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
第二天,《苍茫》开机。
赵子书成了安远山,乔颂成了丛尧,身形笔直的镇守在东北的边境上。
远处从蹒跚到跪地爬行的是唐薇饰演的朝英。
本以为赵子书的长相是演不出安远山憨厚老实的模样的,绝对的演技告诉乔颂,他想错了。赵子书仅仅通过神色的变换,再加上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一个活灵活现的安远山便出现在乔颂的眼前,仿佛赵子书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就是安远山,就是那个笑得憨憨的,偶尔抓抓头皮抽抽旱烟的安远山。
乔颂震撼不已,想起自己第一次扮演的萧晏弘,那个角色虽然有用心在演,但现在想来真是难堪做作极了。
“卡!乔颂,你在发什么呆!你是一个坚强果敢的军人,可不是呆子!”孙导的嗓门很大,发起过来,仿佛枯树枝丫上的积雪都被震得抖了下来。
乔颂鞠躬道歉:“对不起。”
“放松点。”赵子书拍了拍乔颂的肩膀。
演戏时的赵子书真的很不一样,不会说一句废话,不会多给一个没用的眼神。
乔颂欣赏这样的赵子书。
之后,乔颂没出什么大错,很顺利的完成了一天的拍摄。
又过了两日,剧情已经进行到补给车到边防站进行一月一次的补给。
补给车的勤务兵是开拍两天后才赶来的替补演员叫梁霆钰,乔颂看对方面熟,想起曾共同竞争过萧晏弘这个角色。
没想到竟然又见面了,而且对方也开始接演配角,不再是一个群众演员了。
梁霆钰离开的时候,乔颂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奇怪的微笑。
他回头看向边防站,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又似乎有什么要发生。
突然,乔颂像看见了什么,猛地朝边防站跑去。而边防站里的赵子书和唐薇还在认真的对着戏,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看到朝他们飞奔过来的乔颂,两人停止了对戏。
“快躲开!”乔颂吼道。
赵子书条件反射的将唐薇推了出去,自己却来不及闪躲了,头顶上搭建的不堪一击的边防站屋顶被砸出一个窟窿,带着寒冷的肃杀之气的巨大冰块和零碎的建筑材料向着赵子书呼啸而去。
《苍茫》还没拍完,他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
千钧一发,唐薇被推出门,乔颂朝里奔去,不顾一切地将赵子书扑倒在地。巨大的重量压在乔颂的身上,山顶坠落的冰块像是锋刃,划割着他的背部。
“救人!”这时剧组的其他人员才反应过来,惊呼着朝边防站跑去。
房顶的积雪覆在两人身上,遮住两个伤痕累累的人。
“我没事,别担心。”乔颂冰凉的脸贴在赵子书的脖子上,呼吸忽急忽缓,滑腻的液体滴在赵子书的耳朵上,在昏迷之前,他将心底不愿承认的话说了出来,“赵子书,我喜欢你。”
再不说,也许就没机会了。
“乔颂!”赵子书嘶吼。
他听到了最想听见的话,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感受到身上之人的生命正在渐渐流逝,仿佛脆弱得一碰就会消弥在这人世。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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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颂,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所以,你不能死。”赵子书哑声道,他的眼角好像流出了什么东西,与脸上的冰渣混合,滑进嘴里,是咸的。
剧组人员小心翼翼的将压在两人身上的东西抬开,就在有人要触碰到乔颂时,赵子书冷声阻止道:“别碰他!”
众人被赵子书震住,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又加重两人的伤势。
赵子书撑起身体,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下,拖住乔颂坐了起来,然后缓缓的站直身体,横抱起乔颂,将他轻放在剧组人员铺好的棉被上,“剧组的医生呢?过来!”
“是我……”离赵子书最近的圆脸女人急忙应声,为乔颂察看起伤势,半响,神色凝重道:“他后背伤口太深,必须送医院。”
“先止血,把伤口简单处理一下。”穿着勤务兵服的梁霆钰突然插话,“我是学医的。”
不知道梁霆钰一个学医的为什么会想要来当演员,但此刻的他无疑比剧组的圆脸医生有用多了。
梁霆钰:“这里太冷了,不适合处理伤口,把他抬车上去。”
赵子书不再霸道逞能,与两人合力将乔颂抬上最大的那辆吉普车的后车厢。
“脱掉他的军大衣。”梁霆钰发号施令,赵子书动作很轻的脱掉乔颂的军大衣。初出茅庐的圆脸医生被抢了工作,但见对方比她经验丰富,便没有怨言的主动当起了副手。
乔颂的毛衣和保暖衣被血浸湿,紧紧地黏在他的背上,梁霆钰用剪刀剪开衣服,露出还在冒着血的一尺长一厘米深的伤口,伤口里还残留着冰渣,翻出的皮肉被冻得泛白。
“那掉下来的冰块像刀刃般扎进了他的伤口,所以才会这么严重。”梁霆钰沉声道,“有止血药吗?”
“有有有……”圆脸医生急忙从医药箱拿出一堆药,手忙脚乱的从中找出止血药递给梁霆钰。
梁霆钰给乔颂夹出冰渣,又止了血,简单的缠上纱布,“伤口处理好了,其他的还要去医院检查了才能下定论,那么重的东西砸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出什么内伤。”
“司机,开快点!”赵子书催促道,看着乔颂的眼神满是担忧和心疼。
“赵……赵影帝,你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圆脸医生小声问道。
虽然乔颂为赵子书挡下了大量的冰块和塌下来的材料,但赵子书仍然不可避免的受了点轻伤。
这一次,与在盘云山的意外相比,两人的境遇好像颠换了。
仿佛是上天要让他们两不相欠,他救过他,他也救过他,这样,真的就能两不相欠吗?还是更加的牵扯不清?
赵子书眼神没有离开乔颂一寸,回绝道:“不用了。”
两个小时后,d省离平川最近的一个县城医院中。
梁霆钰用力替了一脚洗手间的门,脸色非常难看,不解道:“我怎么会主动帮助他们?还将他们送到医院,明明是想带他们回b城的。”
“确实是您让我送他们来医院的。”卸下伪装的司机回答。
梁霆钰冷笑:“难道我还同情他们不成?”
“您说,怕那人死在路上,所以把他们治好再带回去。”
“你以为到了医院,我们还能那么容易的带走他们吗?他们可是明星,你看现在医院门口围着的记者,在这小小县城都这么多人问风而来,现在关注着他们的人不知多少。计划又一次失败,他们应该会转回b城的医院,只能再想办法了。”梁霆钰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无故帮助赵子书和乔颂,还不能照实回禀干爹,“阿九,在干爹面前,别说多余的话。”
司机阿九:“是,大少,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其实,您大可不必那么着急替老爷将乔颂带回,毕竟二少的身体若是好了,老爷一定会把梁家都留给他的。”
“别说了,梁家本就该是朝络的。”梁霆钰拂袖而去。
梁霆钰虽然否决了阿九的说法,心中却久久平息不了,他从来没敢说出的妄念被人直白的剖析,仿佛内脏被摊出来给人看了。
医院的一间病房,已经经过急救的乔颂还是没有醒来,小县城的医院设备不够先进,医生也不够权威,只是告诉赵子书,乔颂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尽快转到大城市去为好。
当晚,救护车连夜将乔颂和赵子书送回了b城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的医生总算靠谱了些,给乔颂做了全身x透光,发现他的肺叶里有一角的细胞跟其他部分有所不同,可能是由于伤口扎进的冰块造成的。人体内温度虽然有三十多度,但在冰块没有融化的时候,冰块紧挨着肺叶,肺叶上的毛细血管里的血凝结成块,得不到流通,肺叶细胞也被冻死。
赵子书不想听那些专业说明,直截了当问:“要怎么做?”
“进行割除坏死细胞手术,病人失血过多,还需要输血。”医生顿了顿,继续道,“他是rh阴性血。”
“竟然是熊猫血!”赵子书惊讶,随即坚定道,“给我30分钟,一定带回熊猫血型。”
医生的电话响起,示意赵子书稍等,“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医生一脸喜色的对赵子书说:“不用找了,刚刚有位熊猫血型的女士正巧来医院献血,足够病人用了。”
“谢谢医生,请一定要治好他。”赵子书恳请道。
医生:“我会的。”
赵子书不知道,这位医生还没进手术室,就被打晕拖到在杂物间,醒来后后却是在办公室,没有被打晕的记忆,还隐约记得自己已经做完手术。
实际上,给乔颂做手术的医生是一个眼神温柔的女人。
赵子清接到剧组电话,匆忙赶到医院,发现自家弟弟好端端的站在手术室外,只是衣服有些脏乱,脸上擦破了点皮。她松了口气,上前问道:“子书,还好吗?怎么不处理伤口?”
“不好。”赵子书凝重道,“姐,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上一个人是好事啊。”赵子清惊喜,守身如玉三十年的弟弟终于开窍了。
赵子书指着手术室,担心道:“可是他在里面。”
赵子清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里面是谁?”
“乔颂。”赵子书直视着赵子清,“姐,我喜欢乔颂,以后会和他在一起。”
赵子清:“子书……你不能……”
“姐,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你不用阻止,也阻止不了。”赵子书停顿了一下,扭过头看着手术室,“我不会像你一样选择放弃。”
“我不是放弃,只是……算了,不说了,我先走了。”赵子书的话带来的陈年往事像石头一样压在赵子清心头,她并没有放弃,现在依旧喜欢着,只是,唐薇已经不要她了。
原来,赵家姐弟,都喜欢上了和自己一个性别的人。
手术顺利。
赵子书还是没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