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我今下午才做的。”
“那个下次再说,今天切块楼给我吧。”
荒早成停下脚步,对上他殷切的脸,“你记得这座楼摆在这几天了?”
“两个……多星期?”
“叫好救护车了么?”荒早成笑笑,蹲□打开橱柜,“史多伦做得最好,尝一块?”
荒店长还蹲着,手里拿着餐盘,等着对方的回答,却许久不见回应。
他把橱柜的门关上,站了起来。
连真正直勾勾看着他。
荒早成迎着他的视线。
连真扶着橱柜沿靠过去,“卖给我吧,我买下来行不行?”
荒早成不说话。
连真开始掏口袋,东摸西摸全摊到桌上,才发现也没带多少钱下楼,他抬头,“要多少啊?”
荒店长瞧着他那怂样,默默系上围裙,走到展示柜前打开柜门上的小小锁头。
连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动作,直到岳阳楼最上头的两层被摆到他的面前。他又蹩脚地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摸着桌上的钞票,仰头小心翼翼地问,“这些钱……”
荒早成斜了眼他的手,“去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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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真抱着垃圾桶吐完最后一点残余。他虚脱地把桶慢慢踢到一边 ,捂着辣痛的胸腔伏到橱柜上。
一杯热茉莉塞到他手里。
“漱漱口,吐到桶里。”
连真听话地做了,漱口完后把剩下的茉莉花茶一滴不余地饮下。
荒早成在他身边坐下,似笑非笑地问,“好吃么?”
连真眯起眼,抬脚往他小腿上就要踢。
荒早成一把捉住他的脚踝,握在手里。
“不听老人言,就等着吃苦。”
“是哟,老大爷,我知错了。”连真摇着大腿,脚踝上的手仍没有放开。
小子回头瞅着空荡荡的展示柜,“比萨斜塔呢?拿
出来摆啊!”
这一提把荒早成的气提上来了。
“还没做好!”
连真学乖坐回来,搔了搔头,小声续了句,“…做这么慢呐。”
“慢?你嚷着要的那破塔要歪着保持平衡多困难你想过么。” 他用力拧了一下手里的脚踝。
“我错了错啦!诶哟,轻点轻点…”他缩着腿讨饶,又被对方一把扯回去。
“那…柜子明天就这样空着啊?”
“不空着你蹲进去让人看啊?”
店长说得没好气,却听得连真呵呵笑起来。
看他乐得没心没肺,荒早成无奈地笑了笑,选了坐得更舒服的姿势歪着。
夜色宁静。
连真偏过脑袋靠过来,摇了摇被牵制的小腿。“疼了…别提着腿啊。”他把左手伸到对方手边,“要不,牵着手吧。”
荒早成转过头来,看见不敢抬头的连真一下又一下不安的眨着眼,伸过来的手微微蜷着,并不大方的样子。
时间拖着时钟滴答走的步子,慢得令人发指。
肾上腺素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它让喉咙干渴,耳鸣眼花,手指都不自主地发着麻。
太难熬了。连真一秒钟都不想再坚持。他想着,扯回自己的脚,拍拍他的肩膀,嘻嘻哈哈道个别吧。
他才在心里左右击掌打定主意。
大腿“啪”一声被放下来。
他惊了一下坐直起来。
荒早成弯腰牵起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第 11 章
(十一)
人世间本来就存在很多不可解释,爱恨也大多来得无因无由。
我畅然地思索,然后畅然地放弃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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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真机械地关了家门,洗了澡刷了牙,侧躺在床上呆滞地望着左边的手掌。
脸上一红,他猛一翻身躲进被子里去。
牵什么牵……还真的牵。
他掀开毛巾被,捋了一把乱在额头的发丝,闭嘴暗暗叹了口气。一下子涌出这么多问题要思考,但他连一个都不敢想。
一个个都是必须寻根究底推理判断的问题……而他手头上的证据却这么少…
连真抬起双手拍拍发烫的脸,合上双眼。
明天,明天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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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下了一场雨。
雨势不小,啪哒啪哒地往下掉,难得的是一边的太阳一直没有被厚实的云层遮住,洒下的阳光耀着每一滴甘露。
这样的雨总是那么地招人喜欢。人们边在雨中奔跑边快乐地叫喊。好似混进了阳光,雨就不单纯是雨,不会感冒,不用慌张。
连真忙完了手头上的一批新旧零件更换工程便靠在店门边看雨。
“你怎么就那么无聊?有空你多搞搞车房扩建的事不行?我都说那个人不合适不合适!你还来?”是二老板的声音。
连真寻声看过去。
气冲冲的二老板后头跟着皱着眉头的大老板。
二老板绝技就是套阴柔手段,车房里没见他真正露过怒气,不曾那么大声过,更没跟大老板吵过架。
“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你才看了几眼?”大老板追上去,扯住他的胳膊。
“我不喜欢成了吧?!那女的还真装得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看你这性子怎么配得上人家。”
“配不上最好,我乐得配不上。”二老板挣开他的手。
哦~相亲啊……这么肥皂。
“连真!!”
连真魂都吓得溜出来打一转。
“不做事了?!不上
班了?不想上班了是么?!”二老板对明显在看热闹的他怒目而视。
“做!做事去了!”小子奔到最近的车身后打掩护,低调地继续观战。
大老板几步又走到他身边。
“还要说?再说我翻脸了!”二老板是没了所有的耐性。
大老板停下来低声说了句什么,见他没打算回答,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二老板握着拳看他离开,他回身沉默地走到店门口,抬头望着这雨。
雨比刚才更大了,阳光却一丝丝被云层收了起来,雨中奔跑的人们渐渐小了声响。
大家都知道,今天大概是见不着彩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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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真在楼梯口收了伞,甩了甩上头的雨珠。
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大八月的,该不会想涨水吧。
连真惯例地摸黑上楼,到了自己那层的楼梯的时候,他忽然放轻了手脚。
在他的门边站了个人影。
即使没有灯光,连真还是一眼就肯定那是伍生生。
他明明有钥匙,却没有开门进去,白痴一样靠在门口侯着。
连真扶在转弯口不再向前走。
那天的事情没有让他理所当然地怨恨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俩走得更近。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伍生生为他做得更多。这么多年,足够他把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使他在生活里留了个尴尬的位置。即使他气急了说话夹枪带刺。即使他不能在他那里得到所有的回应。
这份莫名情谊的真,时光可证。
连真慢慢回过头,轻轻地下楼。
抬头面对面索要的勇气太多,今晚没有积蓄足够。
外头变成了毛毛雨,他撑开伞走进漆黑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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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不能归,有床不能睡。
连真撑着伞过马路,被跑过的小孩子溅了一鞋面的水。
走到某饼家店门口,他没敢收伞,在玻璃门前犹豫着转着圈。
昨天晚上荒早成牵着他的手呆坐着默默无语五分钟。
这两名成年
男性在黄金档时间智障一般定格了五分钟。
直到牵着的手蓄满了汗,连真对着空气说了句,“……好像很晚了,准备回家了。”
“哦……那我也准备关门了。”
两人虎头蛇尾地分道扬镳,连真回头想自己都忍不住气闷。和直男一块儿……傻纯情傻纯情。
此时此刻,如果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都没法有气力去推开那扇门。
他把伞转了一圈甩了甩水,又溅到从他跟前走过的狗狗。
狗狗气愤地昂头朝他汪汪两声,撑起前腿用力甩干漂亮的毛。
玻璃门“叮铃”开了。荒早成走出来半步。“进来,撑伞站外头挡生意。”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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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坐下来连真攥着的手心就开始出汗。他四下扫扫,“今天……面包卖得很光啊。”
“烤箱坏了,只做了一半。”
“坏了?”连真看向看也看不进去的制作室,“那明天怎么办?”
“店不开了,明天搬去修。”荒早成讲得不像什么大事似的。
“大哥,你当回事儿吧!三天两头关门停业的,铺子租金也能停么?小翠的工资不发了?入不敷出倒闭啊,你不着急的?”连真刹那间觉得自己才是掏钱供着铺子的人。
“……我不会修,没法子。”店长仿佛从他一番话中听出自己淡然中的理亏,有些尴尬地解释着。
连真瞅着他的态度,还算孺子可教。他开口,“我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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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荒早成后头进到制作室。里头的空间比想象中要来的宽敞。制作台,各种调料的摆放架,成品蛋糕的摆放架,他一瞥就瞥到就立在边上的比萨斜塔。“骗子!不是做好了么?!”
“你别碰,一碰就倒,那底座还要重新烤。”店长有些紧张地阻止他的迫近。
连真满足地看了看,“还是挺像的。”
“烤箱在这边。”荒早成无奈地提醒他正事儿。
小子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去。
烤箱比想象中更大,也怪不得店长要专门腾一天去处理它。
》 把它挪到屋子中央。连真围着它转了一圈。
“去对面修鞋店老王那把我上次借他的工具箱拿过来。”连师傅吩咐着。
“修鞋店?修鞋的工具箱?”
连真眯起眼,“我的工具箱。”
“修车的工具箱?”荒店长仍在迷惘。
“修电器的!啰嗦,快点去。”
工具箱到手后,连师傅想一想就动一动,想一想又动一动地做着准备工作。凭感觉开箱视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