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发誓,不会再让他们伤心失望。
又加之,上一世,阿娘把我嫁给商人,我虽听话嫁了,可心中实在不甘做下错事,结果我的下场凄惨,这一世我信了阿娘的选择,安心做他的妻子,我得了甜头,日日像是活在蜜罐子里,便把阿娘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只要是阿娘说的,我都顺从。
而现在,阿娘又让我忘了他,与他和离,让我再嫁一人,我却隐隐的再生叛逆之心。
想到此处,洛瑾瑶不禁厌起了自己,上一世因了赵筠而生叛逆之心,弃了父母,这一世,难不成又要为了武嗣和,再弃父母一次?
如此不孝之女,何能在世为人,怕是要遭天谴的吧。
当做下了决定,洛瑾瑶便道:“阿娘,我最不愿的事情便是拂逆你们的意思,令你们伤心失望,就按您的意思来,重梳蝉鬓,再嫁高门。”
说完此话,洛瑾瑶突然站起,摇摇晃晃着跑了。
把周氏等人吓了一跳,追上去,却被挡在了内室门外。
周氏却不生气,因达成了目的,心里开怀不少,遂好言好语道:“阿娘让人在炉子上给你炖着燕窝呢,你饿了喊一声便是,别糟践自己的身子,要不然阿娘可要心疼死了,这一心疼便减寿多少年,为了娘,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听见没有?”
耳朵贴着门缝听了听,没听出什么动静,周氏便吩咐碧云秋梦二婢道:“好生伺候着,出了任何事,我拿你们试问。”
而内室里头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洛瑾瑶缩在床榻上,双臂抱着双腿,用力的蜷。
她只觉得很疼,又不像是疼,仿佛是被摘去了身体里的一样东西,剧疼之后,疼痛蔓延全身,一点一点的折磨。疼痛的外面又有一层冰,明明是睡在温暖的室内,却犹如处在寒冬冰洞。
就像阿娘说的,做人要果断,当断则断。情啊爱的,并非没了就不能活。我可以挺过去,挺过去就好了,洛瑾瑶这样想。
又是一个大晴天。
廊檐上的鹦鹉还在啼叫着,“阿瑶,阿瑶。”
今儿早上洛瑾瑶焕然一新,梳着娇嫩的女儿鬓,穿了一条青翠色蝴蝶穿花的抹胸长裙,外罩一件茜色薄纱广袖衫,胳膊上搭着一条水绿色的披帛,单只看穿戴,让人一观便觉明丽,若看她的神色,便自生郁郁。
有人一笑百媚生,有人一哭,万艳同悲,而洛瑾瑶不哭不笑,便好似在人的心里洒下了一层擦拭不去的灰暗。她的眸光里再也不见清澈,那让人一观便觉世间干净的清澈。
她倚着美人靠,静静听着。
她不看鹦鹉,而是看鹦鹉的旁边位置,仿佛又见武嗣和拿着瓜子逗弄它,一遍一遍的教它喊,“阿瑶,阿瑶。”
她情不自禁的弯唇,在这一瞬,眸光灿然。
碧云找到西园来,到了洛瑾瑶跟前却踌躇,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道:“二小姐,夫人让您出去,不许、不许再来。”
“知道了。”洛瑾瑶很平静的起身,走出西园,不曾回头看,更没有阻止红薇拿着锁,锁上了门。
回至绣楼,洛瑾瑶拿起书来读,往那里一坐便是一整天。
晚上,一家人一起用膳,洛瑾瑶乖巧的坐在周氏旁边,周氏给她夹多少菜,她吃多少,用的量比平时多了两倍,喜的周氏笑逐颜开。
见周氏笑,见洛文儒欣慰的点头,她便也笑。
气氛,比前几日好了很多。
可是回到绣楼,洛瑾瑶便把吃进去的饭菜都吐了出来,碧云捧着痰盂不经意的一撇,惊惧的发现饭菜不仅没有被消化,还沾了血丝。
“别告诉我娘。只不过是前几日没怎么进食,今日突然吃的多了,撑着肚子不习惯。吃多了便好了。”洛瑾瑶淡睨碧云一眼,再一次的强调,“你是我的丫头,别告诉我娘。”
碧云想要劝的话便不敢说出口了,只能瞒住。
又过了两个晚上,到了第三个晚上,捧着痰盂的碧云再也撑不住了,跪在地上哭道:“二小姐,请个太医来看看吧。奴婢、奴婢实在承受不起您有什么闪失。”
彼时,周氏走了进来,眼圈儿红了,有心疼有怒其不争。
“他有什么好!你难道忘了,他利用你的事情?你难道真的相信,那个藏匿在市井里头的男孩,不是他的儿子?他不爱你,他只不过是想利用你,才娶的你。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人糟践你,你就死了心吧!”
洛瑾瑶消瘦的厉害,以往武嗣和在时总是靡丽润泽的唇瓣也失了血色,大大的眼睛木然的盯着床顶,细声道:“阿娘,我信他。一开始是有怀疑的,所以悲怒交加时我打了他,但是想着平日他待我的点点滴滴,便立时后悔了。阿娘,我同意你的决定,不是不信他,而是因为不愿违逆您的意思。阿娘,我会听您的话,再嫁一人,你放心吧。”
“嫁什么嫁,送给人家一副棺材,不是去结缘是结仇!”周氏恨的咬牙切齿。
☆、第127章 拜别父母
“你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为何就不信我这个做娘的,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要多,我能害了你吗?我冷眼看着武嗣和,他就不像是一个有真心的人。一身的戾气,要多吓人就多吓人,娘害怕啊,害怕你跟着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娘就听到了你的噩耗,娘怕他半夜把你弄死了,我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周氏被气的两眼抹泪,又道出藏在心底的真话。
“阿瑶,娘不瞒你,娘怕他,他就不是个好人,他满肚子的阴谋诡计,算计起人来,六亲不认。娘是真的怕了他,怕他把咱们家拖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最怕他拖累你,娘不能失去你,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体谅周氏的心,洛瑾瑶撑着坐起来,心里疼痛难忍,道:“阿娘放心,我不离开您,我听您的话。但是,他是我的夫君,我信他待我是真心。阿娘,我好想告诉你一句真话,我能有被他所用的地方,我很高兴,我帮的了他。”
周氏一听,心知彻底坏事了。
自己的这个女儿,彻底的被武嗣和那魔怪摄去了魂魄。
不行,得收回来,对,收回来。
以毒攻毒!
秋日,落花飞离枝头,落叶萧萧下。
池塘里的莲花也逐渐现出残败的景象,枯枝烂梗,莲蓬却都高高擎在水面上,迎风招展,上头立着红蜻蜓。
是了,秋日还是收获的季节。
水榭里,有吱嘎吱嘎的声响,洛瑾瑶躺在摇椅上,黄昏晚霞的辉光映着她的脸,让她看起来,“垂垂老矣”。
“瑶儿妹妹,听闻你病了,我来看你了。”赵筠打扮的君子如玉,一派激动的走近洛瑾瑶。
“瑶儿妹妹,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你了。果然,我在大佛寺里求的那一支签是个好兆头。瑶儿妹妹,舅母答应了,她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了。我一听就高兴的差点失了态,瑶儿妹妹,你快活吗?”
不看洛瑾瑶的神情,赵筠自顾自的道。
洛瑾瑶缓缓转头看向赵筠,恰与赵筠的目光相撞。
与此同时,洛瑾瑶的目光是淡的,而赵筠的目光是闪烁不定的。
片刻,分开。
赵筠尴尬的道:“瑶儿妹妹,你怎么不高兴啊,我们青梅竹马,又是亲上做亲,我们本就是天作之合。瑶儿妹妹放心,我不介意你嫁过人,之前是我错了,没有在你闺誉败坏时立争娶你,可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了。”
赵筠坚定的望向洛瑾瑶,可洛瑾瑶又不看他了,而是望着池塘里熟透了的莲蓬。
“既是我娘的意思,我不会反对。但是,赵筠,我不爱你。在你来之前,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再见你以后,我得到了答案。赵筠,从始至终,我没有爱过你,你我之间,不过是年少无知,错把志趣相投当做了爱。”
赵筠猛烈的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洛瑾瑶,“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我还当瑶儿妹妹是个从一而终的痴情人,不曾想,是我错了,你、你水性杨花!是我看错了你!”
“得不到,便来辱骂,得到了,便弃如敝履。一如曾经,你从我这里千求万求去了我心爱的田黄印章,把玩几日,转眼便送了贴身的大丫头;一如,你想要的犀角砚台被我二哥哥得了去,你便不给他好脸色看,最终二哥哥把犀角砚台给了你,你才又开心起来;一如,你也把大人们嘴里打趣的话当了真,便以为‘瑶儿妹妹’是你的,便以为‘瑶儿妹妹’和那枚田黄印章一样,只要你求你娘,求所有爱你的人,你就能得到一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洛瑾瑶,你不能这样曲解我!”赵筠气的跳脚。
洛瑾瑶淡淡望向赵筠,“可是我不是那枚田黄印章。”
“我是爱你的,真心爱你。”赵筠厉声辩驳。
“那你说说,我们之间,让你最刻骨铭心的事情吧,说出两件来就好。”
赵筠张了张口,直接道:“咱们以前在一处时,所有的事情我都觉得刻骨铭心。”
“赵筠,你走吧。”洛瑾瑶轻声驱逐。
赵筠很不甘心,指着洛瑾瑶的鼻子道:“我终于是看清楚了,榕儿说的不错,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年前还为了我要生要死,结果年后回京你就和你那个贱商夫君恩恩爱爱,浓情蜜意,算我瞎了眼,我竟然还在等着你回心转意,我真是好傻,我为自己不值。可我就是要娶你,洛瑾瑶,也许你说的对,我越是得不到的我越是念念不忘,非要得到不可。”
说罢,气呼呼的甩袖而去。
洛瑾瑶的神思早已飞远了,她根本没去听赵筠的叫嚣。
她在心里默默的道:你说不出来,可是我能。
我记得我和他第一次激烈的争吵,我拿茶盏砸破了他的头,他双眼带火仿佛要吃了我,却没动我一根指头;
我跟着你时,我们吵架,你烦躁时没少推搡我,扇我耳光;
我从杭州回来面对老妖婆,某一次戳中了老妖婆的痛脚,她拿东西砸我,夫君眼明手快抱住我,替我挨了一下子,脑袋上被砸出一个大大的包;
去伯外祖父家祝寿,你联合赵氏兄弟围殴他,反被他一棍子砸晕了,从那一刻我才知道,男人打架真的很英武,让我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