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冷淡道,「我会辞职。」
「等一等,你别这样冲动!」上司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唉,对方是希望你能好好哄一哄方小姐,不是要你立刻离开。」他叹了口气,「你来这里也有好几年了,我一直希望你以后能接我的职位,你难道想因为这种事情让前几年的努力还有以后的前程都付诸东流?」
即使知道上司是好意劝告,他还是不禁神情一僵。自己又不是来这里当男公关的,凭什么要哄方宛宜。江衡强压着怒火,「经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对方小姐没有那种感觉,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尽管在现在的公司里待得很愉快,上司与同事都是好相处的人,如果还有别的办法,他绝不会选择离开,然而事实是方宛宜并没有给他多余的选择。前一天被那样拒绝,大概她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连这种方法都用了出来。
在上司的一再劝说下,江衡不得不答应回家好好考虑这件事,如果真的决定辞职的话明天再说。他回到办公室内时,方宛宜悄悄地瞧着他,江衡按捺着心中的厌恶,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焦灼的视线,一到下班时间,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公司。
回到家后,他依旧是心烦意乱,即使是喜爱的烟草也没能让他放松,恰巧曹明懿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郁闷,便问他要不要去喝酒,江衡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等到了曹明懿说的地方,才发现是一间Lounge bar,灯光昏暗,但很安静,音乐相当轻柔,气氛也不错。
位于角落的沙发处有人朝他招了招手,江衡走了过去,点了酒水与些许下酒菜后,便开始与曹明懿聊天。然而那些烦恼的事情依旧埋在心底,几杯黄汤下去后,醉意自然而然地上涌,他还是忍不住将那件事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应该辞职吗?」江衡闷声问道,又喝了一口酒,辛辣的酒精流过喉咙,来到胃中,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烧灼感。
「你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吗?」曹明懿漫不经心地问道。
江衡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辞职。」曹明懿语气轻松,「要是你担心方小姐的事情的话,不如交给我解决。」
「解决?」江衡这时已经有了些许醉意,茫然地反问。
「你喝多了。」曹明懿笑了,「我们走吧。」
江衡只觉得意识模糊,张了张口,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再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隔天醒来,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待在陌生的房间内,身旁躺着的则是曹明懿。身上穿着睡衣,但是江衡完全没有自己是怎么洗澡换衣服的印象,再加上因宿醉而头痛,他不禁皱起了眉。
片刻后,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终于醒来,打了个呵欠后问道:「你睡得好吗?」
江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因为时间也晚了,就干脆让你留下来了。」曹明懿说着揉了揉眼,似乎有些睡意朦胧,「你还想继续睡下去,还是出门上班?」
江衡正为宿醉所苦,闻言立即道:「我今天请假。」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想在宿醉的情况下到公司里面对方宛宜那件事。
「也好。」曹明懿起身,体贴道:「家里没食材了,我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江衡翻了个身,头痛欲裂,连下床的欲望都没有,匆匆打了个电话到公司请病假后,便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话说回来,他记得曹明懿家中有客户,为什么两人会睡在同一张床上?江衡百思不解,但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也许是昨夜时间太晚了,客户又满是灰尘,曹明懿才让他睡到床上,说实话,对方没将他扔到沙发上过夜就已经足够善良了,再说两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衡待在曹明懿的公寓中,吃了热腾腾的早餐,直到对方换了西装准备出门上班时,才回去自己的信息。隔天是个阴天,江衡事先预备好辞呈,准备到了公司就交给上司,然后收拾东西走人。一般而言,如果打算辞职必须要提前一段时间通知公司,而这么做也可能会为上司带来麻烦,不过他实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没想到,江衡来到办公室后,才听到同事们议论纷纷,方宛宜似乎突如其来地被调到另一间分公司去了。因为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江衡吃了一惊,还不等他问清楚事情经过,就被上司叫到私人办公室。
经理望着他,似乎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你是怎么跟曹董的公子认识的?」
……曹董?公子?江衡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句话指的是谁,他认识的姓曹的人也只有一个,就是曹明懿。
「我们是朋友……」他茫然道。
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喝酒时,曹明懿那句「要是你担心方小姐的事情的话,不如交给我解决」,心中着实是五味杂阵。
上司若有所思,但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内情就不说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你可别再提辞职的事了。」
江衡满心困惑,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他本以为对方说的是醉话,对此也没什么印象,然而却没想到曹明懿竟会不声不响地就解决了这件事。他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受,那种感觉很微妙,事情解决了,他当然不是不高兴,然而曹明懿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们明明才刚认识不久。
这天晚上,他约了曹明懿碰面,不免问起了这件事。
「你说的那位方小姐的长辈跟我父亲有过几面之缘,要是我去说这件事,他们自然会以为你跟我家的哪名女性有关系,当然不会让方小姐再纠缠你,也不会用这件事为难你。」曹明懿神色一派轻松,「你别摆出那种表情,对我来说只是一件随手而为的小事而已。」
江衡没有说话。
他心中仍然有些困惑,尽管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要是我明明有办法解决,却装做不知道,让你平白无故的辞职,你觉得怎么样?」曹明懿忽然道。
江衡能够理解,常人都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的即使身为朋友,曹明懿也没有必须帮助他的义务。然而,如果曹明懿真的会选择那么做的话,江衡也不会在认识不久后便开始与对方频繁地往来了。坦白说,如果曹明懿真的袖手旁观,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有些失望。
他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
两人将话说开之后,江衡忽然想起一事,笑道道:「你不知道,我们经理还问我怎么会认识曹董的公子。我当时就想,曹董的公子是谁?我居然认识那种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也不是谁都会厚着脸皮整天把父母的名字挂在嘴边的。」曹明懿倒是答得很坦然,「对我来说,那样未免有点丢脸,况且这样一来,旁人看到的不会是我个人,而是我那个大名鼎鼎的父亲,这种情况不是很像狐假虎威吗?所以我才不说,再说这也不重要。」
「大名鼎鼎?」
「就是餐饮集团那个曹董……」曹明懿说得隐晦。
江衡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跟餐饮集团有关,同时又姓曹的,确实屈指可数。然而在一瞬间的愕然之后,他很快又将这件事放下,不管曹明懿出身于什么家庭,或者父亲是什么人,他们最初都不是因为那种原因开始来往的,而这一点往后也不会改变。
「既然你是以朋友的身份帮助我,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江衡放松下来,神情上显露出一丝笑意,随意道,「改天请你吃饭,就当是答谢吧。」
曹明懿唇角一扬,像是对于他说的话感到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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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烦恼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江衡又恢复到往常的生活,偶尔与朋友喝酒或出游,在某个夜晚,因为时机恰好,刚好有了艳遇,便与对方过一夜。隔天与朋友聚会时,大家都看到他脖子上清晰的吻痕,不免纷纷出言嘲笑。江衡也是成年人了,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窘迫,最终也是随口带过这个话题。
他又喝了一口酒,注意到曹明懿一个人待在包厢角落,不禁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在对方身侧坐下。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曹明懿的神色跟平常那种微微带笑的温和模样全然不同,尽管江衡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他就是本能地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对方答得简洁,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你脖子上的痕迹真明显。」
「难道你也要拿这件事取笑我?」江衡靠到对方身侧,低声道。
「不,只是有点诧异。」曹明懿神色难测,「我以为你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
「确实没有。」
「那吻痕又是……」对方蹙眉。
「只是一夜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江衡答得轻松,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彼此你情我愿,不涉及感到纠葛,何乐而不为。
曹明懿若有所思,沉默下来。
这种沉默并不令人难堪,江衡坐在他身旁,叫了几杯调酒,自顾自地喝着,其他几个朋友正忙着与应邀而来的女伴们攀谈,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的他们。
曹明懿忽然说了一句话,只是声音太小,江衡没有听清楚。这时的江衡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因为酒吧里音乐嘈杂,要听清楚对方的言语都很费力,他不禁耳朵凑了过去,对方灼热的呼吸弄得他的耳朵有些痒,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自己似乎被谁揽住肩膀,扶了起来。
江衡浑浑噩噩地跟随着对方,如在梦中,脚步虚乏无力,被醉意弄得神智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放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大概是床上,眼皮却重得全然睁不开。有什么柔软湿热的东西在他的颈侧与胸膛游走,因为酒精麻痹而显得异常迟钝的他在几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有人在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