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就像一只白色孔雀迎着冷风打了个寒噤,干脆把被子裹上头。
乔震嘴角含笑,这是他的恋人呀,有足够多美好的天性,等着他去发掘。
“我们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怎么样?”乔震说。
“嗯,一起去。”齐为川趴在窗台,四面一望,说,“撕个羽毛枕头吧?迎着风抖开,一定很漂亮。”
齐为川微微晃动身体,带一点雀跃的,仿佛无数的白色鹅毛,已经从天而降,流风回雪一般。
他乐衷于破坏活动,或者,这是一种提神活动。
乔震冷静地投了反对票。
齐为川笑出声,又说:“我看今天不会下雨。”
乔震说:“嗯。”
齐为川看着乔震,说:“幸好,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一直住到下雨天。”
如果某一个固定的日子,将会大雨倾盆。
那么,他们每一天都在接近那一天。
他们一直靠着窗,时间也许是从他们的笑容里流逝的,或者,从别的什么地方。
恋人拥有的一瞬间,没有办法度量。
上午,他们有一个聚会,是齐为川的朋友,是个老头,旧书商,偏收藏方向的。他们熟络,所以并不需要客气,氛围很闲适。之后,两人在街上瞎逛,看着有年头的建筑,偶尔望进某扇大门的门缝,好像吹出数百年前的凉风。
齐为川握着乔震的手,有时停驻,有时漫步,没有什么必然要做的事情,但并不觉得无聊。
他们就这么谋杀时间,常常窝在房间,不出门,直到某天凌晨,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窗上,乔震醒了。
下雨是多么自然的事情,等待后的雨,却又截然不同。
而那天的光线、广场、大雨,并没有像摄影照片一样惊人,但在乔震的记忆里,却相当梦幻,甚至随着回忆的次数,迭加出无法超越的美感。
于是,他们终于结束旅行。
回到清门市,齐为川仍然工作,乔震也重新拍戏。
乔震演得更加轻松,更加入迷。也许有出色的演员,可以在真实的自我和虚构的角色中,自由往来。可乔震却觉得,角色的某些习惯,渐渐代替他的习惯。
或者,演得越好的角色,越吞噬演员。
演员可以选择抵触,保持自我,混口饭吃,本来就不必太认真。
可也有演员把自己当祭品,不成活。
乔震想,不疯魔,他不算全力以赴,答案也不会揭晓。于是,眼前的这个剧本,显现出催眠的意味,他的内心观照角色的需要,他与这个角色重叠在一起,剧本就是他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天才都是有点疯狂的。
正常人认为不必的,他们都为之花掉毕生时间,无望地来来回回,都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应该要完结了。
☆、59
齐为川知道乔震选的剧本。
故事并没有什么新意,但好的剧本,总有一些经典的情境,定格在某些独一无二的画面。而这些画面的效果,往往取决于特定的演员,换一个人来演,韵味多半会被破坏。
而这样的演员,也是各大奖项青睐的。
乔震的戏拍了一整年,白天拍过的,往往有重拍的可能。而角色的名字,在一年里无数遍地重复,乔震下意识地应答,好像渡过一条往生河,站在船头的他,望见自己的旧躯壳,顺流而下,愈去愈远。
而这一年,对齐为川简直是折磨。
他头一回知道,发疯的人不一定是激动狂躁的,相反的,舟舟变得神秘、不动声色。
齐为川每天都盼望着乔震的戏杀青,他甚至有欲望收买投资方,停拍这部戏。但他总算还有一点清醒,他要真这么干,难保一向温和的舟舟不会性情大变——虽然现在的舟舟已经不太正常。
有时候,舟舟对着镜子款款而谈,意气风发,身上散发着自由的气息。有时候,舟舟又带着挖苦的意味,念着大段、大段的对白,又爱又恨的语调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因为得不到应有的怜爱,忍不住挥出一爪子示威。但偶尔的偶尔,舟舟是正常的。他变成了一位有为青年,带着动人的社交气质,成熟、理性地分析时政。
齐为川眼花缭乱之余,也有些异样感觉。他无法感染乔震的那种严肃,就像一位自以为是的国王,不能理解一位放荡不羁的乞丐一样。尤其当这位乞丐,闲闲地对他说:那个谁,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齐为川非常讨厌这种情形。
此刻,他坐在沙发,乔震在灯下徘徊的身影,好像已经无数遍扫过他手上的书页,令他无法专心。
“我们都需要镇静一点。”齐为川开口。
“为什么?”乔震的灵魂,早已经出窍到某一个电影场景。
“因为,”齐为川克制地合上书,轻轻放在桌上,抬头看着乔震,停顿片刻,没有答案,只是温和地说:“你过来。”
乔震莫名其妙,缓步站在齐为川面前。毫无征兆地,齐为川已经动手撩开乔震的T恤,脱下他的裤子,将他整个人抱坐在大腿上。
齐为川牢牢抓住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房间霎那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此后,戏拍完了,后期制作漫长,乔震接拍另外一部电影,有的时候太匆忙,他并没有机会反刍角色,也因此,他需要在拍戏前做更充足的准备。
那天太阳很大,片场热得很,就像若干年前,他在保姆车里等候经纪人,从中午等到天黑,车里开着冷气,他还能感受到那股热。乔震那个时候已经明白,小人物的时间,难免廉价。
乔震瞬间走神的片刻,助理晓雯忽然尖叫着跑过来,狂喜地抱住他,连阿JIM也跟着跑上前抱住他,片场里所有的人忽然都笑着看向他。连原本正在专心回放镜头的导演,也走过来和乔震握手,还临时宣布,今天提前收工。
祝贺的声音,不绝于耳。
乔震的意识,一霎那有抽离的感觉,他几乎不能确定,他听见的那个字眼是真实的。
好像从天而降一样,他懵了,嗡嗡的声音穿过他的神经。
他的电影作品,入围电影节的影帝角逐。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电影的原型是《莫里斯的情人》。
能让演员拿到影帝的电影,总是无法用语言来详尽描述其中的演技,说了也显得苍白。
俺只好用侧面描写了。
☆、第十四章 海边的杜鹃树【正文完结】
影展闭幕颁奖礼,乔震跟着导演走红毯之前,领他们上礼宾车的工作人员,比乔震还紧张,还嘱咐乔震入场后千万别随便换座位,灯光亮了再起立。
乔震的手心顿时开始冒汗,想起提名前,有记者采访,问他想不想拿影帝?他当时只能笑而不语,心里却想着,谁不想拿影帝,谁就是装孙子!
现在,只有一步之遥。
他进入大厅,故作镇定地坐下,精神却高度集中地看着台上。
一个个奖项颁出,颁奖的都是这届影展的评审,过了半小时,乔震神经紧绷,快到极限了。这时,其中一位颁奖嘉宾走上台,也不知道颁的是什么奖,当时也没打英文字幕,颁奖词说得很快。乔震还没反应过来,灯光骤然打在他脸上,现场一片沸腾,观众都站起来。
乔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秒钟过得特别慢,他知道,他的脸一定像面瘫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同行的国内记者在场外激动到不行,文化参赞甚至激动到从家里冲到现场,连在滑雪的朱柏豪,一听到这消息,直接在雪地上重重地摔了个大跟头!
齐为川则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对向他咋咋呼呼的龙凤胎,轻描淡写地说:“他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
而颁奖现场的乔震,完全靠潜意识的动作,上台,从嘉宾手上接过奖杯。他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发表获奖感言的,只是觉得眼前白光闪耀。
他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划了个底限!
怎么都行!千万别晕在台上啊!
回到国内,乔震一行绕开围堵机场的记者,开车到公司。公司上下,包括高层,专门给乔震办庆功party。衣香鬓影,酒过微醺,有人透露,乔震是评委会一致认定的最佳男主角,乔震当时就感觉腰板儿更直了。而后来见报的评委原话是,“我们都无法承受他在电影最后,站在窗前的一刹那,尽管这更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导演,但换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就不会有任何效果,这就是演员最杰出的感情传递方式!”
而乔震获得影帝的新闻一上网,微博和贴吧已经疯狂了。
蘑菇恰恰、蘑菇华尔兹几个密集地开始删帖,所有不符合影帝高、大、上主旋律的帖子一律删掉!尤其是以嘲笑为主、落井下石为辅的帖子更是一个不留,全部换成关于乔震在电视、电影出镜的图集,加上一些“我早知道悲摧帝会红”之类的观点!
齐为川一向低调,没有参加庆功宴,而是开车在公司楼下等着乔震,脸上淡笑地抽着烟。
不是谁都能做影帝背后的男人的。
这时,乔震下楼,一言不发地上了齐为川的车子,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的,散去了所有的紧张感。齐为川看他一眼,给他系好安全带,开车直接回长浪岛码头。一路上,乔震几乎要睡着,只有手机不停地发出短促音——他让林仲玉设置的贴吧提醒。
乔震微微一笑,看来以后他再也不用监控毒蘑菇们了。他正要关掉手机,林仲玉打电话过来。
“乔震,恭喜你啊!如愿以偿!”林仲玉和林紫玉在电话那边抢着祝贺。
乔震笑,林紫玉又添了一句,严肃地问:“BOSS在你身边吗?”
“他在。”乔震说,又对齐为川说,“是仲玉和紫玉。”
齐为川专心开车,点点头。
林紫玉说:“看来说话很不方便了!我说,你听啊,别激动。”
“你说。”乔震一头雾水。
“仲玉彻查了那四只毒蘑菇,发现他们最近同时向一个ID号为南极毒蘑菇的人,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