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孟试了车,有些不满意,“怎麽还有噪音?”
绍离说,“所有零件都检查过,应该没问题。”
周孟摇头,“不,你得替我再看看底盘。”
绍离说,“那我先开车回店里,明天早上再给你送过来。”
周孟说,“这麽麻烦干嘛?我等著用呢,就在这儿看吧,你不是随身带工具了吗?”
他的视线落在绍离的工具袋上。
店里有带滑轮的躺车,方便技师在车底作业,眼下没有这东西,其实是不怎麽好操作的。
不过绍离没吭声,他不傻,不是看不出来,周孟因为绍菲的缘故,在故意为难他。
但周孟可以为难他,他却不能不做生意。
所以他拿起工具袋,挂肩上,二话不说就直接钻进了车底。
比周孟更难伺候的客户他也遇到过,再说他也早不是一个不爽就跟人轻易卯上的年纪了,尽管他才刚跟李佑在床上干了一架。
检查了底盘,又看了车轴,没发现什麽问题,绍离钻出来,说,“都没问题。”
周孟笑著说,“那辛苦啦。”
他给绍离开了支票。
绍离接过来塞上衣口袋里,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正在抖头发上的灰尘,就听到苏媛说,“忙完了吗?”
“嗯。”声音很熟悉,是李佑。
苏媛又说,“程程下午想去水族馆看鱼,可以的话,一块儿去看看吧。这麽多年,也不知道那儿变样没有,。”
李佑不吭声。
周孟笑著说,“变挺多的,添了不少热带鱼呢,还从国外运来了好几条海鲨,程程想去看就对了。”
绍离心想,要不他还是走安全门吧,他估计要是这会儿跟李佑碰上,铁定会相当尴尬。
他往安全门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就听到李佑问,“怎麽回事?”
他明显问得跟苏媛的谈话不搭调,很突兀。
周孟说,“没事,车有点噪音,让人来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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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媛说,“也巧,绍菲她弟弟就会修车。”她转过身去喊已经走得有些远的绍离,“那个,小绍,先等一下,外面现在在交通高峰上,你打车不方便,正好我们要去吃饭,不介意的话,就坐我们的车走一段吧。”
绍离没反应,他正一边走,一边抖头发上还沾著的灰尘。
实在不怪他没反应,就从来没人喊过他“小绍”,所以他压根没留意有人在後面叫他。
苏媛看看李佑,又看看周孟,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猜测绍离大概是在用一种冷漠的态度,回敬周孟先前的一番“对待”。
周孟不情不愿地喊,“绍离,喂,叫你呢绍离。”
绍离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刚好有灰尘掉进他眼睛里,他觉得不是很舒服。
不过他还是回头了。
他问,“什麽?”
视线带过李佑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李佑的气势比过去又要冷了许多。
瞳仁又黑又沈,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包裹在一种极度冷漠的气息里,那气息从他肢体的每一个细微处往外渗。
绍离赶紧错开视线。
他也就只有借酒壮胆的时候,才敢做出些相对“出格”的举动来。
他甚至很阿Q地觉得,自己多少也算个爷们了。
虽然那爷们劲只在那个晚上,维持了短短几分锺,虽然他现在也未必就敢跟李佑真的再卯上一回。
周孟朝他招招手,“你不是没车嘛,我们正好去吃饭,一块走吧。”
绍离说,“谢了,不过还是不了,我跟你们不是很顺路。”
苏媛笑著说,“客气什麽呢,你今天也帮了小孟大忙啊。”
绍离说,“算不上帮忙。”
周孟说,“行了快走吧。”
苏媛又说,“好了,走吧小绍,你也不想害我们错过饭点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反而显得矫情。
於是绍离跟著上了车。
他很明智的,挑了个离李佑最远的位子坐。
李佑在开车,非常沈默。
苏媛坐副驾驶座上,周孟本来要自己开车,结果他又临时想起来说,油箱里油不多了,於是顺理成章上了李佑车。他坐李佑驾驶座後面,时不时凑上去跟苏媛说几句,间或笑上一阵,气氛还算理想。
绍离就双手环胸,闭著眼睛听他们说笑。
倒也不是他突然变别扭了,或是变深沈了,而是苏媛跟周孟说话,就用不著别人去增添气氛,或是趣味什麽的。
他们其实也可以非常健谈。
何况他们大多说的是李程,又或者说国外种种见闻,说音乐,说绘画,说舞蹈。
这些个艺术类话题,绍离根本不懂。
他也就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准,在别人活得最恣意那几年,就开始忙著赚钱养家糊口了。
别说艺术水准,文化水准都跟普通人落了一大截。
在这个全民接受高等教育的年代,他这样没上过大学的,渐渐的越来越有点被甩在尾巴後头的趋势了,这会儿就算他想插话,也插不上。
然後他在半路,靠车站的地方下了车。
他笑著冲苏媛他们摆摆手,说,“今天谢谢了,再见。”
然後他背著工具袋,开门下车,鱼归大海似的,跐溜一下就窜进了城市密密麻麻的人流里。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李佑凝神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车子再度开起来。
苏媛侧著上半身,面对著驾驶座的方向,对周孟说,“相机没忘了拿吧小孟?别到了水族馆,程程问我要却拿不出来啊。那孩子也真是的,最近又说什麽迷上摄影了,简直一天一个想法。”
她今天看起来格外高兴。
她一向是个富有柔情韵味的女人,就算心里高兴,也不至於太显在脸上,今天这样很少见。
周孟笑著说,“忘了带就买一个呗,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
苏媛说,“就你贫。”
他们还是像先前那样,自顾自找话题增添这一路的气氛。
这时候就听到“吱”一声响,一个急刹车,车停了。
李佑说,“下去。”
苏媛说,“阿佑?”
李佑眉头皱著,不说话,只稍稍侧脸看了她一眼。
他的样子,有点心不在焉下的焦躁,烦闷,他虽然在看她,但焦距并没有放在她身上,他明显在走神。
他甚至都懒得多说一句,“我还有事”这样应付人的话。
他什麽时候这样过呢。
苏媛呆了呆,开车门出去,周孟也赶紧跟著下车。
然後李佑就开著车,消失在了那车水马龙里。
在大马路上站了一会儿,周孟说,“好好的,怎麽说走就──”
他说了一半,就焦躁得说不下去了。
苏媛拽紧了手上的珍珠包。
很多时候,女人对於自己上心的那些人,那些事,总是会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直觉的。
李佑开著车,把附近几条街转了一个来回,最後在街头花园那儿找到了要找的人。
绍离那会儿正拿著煎饼在啃,大口大口地咬,像是饿狠了,吃几口喝一口矿泉水,吃完背起工具袋,往车站站台的方向走。
李佑觉得心里那点烦躁,越来越压制不住了。
他把车开过去,开到绍离跟前。
他看著坐公园长凳上的绍离,不说话。
绍离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然後低头吃饭也不说话。
一种憋闷的,无可言的情绪,在回荡。
好像谁都在等著对方先开口,又好像谁都不愿意放下身段搭理对方。
简直像闹了别扭的恋爱中的初中生。
(11鲜币)强买强卖 38 (娱乐圈/高干/生子)
最後还是绍离说,“这儿不能停车吧?当心人民警察让你吃罚单。”
李佑望著他,说,“眼睛怎麽了?”
这麽说,就很有点给绍离台阶下的意思了。
可绍离不当一回事。
他扬扬下巴,说,“没事,吹了点风。”
然後他吃完手上的饼,拍拍手,把剩下的一袋包子揣包里,背起工具袋,很干脆利落,毫不留恋地说,“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他很幸运地一下子就等到了车。
周末出门的人多,不过他挤公车很有一套经验,三两下就窜了进去。
从车窗外面,只看看密密麻麻的人影,头挨著头,身体挤著身体,连丝缝隙都没有。
车动起来,沿著宽阔的马路,一点点开得远了。
李佑过了一会儿,猛地落下方向盘,“吱”的一个倒车,朝著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很有点泄愤的架势。
两人很快就在同一条道上错了开来。
隔天早上绍离带著绍晓西,去医院打预防针。
坐公车去医院的路上,绍晓西问,“离离,你是不是跟叔叔吵架了?”
绍离捏她的脸,“多大个人,打个针就要哭要哭的,还有心思管大人的事?”
绍晓西有些受不了地朝他翻翻白眼,说,“我已经很多年打针不哭了离离。”又说,“那就是真吵架了。”
绍离气得发笑,说,“待会儿谁哭谁狗熊赌不赌?”
绍晓西说,“赌就赌。”
到了医院,排队打针的时候,绍晓西望著医院走廊的白色墙壁上,挂著的一副人体剖面图,有些好奇地问绍离,“我是从哪里来的离离?”
绍离随口敷衍她,“不是跟你说了,垃圾堆里捡的。”
旁边一个孩子,年纪跟绍晓西差不太多,听得好奇,也问他家长,“妈妈,我呢,我是从哪里来的?”
男孩的妈妈,不怎麽好意思地冲绍离笑笑,说,“妈妈一觉醒来,就在枕头边看到你了哦。”
刚说完,那孩子就一脸无辜地问,“啊?妈妈你跟爸爸都没有性生活的吗?”
绍离觉得,耳膜都像是被震了下。
他赶紧去看绍晓西。
绍晓西果然一点儿不吃惊,也不疑惑,她显然是知道这个的,甚至还抱歉地冲他耸了耸肩,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