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朋友抵债给他的青花瓷!那件青花瓷是个做工精细高超的赝品!梁先生当下气不过,出去就把那朋友大骂了一顿,还动手打了他,并扬言要告他诈骗,还要他履行那两千万的债务。那朋友却丝毫不见惊慌,还说要反告梁先生诬陷诽谤他。梁先生差点就被气得进医院!回到本市后就立刻做了碳十四检测,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这个瓷器是真的!
“我绝对不相信这个东西是真的,那个败类亲口说的这件青花瓷是高级赝品,怎么可能会是真的?”梁先生生气的说,其实最让他心寒的不是这件赝品,而是他和那人十几年的情谊,那么多年的老朋友转个身就把你给卖了,卖了就卖了呗,还要伙同他人大肆嘲笑他是个好骗的傻瓜!叫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这就难了,检测的结果是真的。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要法官怎么相信你?法官相信的只有实质的证据,我还是那句话,梁先生你这件案子赢面不大。”靳歙冷静地说,他也不懂古玩,更不懂为什么检测的结果是真,当事人却仍坚持是假的。这样的案子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可以拿在手上看看吗?”一直盯着那只瓷盘的林佑忽然出声问。
梁先生一愣,这才真正注意到林佑,看林佑那一张清秀的小脸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心底有些好笑——这小孩儿怎么装成个小大人似得?
“你喜欢就看看吧。”梁先生温和道。
林佑不知道为什么梁先生有些排斥,也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就拿起那只瓷盘。拿在手上细细端详许久,然后用双手手指把瓷盘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在座三人也不打扰他,将近二十分钟后林佑才放下瓷盘,皱眉严肃道:“这是赝品。”
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愣,赝品?!
“小朋友你看得出来?”梁先生有些激动地看着林佑,却发现林佑越看越顺眼,很合他眼缘。
靳歙也一脸欣喜地看着林佑,用眼神询问他。
林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只是在课下跟着各位老师学了些课外知识,都是些皮毛。”
“没关系,你先说说。”靳歙鼓励道,他知道林佑一向用功,也私底下让教林佑的老教授多给他开小灶。那老教授曾私底下告诉过靳歙,林佑是块考古的好料子,有天赋。天赋这种东西,对考古人员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林佑说这是假的,那肯定比任何仪器检测还要准确。
林佑得到靳歙的鼓励,便接着说道:“明永乐青花端庄秀美,器物线条非常柔美流畅。这个年代的瓷器讲究修胎,器形做的十分规整。瓷胎更是注意淘炼,胎质纯净细腻,含杂质少,胎色洁白,胎体厚薄适度,灵巧凝重,比洪武朝普遍轻薄一些。”林佑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瓷盘放在他们眼前,“永乐时期由于烧造温度的提高,釉面肥厚、细腻、光滑、莹润、平净,绝无橘皮釉纹,有少部分器物釉面开片,以脱胎器名传于世。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釉底多施釉,有的底釉呈波浪纹;细瓷底足平切,足跟较窄。琢器器底足大多是边棱状,即削切痕明显。圈足露胎处泛火石红,足内墙多泛黄斑。盘、碗底心多是外凸内凹。”说着,林佑把瓷盘倒过来,给他们看那肉眼就可以看出的不平整,接着又往盘身壁的某处指了指,道:“但是你们看这里,此处釉面虽然细腻平净,肉眼很那看出有什么,做工也很精细。但是只要用手轻轻摸过,就会感觉到不同,这里些微的不平整。这对做工严谨的永乐青花瓷来说是不可能的。”
靳歙赶紧伸手摸了摸,然后皱眉——没感觉什么不同啊?梁先生也摸了摸,他的感觉和靳歙一样。
林佑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便接着道:“明青花釉色大多白中泛青,有些呈现洁白色,接近甜白釉,釉汁废后处闪现虾青色。口沿和底部釉薄处大多为白色或黄色,器物里外釉面较均匀。永乐青花的釉面青白程度较元代有所减弱,釉面青白为整个明代传统烧造方法所致,因釉料中掺有草木灰,并用木柴烧,所以会产生这种效果。”林佑再让他们仔细看盘身,“虽然这盘身故意做旧,但是现代瓷器的釉面成分及烧造工艺都与明代不同,因此釉面是不可能出现青白色。”
“好像。。。。。。是看不出什么青白色。”靳歙眯着眼睛说,其实他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梁先生却是连连点头,说:“小朋友你可真厉害!”
林佑听完却摇头道:“梁先生您先别高兴,这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我说的这种情况也有例外的。烧窑制瓷要综合很多方面,有时候火候、天气和料底,都能影响瓷器的外形。我刚才说的是大多是瓷器的情况,只要有一点点考古知识都了解。用这一点来打官司,不一定会赢。
“可是,你不是说。。。。。。”梁先生刚要说什么,林佑却再次对他摇摇头,道:“梁先生,现在古玩市场上有种说法叫‘老胎新釉’。也即是说用真正的古董胎底来烧制新瓷,但是新瓷的釉面做旧,以假乱真。一般人看古董只看底座,用碳14检验也是检验这个部分,因为不会损伤瓷身。所以无论是人看还是仪器检验,都会显示出它是真的古董。其实它也就是一部分真一部分假,用来蒙外行,现在的古董市场流通的一般都是这种半真半假的古董。除非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不然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想要知道真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摔碎它,那样底和身就会直接分离了。只要露出新釉,就可以鉴别真假。”
“摔碎它?”梁先生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万一,要是真的。。。。。。”
“所以我说不确定。”林佑淡淡道,反正损失的又不是他,也不是靳歙,摔不摔的跟他们没关系。
梁先生在一旁陷入犹豫,靳歙却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过了好一会,靳歙才缓缓道:“不如这样吧梁先生,我们再检测一次。这一次不要用盘底,我们直接在盘身钻孔检测,反正不需要很多,开一点点料下来就可以了吧?损伤也不是很大。咱赌一把,如果这是假的,你可以顺利拿回两千万;如果这是真的,最多就是这个盘子贬点值。如何?赌,还是不赌?”
梁先生抬头与靳歙对视,十几秒后,才咬牙道:“赌!”
靳歙微微一笑,起身与梁先生握手,说:“合作愉快。”
梁先生也赶紧起身,对靳歙郑重道了谢,又夸赞了林佑几句,还说不论官司赢还是输,都要请他们吃顿饭。林佑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没有回应。
送走了梁先生,靳歙才笑着对林佑道:“看到没有,我的客人对你很赏识呢!他是本市有名的商业才俊,以后你要是走古玩鉴赏这条路,人脉可是很重要的。”其实他看出了林佑像是很不喜欢梁先生。
林佑扭头,说:“我才不要做这一行呢,我要当考古学家!”
靳歙逗他:“考古学家可是很辛苦的,风吹日晒的,在一个坑里一刨就要刨好几个月,还要跟那些阴森森的古尸打交道,就算找到了宝贝还不能据为己有。你真的要当考古学家?”
林佑瞪了他一眼,闷闷地说:“我就是要当考古学家。”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喜欢跟这些古老的东西打交道。
“小鬼头!”靳歙轻轻敲了敲林佑的额头,道:“我是在教你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呢!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林佑扁扁嘴不说话。靳歙只好苦笑摇头,让助理拿来梁先生的资料交给林佑,说:“赶紧把新案子录入,那几份讨薪的就不用你了,只录这一份就好。”
林佑沉默着接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靳歙无奈,也只好回办公室去了。
林佑当然知道靳歙是为自己好,可是他真的不喜欢那个梁先生,所以当梁先生主动对自己示好的时候他也就当看不见。林佑郁闷的翻开资料,随意一扫,紧接着一震,整个人傻在原地!
梁文锦!梁文锦?!林佑双目赤红地看着那个名字,那个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名字!
☆、第 20 章
那天会面后,梁文锦听从了靳歙的建议重新做了检测。林佑果然没说错,那瓷盘真的是“老胎新釉”,是个做工极精巧的赝品。新的检测结果出来后,对方看着确凿的证据选择私了,赔钱赔物并且登报道歉。
靳歙又不费吹灰之力在小年之前赢下了官司,拿了一大笔律师费,然后很大方的给了林佑一笔相当可观的“咨询费”,等于林佑大半年的工资。林佑本想拒绝,可是禁不住靳歙又是法律条文又是大道理的连蒙带骗,收下了那笔咨询费。得,这下连大三的学费都有了。后来林佑还是觉得手下那笔钱于心不安,就特地找了间网吧上网查了查关于法律咨询的方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林佑才知道原来靳歙给他的咨询费真的不夸张。大把的各行各业的专家做相关专业方面的咨询鉴定,那费用,简直就是林佑费用的九牛一毛!收起心里那最后一丝忐忑,林佑把那大笔钱存进了自己交学费的那张银行卡里,想着要是靳歙以后再有这方面的案子一定要帮忙,那样的话最后一年的学费都有着落了!
因为手上宽裕了,林佑在小年那天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去了趟至今就去过一次的百货商场,给自己买了两套冬衣。还给靳歙买了一条黑色的围巾,还是国内特有名的牌子货,要两百多块钱呢!林佑长那么大还没给自己买过名牌呢,就是买的这两身冬衣都是趁着大特价买的。林佑想他对靳歙很不错了!
买完衣服,又去超市生鲜区挑了一条鲜活的桂花鱼,买了一斤虾。然后又买了两斤瘦肉,挑了颗新鲜的大白菜准备包顿饺子。今天是小年,得吃好一点。
靳歙从律所回来,一进屋就闻到猪肉白菜饺的味道,肚子立刻叫的震天响!靳歙有胃病,从来挨不得饿,最近又被林佑高超的厨艺养叼了胃口,中午那菜吃的没滋没味的根本没吃多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