比较好。

苍天素没有多说,冲满脸灰黑的几人点头示意,转身走回了大帐。

他一走,捂嘴的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力道,被压制得死死的林尧兰立刻夺回了主动权,扯着蓝衣男子的领子怒道:“你俩干什么拦着我?!”

“你自己愿意跟下人挤一块,可不要扯上我们。”对方笑眯眯哼了一声。

“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林尧兰哼得声音比他还要大,“我才不跟他坐一辆车呢,赶明儿林三爷我自己骑马!”

苍天赐此番带出来的六个人,林尧兰,王德钏,李仁嵶,张广帘张广鹏兄弟,蔡枫。

蓝衣男子——王德钏耸了耸肩,并没有出声——就你那个小身板,还当这是咱几个在驯马场溜圈子呢,现在一天行军八个时辰以上,你当你是铁打的?

林尧兰还想说什么,看到苍天赐一语不发转头离开,想要追上去询问缘由,被几个人联手拉住了。

“老实点,皇家兄弟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别把自己不当外人。”蔡枫附耳低声说了一句。

林尧兰动作一僵,看着苍天赐比平时还要显得孤单瘦削的背影,喉结轻动,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啊————!”长长的哀嚎声在军营上空徘徊不散,惊起一众鸟雀煽动翅膀飞向远方。

“王德钏,你轻一点……”林尧兰看着自己浑身还在淌血的伤口,咬着被子角,差点没哭出来。

王德钏此时换了纯白的衣衫,手执药膏,冲他翻白眼:“我真服了你了,跟谁叫板不好,在他带了四年的两千精兵前,你还敢跟人家主帅过不去?”

“什么精兵,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眼睁睁看着咱们被打,居然都不肯伸手帮忙……”林尧兰把被子角更往嘴里塞了塞,口齿不清地控诉道,“你看看这几天他们都干了什么事,喝酒吃肉嫖女人,聚众赌博,吹牛胡闹——什么精英,根本是一群流氓!”

林尧兰的愤怒由来已久,某一日晚上少爷们一块出行,正好离开了守卫森严的军营中央区域,见到了醉生梦死跟一大群营妓鬼混的几百士兵。

平日里连脏东西都没见过的少爷们哪里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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