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机会了。”
“哦,”凌睿也笑,“小明君真识相。”
小明智秀悠然一笑,微一颔首:“告辞。”
凌睿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讶异。对走过来的直子问道:“他去看谁 ?”
“科长误会了,小明君是去特殊病房的。”直子小心的禀告。
“特殊病房?”凌睿惊奇,“谁在那儿?”
直子不愿提到这个女人,却每次据实以告。“是俞小姐的伯父,俞先生。”又道,“这些事是小明君负责的。司令官请科长去一趟。”
出这么大的事,松尾召见她并不奇怪。总是要面对的,凌睿早已做好准备被其呵斥责罚,也就没那么忐忑了。
意外的是,松尾穿着一身衣料上乘的和服坐在桌几旁喝茶,听着日本艺伎演奏的独弦琴《荒城之月》。这首曲子优美动听,曲调哀怨凄婉,让人不觉融入其中:苍凉的月色浸着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古道西风瘦马似的离别,将人生的冷峻寄托于千年不变的孤寂与落寞。
松尾睁开陶醉的眼睛,朝木门外跪着的人影说道,“进来吧。”
“伯伯,是想念家乡了吗?”凌睿在松尾面前,言行举止完全是日本方式。
“已经四年多了,能不想嘛!”松尾端了杯清酒,举头喝干。
凌睿上前,在桌几旁盘膝而坐,为松尾斟酒,“据母亲说,这首曲子是当初和伯伯相识的时候,伯伯为她表演的拿手曲目。”
松尾有点惊讶,“是吗?你母亲说过?”
凌睿笑道:“伯伯当年可是京师学堂里,最优秀的学生。伯伯最擅长的课业是制造和建筑,没想到,您很有音乐天赋,令母亲非常钦佩。”
“哈——”松尾得意起来,“你母亲一定想不到哟,为了讨她欢心,我下了很大功夫去学的口琴啊!年少轻狂,追求心目中的女子,自然绞尽脑汁,讨她欢心。只为博其一笑,也要倾其所有,上天入地嘛!”
“原来如此!”凌睿故作惊讶状。
松尾又一阵大笑,接过凌睿敬献的酒,眯着的眼睛漏出一些精光,“你说,她离开中国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不适应中国的环境了?马上要打战了,我也不在身边,真叫人担心啊。”
“我会好好照顾母亲,她会快乐的。”凌睿心里忐忑起来,也意识到松尾要说什么,“就来几天吧,伯伯不放心的话,我会护送母亲回日本。”
松尾放下了木杯子,笑容早已敛去,“那个凌雪怀,你已经知道了吧?”
凌睿一惊,急忙俯首:“刚刚得知。”
“有什么想法吗?”
“触犯帝国利益的人,无论是谁,按军法处置。”冷血,果断。
“很好。”松尾起身走到墙壁前,木屐嘎达嘎达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踩在凌睿的心头,沉重而危险。松尾仰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这件事要秘密的解决掉,知道吗?”
“嗨。”凌睿刚要转身,却听松尾说道,“俞先生和俞小姐的案子就交给迟泽和小明处理好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后天,你母亲的船就该到了。”
如一柄刀当胸穿过,也不知松尾又说了些什么。凌睿定了定神,应声离去。
枝叶搭织成遮掩风雨的穹顶,月光细细碎碎地从中倾洒而下,在她的白衣上随风跃动,宛如无数展翅的小精灵。她挑挑眉眼,看到凌睿颓废悲戚的脸,微微一笑,“这么晚?误了吃饭的时间了。”
绿幽幽的眼眸在黑夜里,格外森然,不过她的微笑给凌睿一种安宁释然的感觉。
她疲倦的坐了下来,眼睛也睁不开。
“让我睡会儿,饿了自己动口就行了。”她主动的解开了衣扣,露出一段皓白的脖子。
柠妮咦了声,问道:“俞小姐被抓了,你这几天是不是忙着救她?”
她有事要跟她商量,等了几天,凌睿也没来。知道她在忙碌,便没去妨碍她博取美人欢心的雅兴。不过,似乎不太对劲。
“她在医院。”凌睿木木的望着她,“快喝吧,最好多喝点,后面我没时间来。”
“你把人家怎么了?”柠妮觉得她的主动有点反常。受刺激了?
凌睿弓着身子,躺进人家的帐篷里,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别浪费时间了,我立刻就要赶回去。”
“来打发我的吧?”柠妮轻叱,绿眸妖治,“半死不活的,是不是染病了,传染别人就不好了。”
她的玩味并没引起凌睿的反诘,低低地,含糊的只有自己能听见:“我,我对她用刑了,让……男人……凌/辱她。”
嗯?!柠妮像是被尖锐的东西蛰了一下,“你,你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
凌睿愤怒的瞪着她,眼里全是痛色。
柠妮咽下骂人的冲动,不忍看她的伤痛,轻轻问:“那,那没事吧?”
“别说了。”凌睿抱着自己的头,身子在微微发颤。
何必?柠妮叹了口气,望着荧光闪闪的夜空。
“恨之深,爱之切。你被嫉妒冲昏头了。”柠妮走过去,对着她的背影,“不过,因为你的变态行为,她暂时倒是可以好好休整下。现在的问题是,你怎么救她呢?”
凌睿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说道,“虹口事件需要一个交代,许之博逃了,她便是主谋。而且,她也是唯一跟池中鱼有联系的地下党,你说,他们会放过她?”
“的确救不得,”柠妮微微一笑,“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也没法从特高课救人。不过……”
“什么?”凌睿眼里燃起了光。
柠妮挑了挑眉头,冷哼:“别指望我帮你劫囚啊,小明智秀正等着我呢,才不上当。”
凌睿立刻失望,“怎么会?她已经在里面了,怎能让你再去冒险?”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却引起对方强烈鄙视,“你分明是这么想得,不用自责。”
凌睿望向冷月,“好吧,我自私我变态,不用舍不得,你把我的血喝光吧。”
“你不要如此消极,”柠妮咂了咂嘴,“看来你并不是给我送饭的,是来诉苦的吧?伤了俞小姐的心……还那么疯狂。人家没法原谅你,便六神无主了。”
凌睿腾地站起。
“喂,这么大的人,说两句也生气?”柠妮格格一笑,见她真的愤怒,便道,“难怪人家说,爱情中的女子总是神志不清,即便我们的凌大科长也不例外呢。”笑着,走近她,“这件事先放下吧,如果你想救俞瑜,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凌睿被她数落笑话习惯的,只是生生气而已,该说正事的时候,还得压制着极度不满,表现出理性的一面。
“你看看这个,”柠妮将一叠信纸递给她,“我在日本待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字却不认得。”
凌睿拿起那叠信,头一封是速写体,讲得是日本1921年关东大地震后,内阁颁布的会议摘要,论述了日本资源匮乏,需要扩张领土获取资源云云。还有一封是一个叫宇平正郎的人写给俞书声的信,都是些文物字画鉴赏之类的事情。
凌睿打开最后一封信。
“这是什么文字?”凌睿非常惊讶,这些蝌蚪文似的笔画跟日文类似,像是脱胎于日文,却完全不相干。
“我在日本生活那么久,也没见过的。”她凑近纸张,仔细端详着,又对着阳光,“究竟有什么机密,难道里面是隐体文字?”
“不是,我检查过,这封信除了这些怪异的文字,什么也没有了。”柠妮疑惑的摇摇头。
凌睿墨眸一闪,“你从哪儿得到的?”
“俞瑜被抓后,她的包落在许之博那儿,我拿来了。”柠妮微微一笑,“俞先生宁死不肯说得秘密就在这里,所以我猜,这就是名单。”柠妮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只要破解这封信的秘密,真相就大白了。”
凌睿却问:“你刚说,怎么救俞瑜?”
“哦,是这样,”柠妮扬起嘴角,暗叹,天大的事也大不过你的俞瑜。
“俞先生在他们手里,你只要告诉他俞瑜的现状,相信他会采取行动的。”
如果伺服者就是俞先生,那么他的级别肯定高于松尾迟泽等人,只要他表明身份,那些日本人便会俯首称臣。
“不过,如果他是伺服者,日本人已经打进中国了,他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继续潜伏?”
这个问题,真的很怪异。
“所以,无论为了俞瑜,还是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你最好去找他。”
柠妮牵了下嘴角,“不过,名单的事情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找答案。最好是在日本人之前。”
“你忘了吧,”凌睿古怪的盯着她,“我的身份立场?”
柠妮叹了口气,“是呀,我找这些人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你,可是半个日本人!”
突然,绿眸生出冰冷的杀气,凌睿一阵慌张,“我开玩笑的,可别当真!”
柠妮已走近她,细长的指尖拨划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望着她吃力的呼吸着,笑道:“我们是生死相依的共同体,命运系在一起,才不担心你出卖呢!”
“那么,怎么破解这么深奥的文字?”凌睿在她眼里看到一个微微发光的自己,温和而飘荡的光芒,立刻为自己的警戒心而内疚了一小会儿。
柠妮点点头,“这应该是一种古老隐秘的文字,在日本,只有帝国大学研究古语言的学者能破解吧。”顿了下,她轻轻皱起美眉,直视着她,目光里有种疼惜又无奈的隐忍,“我知道,这样的要求触犯了你的底线。对不起。”
凌睿愣了下,忽然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反驳:“不行!不行!!”
她的愤怒,并没有击退命运张狂的狞笑声。该来的,始终会来。即便柠妮不探究这件事,还有小明智秀,迟泽,还有延安,重庆的那些人,都会把命运的枷锁套在她们身上。
“这就是命运,谁也改变不了。”柠妮见她惊恐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真的很恐惧的样子。心里一疼,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将前额抵在她头上,“对不起,我知道伯母不该卷进来,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