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点头,他说:“可是哪里出了状况?”
黄老板一呆,他没想到哲已经猜到。
“是,总公司那边似乎有人对这张设计图不甚满意,由于总公司最近出现人事变动,行事政策和以前有所不同,那边拒绝再拨出资金投资此次计划,超出我们预算之外。”
“真是个大问题呢。”哲说,但我看不出他有半点同情的地方。
“是的,”那位黄老板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说:“那天见过哲先生的私人助理出手不凡,黄某心想只有借先生的助理一用或许可以过得这一关。”
我不以为然。我又不晓得打劫银行,借我过来我也不会得点石成金,有何作用。
哲看着我,我瞪着他。不要假装问我意见,反正你从来都不会给我发表的机会。
哲笑,他说:“黄老板若是看得起皓然,我借你一用又有何相干。”
我的心一直凉了下去,早就该有所觉悟。迟迟都不肯相信,我竟有一天会被哲用来作为交易的条件,而且,我看不见这次把我换出去所得到的价值。
“黄某实在不知该如何多谢先生,”那黄老板呼出一口气,又充满歉意地看着我说:“皓然,这一次是逼不得已,希望你不会介意。”
如果我说我介意, 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我笑。我对他点头说:“黄老板言重了,这是皓然的荣幸。”
那黄老板马上放下一块心头大石,递给我一张图纸:“皓然,请看。”
看十次也是一样,这不过是那天那张破烂的设计。我已经心不在焉,实在提不起兴趣。
“整个设计只有当天先生修改的地方得到总公司那边的默许,其余的,黄某也真是不敢在先生面前提起。”
如何奉承也没有作用,我只是借来的外援,廉价的劳动力。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我晓得自己的身份。
“黄老板想皓然如何帮你?”我问,不如直截了当一些,何必浪费彼此的表情,虚假地在对方面前演戏。
见我如此爽快,那黄老板也不再转弯抹角,他说:“皓然,黄某想借用阁下的才华,把这次的设计起死回生。”
我看着那黄某人,他也看着我,而且一脸的期待。
起死回生。瞧他说得多容易,你当我是巫医,还是神棍?
我又转过头去看哲,他也看着我,一副看戏的表情。
虽然是激将法,但是生效了。
我对黄老板笑笑,我说:“这有何难,如果黄老板信得过皓然,皓然自当竭尽所能,给黄老板一个满意的结果。”
黄某一得到承诺,立即眉开眼笑,他说:“皓然,我早看过你的设计,实在无可匹敌,我当然是信得过你。”
这就好,我冷笑。看着哲,他也笑,居心叵测的甜蜜。
想我认输?
请再等一百年。
第九章
自从接下黄老板的工作,我又回到了从前。重新确定目标之后,我仿佛再次苏醒过来。
我在灯下认真地研究,哲在那一边问:
“皓然,这次你有多少信心,能让黄某总公司那边的人重新投资在你的设计里面?”
我不担心。我说:“只要有利可图,他们自然愿意继续投资下去,皓然也不过是把他们将有可能获得暴利的过程描绘给他们看而矣。”
“哼,真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哲说,酸酸的味道:“皓然,你他日扬名立万,别忘了为师今日如何悉心地栽培你。”
“是,我又怎会忘记你,”我说,语气里充满嘲讽:“我自然会为阁下专设长生灵位,每日定时供奉三注长香,以铭先生今日待我不薄之恩。”
“啧啧啧,皓然你好不恶毒。”哲不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这个人已经变成这种关系。
我经常诅咒他,但哲并不介意。他说:皓然,你尽管诅咒我,我死了,我所有的财产里面,你第一个就会被拿出来拍卖。
我是人,不是你的财产。我说,我讨厌他的比喻。
哲笑,他说:即使是,你也是我的人。
我一呆,这句话我在哪里听过?
我把我的初稿拿给黄老板过目,他看得专注,十分激动。
“皓然,你果然是鬼斧神工。”我牵动嘴角,赞美的说话已经听得太多,早就觉得索然无味。
“黄老板喜欢就好。”我说,并不很热衷。
但黄某却兴致勃勃,他说:“皓然,你可有时间与我同行?事实上你的草图在送过去总公司那边的时候就以压倒性的态势通过,总公司那边表示想见一见设计者本人。”
又要见客?烦死人。我对黄老板笑说:“自然自然。只要黄老板需要,皓然定当相陪。”
我在一路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我在想,到底要到何时,我才可以摆脱这些人这些事。
多少次,我幻想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面重新开始,我知道我做得到,只要我愿意放弃我的前半生。
可惜只一次意外,令这个微不足道的梦想都变得遥不可及,实在太无奈。我闭上眼,回忆象是一场残破的电影,不流畅地在中间的漩涡里流失。
我知道我永远无法离开,这里有太多牵拌,我已不自由。
我亏欠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亏欠我。
坐在总公司那间豪华办公室里的时候,我想起了与哲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他那时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严先生,你的确是个人才,可是本公司未能对你的诚信作出肯定。
可是为什么他最后还是留下我?
为什么?我苦笑。
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他能控制我。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门开了又合上,有人走了进来。我坐在原来的位置,背对着来者。
黄老板说总裁希望与我单独会面,我不反对,我从来不害怕与人单独会面。
从来不曾害怕过。
那人在斟酒,玻璃杯撞击出轻微的声音,清脆的。
淡淡的红色液体,在杯中影射出迷离的光辉,我接过那人递给我的酒。在那人进来的数十分钟内,我们皆没有交谈过一句。
我在喝着酒,那人把我的设计图平放在宽大的桌面上,看着我,他微笑。
“皓然,你可知道,从我看见这张设计图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那人是你。”
“是,”我说:“你一向了解我,同窗数载,我一直视你为劲敌。”
他笑:“皓然,你何必这样说话,我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我惊讶:“你姓宁我姓严,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血缘关系?”
“皓然,除了你,整个宁氏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那是因为我并非宁氏的人。”我说:“你可记得,岚,宁氏曾出高价只为要我与宁氏所有的人断绝关系。”
“是,一直以来,你都太介意自己的身份。”
怎能不介意。从五岁开始,就已晓得哪种身份的人我得罪不起。
“皓然,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有没有后悔?当然是有的。”我自嘲地说:“我后悔当初有眼不识泰山,竟不自量力与宁氏未来的当权者纠缠不清,我后悔我有机会在他身上得到好处却不晓得抓住时机,我后悔我投资了六年的光阴,仍然一无所获,占不到半点便宜,我后悔死了。”
岚淡淡地一笑,他说:“我知道,你一向会说话。皓然,你从来不曾认真地回答过我的问题。”
岚变了。变得更深沉,更难捉摸。
以前我可以轻易地看穿他,只需一眼。现在,我觉得面前的人物深不可测。
“皓然,你到底在怕什么?”岚问,一直看到我的眼睛里面。
“怕?我会怕什么?”我说:“我以为宁先生此次召皓然前来是为了商谈公事。”
我急于改变话题,是因为气氛已经超出我的控制。而我讨厌被动的感觉。
“公事?”岚重复,语气竟有点不屑:“是啊,我怎会忘记,原来你我之间还有公事。”
我皱眉,什么时候开始,岚已经用这种口气说话。
岚不以为意,他轻摇着酒杯里的酒,说:“好,我们来谈公事。皓然,你擅于出卖情报,我想知道,要是什么样的价钱,才买得起你独家的内幕消息。”
“皓然并没有任何情报可以出卖。”我说。
“是吗?”岚说:“真是可惜,皓然,或许你不相信,我会是一个阔卓的买家。”
“那样真是太好了,不如宁先生考虑一下买别的东西,皓然一定十分乐意出售。”
谁料岚却轻哼一声,他问:“严皓然,你早已一无所有,尚有什么可以出卖?”
我不作声,岚继续说:“那次新世纪收购失败,最失望的人是你吧。”
我看着岚,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岚对我说:皓然,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
除了我。
现在没有人可以救得了我,除了岚。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
我问哲:“如果有人愿意出三亿六千万为我赎身,然后我离开你,你会不会寂寞?”
哲看着我,笑得似是而非:“皓然,你这样说是不是在勾引我?”
我吓一跳,夸张地说:“唉呀,看得出来吗?”
勾引你?你想得美。
“有人愿意出三亿六千万为你赎身?严皓然,你以为你是谁?”哲不以为然:“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分,做梦还嫌太早。”
我不语,这家伙竟敢小看我。不是没有人愿意的,象姜婷,她就愿意。
在我被出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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