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秋带着谢君棠上车,正在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主动开枪,虞希喊道:“不准开枪!”
“砰砰砰”的交织枪声,虞世秋回送几枪,他们纷纷逃散。
虞世秋把谢君棠往车子一塞,道:“坐好。”而后他自己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虞希立刻上自己的车追上虞世秋,从虞世秋的车子发动开始,杨靖华就看出来不对劲。
虞世秋的车子开的极快,他们一路不论关卡,直奔江汉关而去。
谢君棠坐在虞世秋身边说道:“你不该回来的。”
虞世秋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着抖,谢君棠没注意到,他侧过脸看虞世秋,只见虞世秋额头都是汗水,谢君棠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虞世秋刚才可能中枪了。”杨靖华看那辆车极速的行驶说道。
虞希紧张的看他,问道:“他这样开,岂不是会很危险。”
“世秋,你中枪了。”谢君棠问道,“你快点停下来,我们去医院,你别再逞强了。”
虞世秋忍着剧痛,不发一言,谢君棠去和他抢方向盘,车子在路上横冲直撞,虞希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车子发生混乱,加速追赶。
“你停下来,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谢君棠努力的想说服他,虞世秋把身子稍侧过来,谢君棠才看清他的右侧胸前和腹部出现大块血迹,虞世秋咬着嘴唇,笑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把车子开下江,倒还死的干脆些。”
谢君棠不断摇头说道:“世秋,你别再执迷不悟,你不听下来会很危险的。”
虞世秋强忍着痛,看着前面问道:“如果我此去无回,你还会陪着我吗?”
谢君棠还没回答,虞世秋便说道:“你别怕,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拖着你死的。”
说罢,在谢君棠反应过来之前虞世秋用尽力气打开侧门,把谢君棠用力推下车去,驶去的车子跌跌撞撞的开着,谢君棠跌落到地上后立刻爬起来追过去,虞希在车上看到谢君棠时欣喜若狂,就在这时杨靖华拿出枪向虞世秋的车连开数枪,虞世秋的车在一阵凌乱的路线后朝着路边的树直撞而去,虞希惊讶的看向杨靖华,杨靖华冷静的看着他说道:“你刚才已经犯了错,让他走了你就要记大过,这是最后拦住他的机会。”
虞希立刻把车子停下,他看着谢君棠跑向虞世秋的车,挣扎了半响打开车门跑下车去。
车子在撞树后终于停了下来,谢君棠靠近那棵树,他在车窗边一看,虞世秋仰靠在椅背上,胸前已经被血浸透,双眼睁着看前方,脸苍白的病态,谢君棠打开车门把虞世秋抱到怀里,察觉到他根本没有气息后,谢君棠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总是由着自己,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为什么!!”
谢君棠的质问到最后只是变成痛苦的嘶吼,虞希在车边见到虞世秋的尸体时,愣住了不敢前行。
谢君棠把虞世秋从车里小心翼翼的抱下来,他在寂夜里往前一直走,一路走到长江边,滚滚长江东逝水,江河入海便不复存在,就和人一样,死不复生,而远处江汉关的大楼依旧屹立在长江之滨,大楼那边传来钟声,犹如空灵的圣音。
谢君棠把虞世秋的尸体往江里一抛,看着虞世秋的脸沉入黑色的江水,谢君棠知道他的所有痛苦都将随着江水东逝。
虞希在一旁站在看谢君棠慢慢弯下的腰,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滑下一滴泪,纵有再多不是,虞世秋也是他的亲哥哥,在他还是弱小的年龄里,是他背着他哄着他宠着他度过幼年时光,只可惜他们之间有太多名利是非,这是不能逃避立场,就算曾经想过虞世秋这样的人不该有好下场,但是此刻却是没有快意恩仇,只有遗憾和说不清的难过,或许别人说的对,他终究是太过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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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联合扣押藤原武后,当街审判他的多桩罪行,由国民党少将宋上爻当即对他执行死刑,随即日本人在汉口预谋进行人体试验的计划破产。
藤原武执行死刑后,宋上爻同杨靖华返回华北战场,临行前夜,宋少爻约谢君棠到戏楼游赏,谢君棠欣然前往,两人谈笑到半夜,宋上爻兴致上来哼上几句“钗头凤”,谢君棠听的鼓掌赞扬。
两人回家时,都醉的有些站不稳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回去,宋上爻敲门的时候还打赌道:“他开门肯定会骂人的,你信不信,我打赌!”
谢君棠笑道:“那你还敢喝到这个时候,找死。”
“唉,不怕,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别又不知道哪一年再见,君棠,什么事都能过去的,看开了就是天破个洞,你也得活着,是不是。”宋上爻醉醺醺的说道。
谢君棠无奈的笑道:“你多虑了,我没事。”
“好,那最好了。”宋上爻刚说完门就开了,杨靖华冷着脸看宋上爻,骂道:“你怎么不喝死算了。”
宋上爻一把抱住杨靖华,道:“靖华,我想吐啊,让我进屋去,不行了,我要晕了。”
“明天要回去还喝这么多,真是没事找罪受。”杨靖华说他一句便扶着他进屋,谢君棠也跟着进去,自从虞世秋死后虞家的宅子就被封了,谢君棠暂时在杨靖华的屋子里歇脚。
把上爻放在床上后,杨靖华就下楼找到了谢君棠,谢君棠正坐在椅子上沉思着。
杨靖华坐到他对面给他倒茶,说道:“爻爻今天专门找时间陪你解闷的,他肯定是装醉。”
“我知道,他酒量其实很好。”谢君棠心知肚明,“你们想太多了,我没事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杨靖华轻笑道:“你能把这件事看开也好,毕竟入戏太深并不是好事,对了,虞希回广州了你知道吗?”
“哦,知道了。”谢君棠道:“任务完成了也是该回去。”
“他回去会受到很重的惩罚,这次他是私自跑来汉口的,加上险些放走虞世秋,他可能会受到开除党籍的处罚。”杨靖华道:“他真的很年轻,做事情有冲劲也舍得吃亏,只不过太冲动,也无法预计事情的严重,他光凭感觉做事很危险,对他来说远离政党的结果可能更好一些吧,报效国家的方法有很多种,上前线也不错。只看他自己是如何选择。”
“其实他会放世秋走,全都是因我那个自私的要求,我只想着能保世秋一命,却忘了世秋不会选择没有尊严的做阶下囚,我还不够了解世秋,也害了虞希,其实错的是我。”谢君棠道:“过几天我会回广州,帮虞希解释清楚。”
“也好,汉口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回广州你最起码还有谢家,不管那里如何,终究是你的家,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已经尘埃落定。”杨靖华微笑道:“这样我就不用害怕你和上爻旧情复燃了。”
根本没有旧情,哪里来的复燃,不过谢君棠知道这只是杨靖华的玩笑和安慰罢了,谢君棠点点头,“那我真的要尽快为自己洗刷冤屈才行了。”
第二天,上爻他们坐上军车离开,看他们消失在绿荫葱葱的尽头,谢君棠回头进屋。
和赵泉在汉口把通元银行的一些资金转移后,谢君棠就打道回府,回广州的路比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漫长,还有就是缺了一个人。
一开始谢君棠还有些无法接受虞世秋就那样去了的事,可是想想自己的路,他想或许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是利益关系,只是欲望掺杂的肉体关系让人迷乱了心智,而真正的结果就是,无论何种选择,他们根本不属于对方。
仿佛也只有这样敷衍的想法,他才能安慰自己。
刚回广州的时候,谢清棠对他不闻不问,大概他和虞世秋“私奔”的事真的伤了这位大哥的心,无论谢君棠出于何种原因离开,他对谢家的感情的确太过淡漠。
谢君棠费尽力气寻找虞希,但是根本没人知道虞希去了哪里,连谢海濂都不知道虞希什么时候回到广州了,虞希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虞希的处置没多久就下了通知到谢海濂手里,应杨靖华的预言他被开除党籍。
谢君棠很担心虞希,但是连人都见不到,谢君棠根本无从下手,他去过很多次虞家,那里显得很荒芜,谢君棠坐在木楼下面,看着眼前的一切,常常一发呆就是半天。
汽车在繁华的街头来往,赵泉还是跟随谢君棠做了贴身的保镖,那只猫依旧无忧无虑的上蹦下窜,一切好像根本没有改变,时间像是回到了原点,谢君棠恍惚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他从绥远初回广州的那段日子,岁月无声,孑然一身,老戏楼里的粤戏唱尽悲欢离合,一壶清茶品味甘苦与共,其实该有的都不缺,不该有的统统失去,凑合着过也不是那么勉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天凉加衣,谢君棠把柜子里的衣服好好收拾了一番,赵泉看谢君棠捡出来一大堆裙子,问他该如何处理,谢君棠道:“该扔的都扔了吧。”
谢君棠走到窗边看赵泉抱着大堆的衣物离开,抱着猫先生道:“闷不闷?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猫先生用爪子洗脸,爬着想睡觉,谢君棠明白它的意思,它是不想出门了,所以谢君棠决定不带它出去了。
天刚黑,谢君棠便带着赵泉到剧院看歌舞表演。
雨下的不大,但天气渐凉,赵泉把车子停好就为谢君棠拿出伞撑着,谢君棠任由赵泉贴心的把自己护着,到了门口赵泉收起伞,谢君棠擦擦衣服上沾的雨水。
灯光照耀下的湿地很刺眼,谢君棠携赵泉进入剧院。
谢君棠一贯不爱坐前排,于是捡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今天表演的戏暗讽卖国贼,听得在座诸位面色难堪,正在大家窃窃私语时,第一排有个白色西装的男子起身就砸场离开,他一脸煞气的挥手,四周涌出一批打手直冲剧台对那些表演的人使用暴力压制,下面看戏的都指着那人数落。
谢君棠离他远,等那人快出门的时候谢君棠才看清楚那是吕凤京,小半年不见,他倒是变了很多,少了从前的软兔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