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生气,我根本就没生气哩!”
窗边的窗帘里传来窃窃私语。从学生会议室出来后,回到四层会议室,对瞳一郎半信半疑的结果,是在灯台下的暗处找了个躲藏地。
瞳一郎摸索胸前的口袋,从中取出一个四角的东西,是张MO盘。
“‘互助会’的全部数据都在这里面了,刚才在学生会室拷贝的,包括很多内部秘密,你拿好。”
“干、干吗?让我拿着?”
“这样保险,如果我被抓到了的话。”
“你要是都被抓到了,那我就更没法跑了啊。”
“你不会被抓的,拿着就是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瞳一郎把软盘塞进了大志的口袋里。并把身体向不能接受他的行为的大志靠过去。这时,门开了,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和衣摆摩擦的声音,还有淡淡的花香。
“柏木君,你在吗?”
是鹰司小姐的声音。
“不要紧的,这里只有我们,不会抓你的。”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瞳一郎点了点头,两个人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除了鹰司小姐外,还有另外两名女孩子。少年风格的圣安多瓦娜的学生会长瞥了一眼大志后,对双手交叉在胸口的瞳一郎说:“现在他们正从一楼开始地毯式搜索,冢泽第一的那帮野蛮人眼睛都红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瞳一郎爱搭不理地说:
“还能怎么样?只有逃了呗。”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忙啊。”
“别这么假惺惺的,我就讨厌这种无偿的假惺惺,想怎么样直接说出来吧?”
瞳一郎的冷嘲热讽果然惹来一记飞踢,大志赶紧向鹰司小姐赔笑。
“抱歉,这家伙很不会做人哩。说起来,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呀,光德的采花大盗可是众所周知的名人,换女人换得最勤的无责任男。”
大志被用轻蔑的眼神扫退下场。
“想怎么样说出来是吧?柏木君?好啊,那我就说了,我要让光德加入运营委员会。”
鹰司小姐挑衅地看着瞳一郎,手插在腰上。
“秀明馆的音羽是变态就算了,松陵和冢泽第一还有西大附属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因为我们是女的就低人一等。满口女人家,女人家的,就像咒文一样,那帮家伙是以为女人不长脑子的!混蛋,畜生,千刀万剐!”
“百、百合子,你说话又……”
经另外两个人的提醒,她才闭上了嘴。
“失礼了,总而言之,一起收拾那帮蛮横的男尊女卑主义者吧!然后……”
鹰司小姐向瞳一郎伸出了右手,杏仁形状的眼瞳里闪烁着顽皮的光。
“我们是百分之百支持光德的,一定要胜利呀。”
眯着眼睛的瞳一郎少见地露出苦笑,握住她的手。
“为聪明的学生会长大人干杯,彼此都下了很大的赌注啊。”
“再加上你这个能干的会计。”
两个人正情投意合地笑着,噗的一声,扩音器里传来了音羽的声音。
“唉——我是音羽。就在刚才,原君于东馆一层的美术室被擒,鬼刚刚出动20分钟,就写下了速攻的战果。那么,被俘的原君,请来讲两句吧。”
“呜哇啊啊,鳄崎学长是混蛋!我稍微一不留神就被他给溜了。可恶啊,学长早点被抓到吧。你这个动画痴,恋声癖,二次元的变态!”
“因为太过吵闹了,请谁来把他拖走……好了,现在剩下的有鳄崎、柏木、还有我很欣赏的杵岛大志君。大志君我要亲自来抓,所以请各位尽量不要出手。以上,业务联络完毕。”
金属杂音过后,周围又恢复安静,鹰司小姐惊骇地耸起眉毛,嘴上也不饶人。
“想出这个游戏的那个同性恋,我看他神经成问题……”
“喂喂,鹰司小姐,我看你的神经才成问题,眼前跑过老鼠也不慌不忙的。”
不经意之间,传来了响动,所有的门突然都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绛紫色的校服,原来是武斗派冢泽第一的学生。他做好战斗的准备,拉开了架势,脸像凶神恶煞一般。
“看你们的态度有问题,所以就跟在了你们的后面,竟然发现了猎物,太幸运了。辛苦你了,鹰司。”
“抢别人的功劳这毛病你现在还没治好啊,数。你当上会长后冢泽第一就陷入缺乏人才的困境了,好可怜呢。”
“你这到死都嘴硬的女人,这么任性可是嫁不出去的哟,好了,大小姐,闪一边去,别挡着我……”
向瞳一郎挥去的拳在达到目的之前,被鹰司展开的手挡了下来。
“不许再叫我大小姐,这个臭男人。”
冢泽第一的学生会长啧了一声,退了一步,脸被臊个通红。
“这娘们儿……”
“谁是娘们儿,是鹰司百合子。不长记性的东西。为了报答你的蛮横无理,就陪你玩玩好了,同学们!”
鹰司一说这话,安多瓦娜的三名少女就围住了数,并摆出空手道的姿势。把长发利落地编成三股辫的可爱少女,向大志和瞳一郎露出了微笑。
“我们学了护身用的空手道,因为这身制服很容易招惹色狼,对吧?红子?”
身旁高个留着马尾辫子的少女耸了耸肩。
与同伴们谈笑风生的鹰司小姐,眼睛一点也没有离开数。
“你们走吧,这里交给我,一定会赢的,说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恼羞成怒又手段毒辣的数就先发动了袭击。他卑劣地踢动椅子来封住对方的攻击,然后用铁爪向女孩子的脸上抓去。
大志的身体在大脑的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了出去。他撞开椅子,挡在了鹰司小姐的前面。铁爪从他的脸上擦过去,微微的疼痛掠过表皮,被划伤了。
脸上留下了伤痕,意识到数他是对女孩子来真的,两种缘由的愤怒让大志发出怒吼:
“你……竟想伤害女孩子的脸,混蛋!”
他忍着疼瞪着眼,为了确保女孩子们的安全离去,大志立在了数的面前。鹰司小姐一边盯着数,一边朝门那边望去。
“听到动静还会有别的人来的,趁现在,赶紧走,快一点!”
突然间,瞳一郎拖起大志,向门口冲去。大志的脸还阵阵作痛。
“杵岛大志君!”
听到呼叫声,他们又转过身来,鹰司小姐瞬间回头,花一般灿烂地笑着:
“那时拒绝了你,很后悔呢,……加油!”
“你是傻瓜呀?鹰司早作好避闪的准备了。自己突然闯过去受了伤,真是白痴。平时面面俱到的,最那么厉害,怎么这会儿什么用都派不上了?”
瞳一郎的话像一千根针一样刺向大志,最后刺得他甩开了瞳一郎的手,还连跳过了两级台阶。两个人坐在屋顶的给水塔上,停了下来歇口气。时间是下午五点五十四分,已是日暮时分。学校里的照明设施开始运作,从高处看下去,周围一片光明。让两个入的脸也显得昏暗。呼吸渐渐产生白色的哈气,太阳落山后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
“看看,脸上结下疤了。”
瞳一郎说着,就伸出了手,用他冰冷的手指触摸刚刚结下的伤痕。
“……傻瓜。”
“别再傻瓜傻瓜地说了,真变傻了怎么办?”
“怎么办?你本来就是傻瓜么,一直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你无知,无知到无药可救。”
“呜哇,可恶——气死我了,你……”
哈嚏,哈嚏,大志没说完话就开始浑身发抖,瞳一郎马上又发挥起自己的毒舌。
“傻瓜怎么会感冒呢。”
正想着怎么回嘴的大志忽然被一股温暖包住了双肩,是瞳一郎的夹克衫。他吃了一惊,马上想把夹克还给只剩一件衬衫的对方,但又被退了回来。
“不,不用,你会感冒的哩。”
“我能自动调节体温。”
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真正可怕之处。变温动物不一会就倾过身子来。
“可是真的很冷啊。”
“呜哇,别……”
“虽然是傻瓜,可也能替代一下怀炉吧。”
他顺势抱住了大志,两个人揉成一团。
大志本想用肘击迫使对方松手,但犹豫了,瞳一郎是真的冷呀,装个糊涂,算了吧,于是就任他抱着。这家伙是冷血变温动物,这也是没办法。我这么好心眼儿的人,就当一回怀炉吧。
大志把头搭在瞳一郎的肩上,放松自己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累吗?”
“嗯………有点。”
简短对话后还是沉默,忍耐不住的大志刚要开口,瞳一郎就先说话了:“伤,还疼吗?”
“嗯……有点。”
回答和刚才一样,瞳一郎抓住大志的肩膀,稍微与他分开了一点距离,取而代之的是那白皙的面庞靠近了自己。靠近的脸庞的温度很快就传达到了伤口。大志感觉到他要舔自己的伤口,本能的想躲开,却被搂在自己背上的瞳一郎的手阻止。
“干什么……你、你想什么呢?”
“消一消毒么。”
“又不是小孩……”
正要闪避之时,令人怀念的记忆苏醒了,是儿时的记忆,以前就曾经有现在这样的场景。
大志停止了并非本意的抵抗,瞳一郎问他:
“怎么了,别让我扫兴啊,你不想打我吗?”
大志轻轻地叹息一声,声音轻得如微风拂过。
“以前……妈妈也这么做过。”
“你……你怎么……”
瞳一郎的舌头缩了回去,他那无框的眼镜泛着光,看不清后面的眼睛。
“小的时候,摔倒弄伤了脸,妈妈就会跑过来乱发一阵脾气,说不许伤着脸,因为难得你生得漂亮。”
然后,妈妈就会舔大志那沾满沙土的额头,你都上哪疯去了,也不长长记性,老实呆着,妈妈给你消毒,咦?哭什么……
“只有那一次,妈妈说我的脸漂亮。”
脸上的伤痕要过两个星期才能消去,大志其实希望它能一直留在自己的脸上。这样,妈妈说不定会再说一次那样的话:不许伤着脸,难得生得这么漂亮。
傍晚的寒气冷不丁地触到他的脸颊,干燥的东京和湿润的大阪对皮肤有着不同的刺激。
为了抵抗住寒冷的侵袭,大志继续说:“都说我长得和我祖父一模一样,属于那种花心大少型,祖母就为他哭了一辈子。所以妈妈不喜欢他,连看到我的脸都会生气,她老说因为我像祖父讨厌我。那也是当然的,有血缘关系么。”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在暮霭之中,白色的气息扩散着。这是大志第一次对别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