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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婉华的身子已经颤抖到不能自己，梁霈将她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手指着房门，第三次重复：“滚出去！”
顾安之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别忙，我还有几句话要对梁老先生要说。是吧，爸爸？”
梁镡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死死地抓住顾安之的手，不让他离开，顾安之见状，满意地一笑，轻声说道：“……爸爸，我是回来报仇的。
“我活着一天，就想着报仇一天。您没有看到妈妈临死前的模样。她当时眼睛瞪得老大，全身痉挛，就这么抽搐着死在连棉被都没有的木板床上，连一点年轻时的美都不剩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啊……
“你又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吗？我捡了一年的垃圾，后来被舅父舅母找到，被接回他们家去，却被当做下人使唤。冬天的时候，我只有一件棉袄穿，还是表哥淘汰了很久的，穿在身上连袖子都短了一大截……”
梁镡的眼睛圆睁，渐渐浑浊起来，涌上模糊的雾气，胸口的起伏依旧。他沙哑着发声：“不……我……我给过……”
顾安之温柔地笑起来：“爸爸，你想说什么呢？你想哭吗？你也觉得我们很苦？所以……为了偿还你欠我们的，我可是一直在努力呢。
“是我煽动王忆璇跳槽，是我唆使好几个公司取消和华成的合约，也是我，派人偷拍梁霈和吉天佑上床的照片，再发布出去的……我这么辛苦地报仇，不知道爸爸你还满意吗？能够亲眼看着华成彻底垮台，看着你辛苦建立的公司全部化为乌有，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顾安之！你这个疯子！”梁霈再也无法忍耐地一拳打上去。顾安之生生受了这一拳，唇角带血，却依旧在笑：“梁霈，我们应该是差不多时候出生的吧？不知道我们俩谁比较大呢……”
顾安之才说了一半，梁霈立刻又补了一拳上去。穆婉华在一旁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她眼角往床上，顿时发出一阵尖叫。
“别打了！！你爸……你爸快不行了！！”穆婉华惊慌失措地望着梁镡脸色灰白，原本平静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呈现出痛苦的神色。他的手紧紧地握住身下的床单，嘴大张着，却好像根本无法呼吸到任何氧气，仿佛濒死的鱼。
两人不约而同住了手，梁霈惊惶地大喊了一声：“爸！”随即按下了呼叫护士的紧急按钮，又立刻跑到走廊内对着外面呼喊。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开始对梁镡采取紧急措施。顾安之一直站在病房内没有离开，从梁镡发病的那一刻，他就仿佛痴傻了一般，只是呆在原地。良久，他终于渐渐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害人偿命，梁镡，你也有今天！你就下地狱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理会顾安之。
在医生的指挥下，早有人抬了梁镡去做急救，梁霈和穆婉华紧紧跟在后面，一路到了急诊室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抢救。
穆婉华紧紧地抓住梁霈的手，脸色仍旧很差，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来。梁霈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只是不断轻轻拍打着穆婉华的背，希望能让她冷静一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梁霈坐在急诊室外的座椅上，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他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那头是杨修瑜的声音：
“梁总，也许我不该打这个电话……我不知道你和天佑之间出了什么事，他一直不肯说怎么了，只是让我订了张去国外的机票，说是想出去散散心，也不让我告诉你。
“我今天才把机票给他。他看起来很糟糕，才不过几天，就瘦得厉害。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放心他就这么一个人出去，所以背着他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梁霈心跳如擂鼓。他急促地问道：“天佑要出国？！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的飞机？”
“他说去美国，现在应该在机场。飞机一小时以后起飞，梁总，您……”
梁霈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刚想要动身去追他，却被眼前的场景拉回。
穆婉华刚刚哭了好一阵，现在还靠在他肩膀上睡着。
眼前是不断闪动的急救室字样，大红的，仿佛带着鲜血。
周围不断有白衣的医生或护士走动，而他知道，就在那间急救室里面，他的父亲正在和死神进行拉锯战。
内心骚动不安，双腿却僵硬着，根本无法动弹。他没办法离开，他根本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离开！
深深吸了一口气，梁霈果断拨出电话给谢煜轩：
“煜轩，现在出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去机场！天佑要去美国，帮我拦下他！”
***
吉天佑放好自己的行李箱，隔着飞机的机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机场，看了一眼S市。
明明让杨修瑜不要告诉梁霈自己的行踪，然而到了最后，他毕竟还是抱有一丝微小的希望的。
万一杨修瑜告诉了他，他会不会追回来？他会不会舍不得自己离开？
哪怕是虚假的也好，如果他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去吧。
他离不开，舍不下，断不掉。然而到了最后，梁霈也还是没有出现。他回望了无数次，迎来的空白也在劝着让他与过去道别。
是啊，他还在执着些什么呢？难道看了这么多，他还不够清楚吗？梁霈不爱他，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弟弟，而替身，可以有很多个。
真是……可悲啊……
闭上双眼，他仿佛还能看到梁霈的一言一笑，听到他曾说过的话语。
“住在我家，负责我的日常起居和所有家务。作为交换，我提供住处给你，直到你赚到足够的钱还清欠款为止。”
“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我不会再放你走了。天佑，我喜欢你。”
“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看来是命中注定的。你是天生倒霉，我就是你天生的福星。这辈子，你逃都逃不掉。”
“我想宠着你，想让你被我保护着，不受一点伤害。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的。”
最后的最后，他脑中浮现的居然是那个目睹梁霈和舒曼拥抱的夜晚，他因为误会而惶恐不安：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呢？”
“只要是你，我哪里都喜欢。”
“……我们之间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我真的很怕，怕有一天我们会分开……我不知道我们还能这样在一起多久……”
那时候，梁霈曾握住他的手，固执地和他十指相扣：“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虎摸……
我终于虐完了虐完了虐完了啦啦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