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看他这副惊讶模样,不好意思说道:“当时,顾着看项链,就没拿稳。”
“……”
“没拿稳?那不是木盒子吗?没浮起来?”靳程鲤问道。
“没,那木盒很重,冒了几个泡泡,我还没来得及,他就咕嘟咕嘟地下去了。”阿生模仿当时的声音,靳程鲤无语,模仿得像有个什么用!
“学得像吗?”阿生说完,兴奋地问道,水的声音,他能模仿得很像!
“……”
靳程鲤默了一下,向阿生伸出手,“回去吧。”
回到家,躺在床上,靳程鲤看着手中的项链,竟然叹了口气,然后将项链放在枕头边,滚进阿生的怀里。
“阿生,你不能不要我!”靳程鲤闷声说。
对这条项链产生警惕的本能,让靳程鲤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问木盒自然不是因为木盒昂贵,而是害怕阿生留下祸柄。
“嗯!”阿生拍拍他的背。
靳程鲤闭上眼,心中默默祈祷。
伟大的海神,无论我是否是您的人鱼,都希望您保佑您虔诚的信徒阿生一生安稳。
……
第二日,天边不过蒙蒙亮,一线白光还在海天相接处蓄积着喷薄而出的力量,大海似乎还在沉睡,在天空的拥抱里喃喃梦呓。
阿生早已做好了出远海的准备,现在只需要将靳程鲤抱到船上去就好了。
擦脸、穿衣、抱上船……阿生也算服了靳程鲤了,明明昨晚同时睡的觉,今早上兴奋的靳程鲤却怎么喊也喊不起来。
为了不耽误时间,阿生只好自己动手,也不知道是阿生动作太过温柔,还是真的靳程鲤睡得太熟,这么一番折腾,靳程鲤竟然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把他抱上船了,靳程鲤才吧唧了一下嘴,又一动不动了。
直到天边鱼肚泛白,晨光渐晓,那抹白光终于喷薄而出时,靳程鲤才翻了个身,闭着眼不停在那儿扭来扭去。
阿生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扭来扭去。
尽管靳程鲤有晨跑的习惯,每天起床的生物钟很早也很准时,但作为一个向大海讨生活的渔夫,阿生的生物钟更早甚至更准时。
有时靳程鲤也会忍不住想睡会儿懒觉,大概五天一次,阿生却是从来没有过,睡觉时天是黑的,起床时天还是黑的!
靳程鲤做不到,但是自从靳程鲤来到这个家,其实阿生的生物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配合起靳程鲤的生物钟来。
每天早上,阿生起来不到两分钟,便又会躺下去,重又抱着离开了温暖源就一直哼哼唧唧不安分的靳程鲤再躺一会儿。
这段时间是阿生觉得最幸福的时候,他轻轻拍着靳程鲤的背,看着他往自己怀里钻,心里似乎一下子就被填满了,温柔的情感令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阿生放下手中正在理着的网,走过去,将靳程鲤轻轻拍醒,海上清晨的风也很凉,靳程鲤不能就这么睡着。
靳程鲤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船上,还着实吓了一跳。
阿生只道他是嗜睡,哪里晓得他是因为昨晚想事情越想越兴奋睡得太晚,才导致今天起不来。
想什么事情,靳程鲤也说不清楚了,只是最近两天,小腹贴着鱼尾巴的地方有些黏黏的让他很不舒服,加之项链的事一时之间让他此时因为失忆而智商不太高跟不上的本能反应的脑袋有些昏昏胀胀,却反而更睡不着了。
“先喝点稀饭罢,我还做了鱼馍馍,吃两个。”阿生从船舱里的柜子拿出两个馍和一壶稀饭给他倒在碗里,又把勺子筷子小菜一起拿过来,在床上支起了一张小桌子,放在上面。
靳程鲤支楞着个眼睛,一脸没睡着的傻样儿,阿生见了又好笑又心疼,揉了揉靳程鲤的头:“小鱼儿,昨晚没睡好吗?”
靳程鲤被他揉着头,整个人才清醒了一点,摇摇头,“没有,只是太兴奋了,没睡着。”
阿生无奈,见他开始拿起勺子舀稀饭,便叮嘱道:“我出去了,你吃完叫我,我带你去上去看日出。”
靳程鲤听罢,一口气将稀饭喝光,手里抓着馍馍,“我吃完了!”
“!”
阿生一愣,无奈笑笑,“你还真是……”
他们平时起得都还蛮早,早上起来,靳程鲤又不能跑又不能走,睡眼惺忪地被阿生抱着放在屋外的摇椅上。
所以,看日出是早起时候的靳程鲤必不可少的功课。
一般金光出现的时候,阿生就端着他们两个的早饭出来,放在摇椅一旁的桌子上,和他一起坐在摇椅上看太阳艰难地蹦出来。
这一次是在甲板上,周围是茫茫大海,海风吹过来,海鸟在空中盘旋,阿生将靳程鲤抱到甲板上时,正好看到太阳出来,这时光已经有些强了,靳程鲤微微眯着眼,看着随即光芒万丈的天际。
坐在这里,我去看看方向。阿生将靳程鲤放在甲板上铺着的一块布上,走过去,持着控制方向的船柄,眼神看向远方,金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靳程鲤眯着眼,阿生就如同太阳神一般,驶着船带着他去往光芒最深处。
船行了半天,下午的时候,阿生将船速放慢,走到昏昏沉沉不住打瞌睡的靳程鲤身边,“小鱼儿,你做好准备了吗?”
靳程鲤一下惊醒,现在就要去找鱼群的位置了吗?
尽管已经得到阿生说没关系的保证,但靳程鲤始终心有欠欠。
靳程鲤下了水,游得很艰难,他几乎不肯放开船边上的一个凸起物,死死扒着。
靳程鲤是会游泳的,但相信任何一个把双腿绑起来的人,游得都不会太舒畅。
阿生见他这样,有些担心,“要不,小鱼儿你回来吧,我自己找找也行的。”
靳程鲤几乎想马上跃上甲板,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试试好了。”
阿生点点头,仍然不放心的看着靳程鲤咕咚咕咚地沉下去。
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上来,阿生想也不想的跳下去,开始找人,果然在水里发现了正拼命挣扎着向上游,但依然在下沉的靳程鲤。
阿生心中一紧,赶忙游过去。
“哗啦”一声,浮出水面,阿生抱着不断咳嗽的靳程鲤,轻轻拍着他的背,“小鱼儿?”
终于停止咳嗽的靳程鲤伏在阿生宽厚的肩膀上,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阿生心疼极了。
“小鱼儿?”阿生轻轻唤道。
靳程鲤又咳了两下,语气有些难过,“阿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鱼,我是条鱼,可我都不会游泳,我有鳃,可是我在水里根本无法呼吸,感觉像是要死了。”
阿生抱着他,不说话,靳程鲤在他肩窝里蹭来蹭去,很是委屈。
阿生想起那天第一次见到靳程鲤的样子,他在礁石上晒着太阳,很是舒服惬意。是自己一棒子把他敲晕了带回来,致使他失忆,甚至使他忘记了自己作为人鱼的本能,阿生闭了闭眼,心里难受,第一次觉得这个诅咒是如此真实,原来如果人鱼真的不是心甘情愿,那后来如何努力都不行,更何况自己还骗了他。
伟大的海神,您虔诚的信徒阿生罪孽深重,此番您的惩罚是来得如此及时和令人心痛,我舍不得您的人鱼,但我依然会将他归还。希望看在此上,您会允许以后我去看看小鱼儿,就只是看看也好,我必将献出所有来侍奉你我伟大的海神!
阿生抱着靳程鲤回到甲板上,靳程鲤依然紧紧搂着他,不肯松开。阿生叹口气,加大了力气,使他松开。
果然,靳程鲤一副不可置信的受伤样子望向他:“阿生,你说过我不会也没关系的!”
阿生不说话,揉了揉靳程鲤的头,软软的头发依然很好摸,阿生舍不得停下。
“阿生,你说过没关系!”靳程鲤声音都开始变了,眼泪都包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阿生见他这副可怜样儿,心中一抽一抽儿地疼:“嗯,可是你毕竟是人鱼,你属于大海不属于我。”
阿生平静的说完,感受着心脏像是被小勺子一勺一勺挖着肉的痛楚。
“我属于你!我属于你!”靳程鲤急忙道,“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
阿生抚着靳程鲤细滑的脸,想起那天将他敲晕后,这张白皙的脸被血染红,包头的血也将海水染红,阿生的手微微颤抖,靳程鲤感觉到,赶紧握住阿生的手。
阿生的手第一次这么冰凉,好似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阿生喉咙上下滚了又滚,才艰难地开口道:“小鱼儿,人鱼是海的宠儿,是不可能被派来帮助人类的。”
靳程鲤睁大眼睛望着他,泪水依然僵持着,不肯落下来。
“你是被我打晕拖回来的,”阿生说,“我一直在骗你。”
你忘记了人鱼的天赋甚至游泳甚至呼吸但不是失去,而我却因此永远失去你。
伟大的海神,您虔诚的信徒阿生在此祈祷,我献祭我的一切,愿您能保佑小鱼儿百事无忧!
靳程鲤倔强的眼泪终于啪的落下,打在甲板上,浸出一小团水渍,倒映出靳程鲤绝望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
☆、抓鱼(下)
长久的沉默。
阳光将整个海面铺满金色的轻幔,海风一过,轻幔就又化成金色的碎屑漂浮在海上。
靳程鲤声音哽咽,自我催眠般喃喃说:“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的……”
阿生起身,不敢再看他。
靳程鲤伏上前,抓住他的脚踝,说道:“你骗我一次,没有关系,可你不能骗我第二次,阿生!”
阿生捏紧拳头,用全身气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抱起靳程鲤,对他说对不起的冲动。
靳程鲤“啊”了一声,被阿生突然抱起来,脸上是不可思议的高兴。
“阿生,”他惊喜地喊,随即抱住阿生的脖子,像平时一样。
阿生面无表情,走到船舷,将靳程鲤放在船舷坐着,看向靳程鲤疑惑但依然得意的眼睛。
阿生对他一笑,“小鱼儿,听见了吗?大海他在召唤你啊……”
“?”靳程鲤茫然,随即又明白过来,吼道:“阿生,你!”
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