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新做作好的法式指甲,又或者不愿让双手变得粗糙,理由千奇百怪,江衡也不是那种一定要对方牺牲奉献的人,对此也没有多馀的感想,但在看到曹明懿俐落的动作时,他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曹明懿的女朋友捡到便宜了。
「怎麽了?」曹明懿头也不回地道,「要是无聊的话去客厅看电视,等一下,我弄这些很快就好。」
对方这话说得体贴,江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有什麽我帮得上忙的吗?」
曹明懿想了想,指著一旁的锅子道:「你帮我看著马铃薯,熟了之后捞起来。」
江衡不耻下问,「该怎麽分辨熟了还是没熟?」
「拿筷子戳。」曹明懿递来一根筷子,「要是戳得进去就是熟了。」
江衡站在一旁,看著曹明懿将麵包丁、酱料与生菜混合搅拌,另一边的炉子上加热著的那锅炖牛肉沸腾后逐渐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江衡感觉自己饿了,不由得嚥了口唾沫。马铃薯熟了后,曹明懿将剥了皮的马铃薯捣碎成泥状,混合了切碎的培根、起司与奶油,接著像煎鬆饼一样,取了一部份分放到热锅上,以锅铲压成饼状油煎。
「你应该不讨厌马铃薯吧?」曹明懿随意道,「现在再煮白饭有些晚,将就用马铃薯当主食吧。」
「不讨厌,我不挑食。」江衡回答完这个问题后,鬼使神差道:「你这麽体贴,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曹明懿失笑,「我没有女朋友。」
「是吗,真可惜。」他下意识道,「是刚分手吗?」
「不是。」曹明懿摇头,「我已经单身好几年了。你呢?」
「我也是单身。」他语气轻鬆地道。
虽然去年才跟前任分手,不过江衡不打算说出这件事,毕竟就连提起这件事都很难堪。前任女友肚子裡怀了别人的孩子,但因为被出轨的对象抛弃,孩子又已经发育到无法堕胎的阶段,最后不得不对他逼婚,要不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江衡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裡,浑然不觉自己头上绿云罩顶。当然这件不太光彩的事他一直死死地瞒著,所以至今都没有旁人知道。
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著,片刻后马铃薯被煎熟了,散发出一股香气,曹明懿将马铃薯饼盛到盘子裡,又指挥江衡将锅子裡热好的炖牛肉舀出来,两人端著食物回到客厅。
热腾腾的薯泥饼外酥内绵,口感鬆软,炖牛肉则香气浓郁,肉质柔嫩,江衡早已饿极了,不知不觉吃了大半,察觉到曹明懿才吃了些许,而自己已经快要将盘中食物吃完时,他罕见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道:「抱歉……」
曹明懿一哂,「没关系,我本来也就不是很饿,你要是喜欢,把剩下的都吃掉也没关系。」
江衡摇了摇头,放下了碗筷,「不用,这样就好了。你吃吧。」
曹明懿不以为意,继续慢吞吞地吃著晚餐,江衡饱足之馀,见对方还在用餐,不方便搭话,索性开了电视,看起晚间新闻。
晚间新闻一如以往充斥著看起来一点也不重要的讯息,比如说某动物园的熊猫备受关注或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宅男女神遭人偷拍,江衡瞧著女主播一本正经的播报,一阵倦意上涌。毕竟已经将近三十岁了,再加上工作忙碌运动减少,体力下降也是很正常的事。就在他暗忖要不要另外抽些时间慢跑时,就听见主播严肃的声音播报著某妇人因怀疑丈夫出轨愤而持刀砍人的新闻。
他回过神来,不禁重新将注意力摆回萤幕上。
其实这种新闻倒也不算稀奇,每隔几天都能看到,无非是情侣或夫妻其中一方因爱生恨,一时衝动或者有预谋地动手,摄影机照到了医院内部的画面,被砍伤的丈夫似乎还在医院手术室中急救,记者採访邻居时,邻居则信誓旦旦说这对夫妻平日就经常吵架,听到争吵声早已习以为常,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惨剧。
「怎麽了?」一旁的人忽然问道。
「没什麽。」江衡回道,皱了皱眉,「就是觉得发生这种事情难以理解。」如果是因爱生恨,想要用尽办法报复对方也没什麽,但是完全不必用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这样未免太衝动了。
「我倒是觉得可以理解。」曹明懿若有所思,「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毫无保留。」
「是吗?」他有些质疑。
「是啊。」曹明懿笑了,「爱的时候可以为对方捨生忘死,恨的时候也不惜用自己的人生为对方陪葬,再没有比这更加纯粹的感情了。」
江衡没将这段简短的对话放在心上,时间有些晚了,在晚餐结束不久后,他便开口向曹明懿告辞,离开公寓。
走在人行道上,吹著微凉的夜风,江衡正准备步行去停车的地方,却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回过头,黯淡的路灯下没有任何人。他半信半疑地转回身躯,继续往前走,但那细微的声音还在,不是错觉,他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咬了咬牙,不著痕迹地加快了脚步,察觉到那声音也相应地加快的同时,江衡心中一凉,确认确实有什麽跟著他。虽然一向不相信所谓的鬼魂或者幽灵存在,然而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他还是不免浑身紧绷僵硬。终于来到车子前方,他停下脚步,假装寻找车钥匙,其实全神贯注于后方的动静。
江衡也不知道自己从哪裡生出的勇气,察觉到对方停在转角那面牆后,急急几步走了过去,同时也做好了心理建设,然而牆角后的那个身影最终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曹明懿?」江衡完全愣住了,「你怎麽会在这裡?」
他猜测过跟著他的人会是什麽超自然的存在,、或者早有预谋打算抢劫的人,没想到会是对方。曹明懿神情从容自若,似乎并没有被他突如其来掉头走过来的举止吓到,而是笑了笑,「你走得太快了,我差点追不上你。」
「什麽意思?」江衡一怔。
「你忘了这个。」曹明懿将手伸向他,掌心上静静躺著江衡的车钥匙。
这一瞬间,江衡终于意识到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所谓的脚步声由始至终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霎时又是好笑又微感尴尬,鬆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替我送来钥匙。」
「不客气。」
「你刚才为什麽不直接叫住我?」他不禁问。
「只是想看你找不到钥匙的模样,一定很有趣。」曹明懿忍著笑,陈述著先前的想法,语气轻鬆。
江衡无言以对,忽然觉得方才紧绷戒备的自己相当可笑。
他又一次向曹明懿道谢,告辞,上车发动车子离去。回到家中后,他躺在床上,注意到手机响了响,是收到讯息的声音,本以为是哪个朋友,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某个女同事传来的讯息,目的是邀约他隔天一起出去吃晚餐。
已读不回似乎有些不妥,江衡想了想,回了句「已经跟人有约了,抱歉」,后面附带了一个笑脸符号,接著便直接关了手机。
这名传讯息给他的女同事名叫方宛宜,是最近几个月才进公司的新人。江衡听人八卦过对方彷彿后台台很硬,似乎她的某个长辈是公司董事之一,这点从不同于一般新人的薪水、福利与待遇上就看得出来,幸而对方还算有礼貌,被拒绝一次就不会再纠缠,但是想到改天去上班时,可能会被开玩笑地问起:「假日去哪裡?跟人约会吗?」一想到这种看似閒聊实则打探行踪的对话,他就觉得一阵心烦。
碍于对方的背景,再加上她聪明地从未正面提出交往要求,江衡也不知道该怎麽拒绝,只能一再推託对方的邀请;然而对方彷彿对他势在必得,像是完全读不懂他每句话每个举止流露的婉拒之意,即使被拒绝了,总也会有下一次。更糟的是,她不仅会邀约他,有时还会拉上其他同事,让他难以拒绝,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公司同事下班后的聚会,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方宛宜只是想玩玩也就罢了,偏偏不是,而这就是近期最为困扰江衡的一件事。因为对方没有开口,所以他不能拒绝,而那种过于强烈的攻势又让他受不了。其实他并不讨厌积极主动的女性,然而对方紧迫盯人的态度让他难以忍受,再加上对他含蓄的抗拒视若无睹,江衡实在很难对她心生好感。
因为关了手机一整天,週一去上班时,果然被问起了这件事。
「你昨天怎麽都不看我讯息?」方宛宜语气轻鬆,儘管笑著,目光却紧紧盯著他。
那是因为连看都不想看。江衡这麽想道,却随意找了个藉口,搪塞道:「我把手机忘在朋友家了,早上来公司前才拿回来。」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回我的呢。」方宛宜化著淡妆的脸孔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因为是午休时间,办公室裡没什麽人,江衡正准备出去用餐,谁知道却碰上了方宛宜。如果不赶紧离开,恐怕对方就要邀请他一起用餐了。正当他这麽想时,方宛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你还没吃午餐对吗?不如一起吧。」
「不了,我跟别人有约。」他下意识道。
「跟谁?」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如果回答客户的话,对方肯定会以新人需要工作见习的理由跟著来,偏偏江衡只是随便捏造一个藉口,他想到这裡,回道:「不是,是朋友。」如果方宛宜识相一点,就不该继续纠缠下去,可惜事与愿违。
方宛宜眼神亮了亮,「那我也一起去可以吗?大家一起吃饭才热闹,我也想认识你的朋友。」
江衡听出来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一语不发,异常困扰。要是毫无理由地直接拒绝,方宛宜肯定会想尽办法戳破他的谎言,为今之计,还是该赶紧找个朋友一起吃午餐,然后拒绝方宛宜的邀约。他静默半晌,才道:「我打电话问问看,你你在这裡等我一下。」
来到走廊,江衡一时也不知道该打给谁,要是打给平常一起玩乐的损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