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房里,洛瑾瑶床前的帐幔还垂着,一时碧云等三个丫头端了热水拿了香胰子竹盐等用具来伺候她起床梳洗,见她没起,碧云便要来催,谁知洛瑾瑶却恼恼的道:“今儿我身上不好,晚些时候在起,你们都出去吧,我再睡会儿子。”
三个丫头各自相视一眼,寒烟、秋梦不知缘故,碧云略微一想却是明白了,便道:“让小姐歇着,咱们先出去。”
三个丫头里是以碧云为尊的,故此都没有异议,悄悄的退了出来,门口遇上钱金银,钱金银问了一遍,他自知昨夜孟浪,想是伤着了,便就着这盆热水草草抹了把脸,洗了洗牙,道:“一会儿来兴就买了吃食回来,你们找几个好看的碟子出来摆上,等会儿送进来。”
“是,姑爷。”丫头们应了,钱金银就进了舱房,没脸没皮的钻到帐幔子里去,悄悄的道:“肉啊,爷给悄悄伤着哪儿了。”
洛瑾瑶本是浑身无力的,待瞧着这罪魁祸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拽起他枕过的枕头就砸了过来,带着哭腔道:“昨夜做什么去了,没命似的折腾,我活该被你弄死算了。这也罢了,你不知从哪里沾染来的酒臭味,脂粉味儿也都噌在我身上,我浑身难受的要命,让你去洗你也不去,赖着我耍酒疯,我就是生来给你糟践的不成,我真再不能和你同床共枕了,你坏的要死。你快走开,我看见你就烦。”
钱金银一把接住枕头扔在一边,涎着脸凑上来,不要脸的喊道:“好妹妹,我错了还不成。”
“谁是你妹妹,我才没你这样的哥哥,一点也不顾及人。”洛瑾瑶趴在枕头上边抹泪边控诉。
他心疼的了不得,手贱贱的去掀她的被子,她吓的缩成一团,哭的惨兮兮的,“你还想做什么呢,昨夜闹的还不够吗,我已去了半条命,再不能够了。”
“心肝,我不放心,你快给我瞧瞧。”他坐在床头,将她强揽在怀里,拍着她背安抚。
“只别让我再看见你,就什么都好了。”洛瑾瑶哼了一声。
他便笑道:“是我错了还不成,我给你赔罪。”
“嘴上说说便是赔罪了,你得答应我几件事儿才行。”洛瑾瑶脑袋灵光起来,想自己已经吃了亏,就不能白便宜了他。
“别说几件,就是几十件我也答应。”
“好,这第一件,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碰我。”洛瑾瑶撅着嘴强烈要求。
钱金银连连点头,“这是应当的,我还能对自己的妻子用强吗,肯定是要你点头的。”
“你就会嘴上说,昨夜你就仗着酒胆子强迫我了。”
这会儿上,她正恼羞,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钱金银忙不迭应承。
“那你起个誓。”洛瑾瑶赶紧逼上来。
“起个誓啊,这有何难。你让我瞧瞧你那下面伤的怎么样了,我就起誓。”他是算准了她面皮薄,肯定不会同意,果然她从他怀里挣开,翻过身背对着他,气咻咻的道:“我说的果然是没错的,你就是个无赖,是大流氓。”
昨夜床头的灯火也不旺,他就看了那么一眼,一眼就喜欢的了不得,白生生的花瓣儿似的,可爱非常,正想念的紧,便贴上来缠磨,什么誓儿又什么几件事儿都丢到脑袋后头去了,她咬着唇不许,他就揉着噌着歪缠,可不是正如洛瑾瑶说的,是个正正经经的无赖人。
☆、第20章 流言蜚语可杀人
在船上到底是有许多的不方便,别的暂且不说,只说吃食上就不如在家里时精细,而洛瑾瑶脾胃又弱,嘴又刁,这大半个月过去就瘦了一圈,衬的她一双杏眼越发大了。
“你啊,就是从小娇惯的,吃的少把肠子都练细了。”钱金银坐在床沿上,摸一把她纤弱的手腕子,愁的眉间蹙起一座双峰。
“上次我出嫁,从京师来你们杭州,也是这般遭了回罪的,这又有什么呢。总不能为了这身子,一辈子就不回本家看望父母了吧,那才是不孝呢。”
一时碧云端了一碗煮的嫩嫩的鸡蛋羹来,钱金银接过手来喂到她嘴边去,洛瑾瑶只闻了闻便推开了,“一股子油腥味儿。”
寒烟便又送上一碗清淡的百合莲子浆,洛瑾瑶这才吃了两口,又推开道:“我知道你们的心了,都是为了我的身子,可我打心眼里不饿,懒怠的吃。都拿下去吧,让我一个人躺躺。”
碧云愁的抹泪,忧虑道:“再有一日便能到京师了,若是让夫人瞧见小姐您瘦成这个样儿,我们这些服侍的人哪里能得着一个好呢,看不被打个臭死。我的好小姐,但凡你为了我们也要把自己吃的润润的啊。”
寒烟也道:“也并不只是我们怕受罚,也是真心的担忧小姐,这一趟回来,怎得比上一次瘦的还要吓人呢。”
洛瑾瑶哗的落下两滴泪,转了脸,背对着她们,道:“你们让我清静会儿。”
“出去吧,再去换着花样儿煮几样粥饭来。”钱金银摸着洛瑾瑶瘦条条的胳膊,沉默半响儿道。
秋梦走上来拽了拽碧云的袖子,低声道:“咱们出去吧,我有话说。”
三个丫头收拾了碗碟托盘等物静静的退将出去,钱金银便道:“洛瑾瑶,一直到了现在我都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我怎么就忽然等到了你的回心转意了呢,今儿个我才明白,你心里本就没有我,你就是哄着我玩呢。”
洛瑾瑶慌慌的转过脸来,一摇头一落泪。
“若非如此,人都说夫妻一心,而你呢却对我遮遮掩掩的,这又算什么呢。”钱金银低下头,一副黯然神伤模样。
洛瑾瑶急了,脱口道:“并不是这样的,我、我是没有脸和你说啊。”
她面色凄楚,羞愧泪流,把着他手道:“你不知道她们说的有多难听,我、我是在燕京呆不下去了才被嫁给了你啊。可我现在又回来了,我又成了她们嘴里浮花浪蕊一样可以随意被作践的人。夫君,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我怕见到那些人,怕看她们的眼,她们一个个的仿佛都是恶鬼似的,她们能吃了我啊。”
此番说出了心里话,洛瑾瑶再也憋忍不住,啼哭出了声来。
自古流言蜚语可杀人,钱金银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她日渐消瘦的根本缘故,心疼的针扎似的,坐到床头上,将她拦在怀里,抚着她散乱的发丝道:“都有我呢,怕什么。但凡被我亲耳听到一句对你不利的话,我定是不饶的,管她是什么玉皇大帝,天皇老子。”
“夫君,我只怕我的名声也会带累了你,我更怕你会因此厌弃了我。”洛瑾瑶偎在他怀里,抬起杏眼来,哽咽道:“夫君,我的过去也不敢瞒你,除却我真的起了爱慕之心外,我发誓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浮浪不妥的举止的,不曾藏起那些艳诗,也不曾为了嫁给赵筠使出故意落水的计策来,夫君,她们爱说嘴由得她们说,我只愿夫君你别也厌弃了我,你不知能再见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主心骨,若连你也不要我了,我就真要被逼死了去。”
说罢,靠着他胸怀咬唇啼泣。
“我娶你时便是打听清楚了的,说句你要恼我的话,即便你真的*给了旁人,我也照娶。”
一句话把洛瑾瑶感动的双眸清泪直落,只觉得心头上压着的巨石碎了一大半,贴着他越发紧,哭的越发厉害。
“乖乖儿,这也哭那也哭,你怎有的这些泪,莫不成真是水做的。这一身子皮肉嫩的彷如能掐的出水来,这也罢了,那一处呢,也是如此的好。真是个又娇又嫩的好小人。”
但见洛瑾瑶衔着水汪汪的泪一脸迷蒙,他痴痴笑了,在她耳朵又露骨的注解了一番,本是伤心的洛瑾瑶登时面飞红霞,一把捂住他嘴道:“你就坏吧,这坏嘴,这坏人,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下里巴人的粗话。你再说,我就真恼你了。”
“罢罢罢,不说只做。”顿时又挨一记粉拳,他攥在手心里亲了一口,嬉笑道:“这便不哭了吧。瞧你这眼儿哭成两个核桃了都,还有这面上,全是泪痕。”他出其不意的舔了一口,砸了砸味儿,“又咸又涩。”
“和你说正经话呢,你就不能别动手动脚的。”哭完又笑,笑完又哭,她累的什么似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一阵的唉声叹气。
“既来之则安之,我已令人先去你们公府报信去了,等咱们下船的时候,但看你们府里如何反应吧,若是来接,咱们便住到你家里去,若是无人来接,我在京师也有宅子,实话告诉你,比你们家御赐的公府也小不哪里去。”
洛瑾瑶突的抬起头来,神色坚定道:“不管来不来接,我都一定要住到府里去。”
舱房外秋梦便道:“我瞧小姐还是心病。近乡情怯,你们两个好好想想我的话就明白了。”
都是伶俐聪明的丫头,一经提醒便了然了,禁不住一起叹气,碧云忽的面色大变,将声音压的低低的道:“坏了,小姐命悬一线矣。”
鲁国公府,墨云楼议事厅,正陪着周氏听管事的媳妇儿们回事的红薇打眼就瞧见鹤寿延年的竹卷帘外有人影晃动,她悄悄的走了出来,见是二门上的小厮寿儿便道:“小鬼头,不在二门上当值,跑这里来探头探脑的做什么,仔细被大夫人瞧见打你的板子。”
寿儿一见红薇便觉妥当了,茫茫的把事儿悄悄的一说,红薇脸色却是大变,从随身带着的香囊里掏出半钱银子来赏给寿儿,嘱咐道:“这事你先别张扬,待我回过大夫人再说。”
寿儿一把抢过银子藏在自己袖子里,一抹鼻子水道:“来人就站在大门外等着回话呢,和我一起当值的是天福,那可是三夫人安排进来的亲信,瞒不住的红薇姐姐。”
“要你在二门上还有什么用,这点子眼力劲儿都没有。”红薇气得戳了寿儿脑门一下忙忙的回转身去回周氏。
周氏正对账呢,红薇等她算过这一笔便低声禀报道:“大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回京来了。”
周氏先是没在意,稍微一顿,一双凤眼一睁,脸色唰一下子就变了,只觉眼前一黑,周氏拄头趴在桌子上静了静,睁开眼时就镇定许多,“谁来送信的,你赶快去把人给我领过来。”
红薇忙福了福身小步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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