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邦当然不知道,就在他三心二意派人与共和军接洽的时候,一支共和军的突击部队已经悄无声息的从涪州城南的群山之中摸到了城下,并潜伏在距离城墙不到五里的山谷中,距离乌江不过数百米远。
统帅这支突击部队的是共和军旅长柏文蔚,基干部队的人数是整整一个旅,除此之外,还有特战营两个营,一个迫击炮营,总兵力超过四千人。特战营已将附近地形侦察清楚,并找了几个当地的猎户做向导,一路之上作为尖刀部队在前开道,遇到清军哨卡就连锅端掉,由于夜已深,刚才的炮击使清军陷入混乱,再加上江边不时响起的冷枪,有效的掩护了这支突击部队的行动,所以,当他们开到城下时,城里的清军还一无所知,即使路上遭遇到清军的流动哨,双方交火的零星枪声也不足以引起城里清军的警觉。
但谁也不能保证部队的行动没有暴露,毕竟是四千人的部队,携带着全套野战装具,行军起来动静不小,不比特战营,可以分散行动。作为突击部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乌江左岸开辟攻击桥头堡,占据有利地形,建立南方大营,与北边的长江大营和东边的乌江大营的主力部队形成犄角之势,将涪州城的南路堵住,防止敌军向南溃逃,并在总攻开始的时候,作为基点支撑整个战局。
“发报,我军已抵达阵地。”特战营营长朱大牛不敢耽搁,等部队一安顿下来,立刻向电报官下达了命令。本来柏文蔚想把电台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但朱大牛不干,非要亲自掌握电台,柏文蔚又没有赵北手令,只好作罢,虽然他的军衔比朱大牛高,可是对于直属于总司令部的特战营军官并无管辖权。
“滴滴答……滴滴答……”
电报机单调而短促的“滴答”声将命令传了出去,五分钟后,回电就被译了出来,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两句话:依山构筑野战工事,死守不退!
与此同时,长江北岸的炮兵阵地上再次响起雷鸣般的炮声,猛烈的炮火又一次将涪州城北的清军阵地笼罩起来,将城内清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北边。
炮声中,突击部队的士兵放下步枪,挥舞着铁锹、铁镐,在被雨水浸透的山坡上疯狂的挖掘起来,黑暗中只有马灯的微弱光亮在闪烁,只能听见工具的撞击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偷懒,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在天亮之前还没有将野战工事构筑完毕、并建立起南方大营的话,这个并不险要的小山包或许就会成为他们的长眠之地了。
第148章 牛刀杀鸡(上)
微风拂面,带来一丝寒意,同时也驱散了那淡淡的薄雾,城里的百姓多数在开战之前就逃出了城,几乎带走了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连鸡也没留几只,现在的涪州城里静悄悄的,天已亮了,但却连一声鸡鸣也听不见。
城头上那些抱着大枪的士兵在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眼睛,一些人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棉袄,往后一靠,继续倚着城垛打盹,另一些人则站起身,在哈欠连天中翻上垛口,解开裤带,拉下裤子就尿,结果引来城墙根下一阵川味十足的叱骂。
涪州的城墙并不高大,除了长江和乌江之外也没什么象样的护城河,只是开战之前在城南和城西挖了两道长壕,宽一丈,深半丈,壕底插满削尖了的竹竿,长壕距离城墙五丈,在长壕与城墙之间是一道由战壕和胸墙构成的防御工事,清军就是依托这道工事防守城外的,至于城头上的守兵,充当的是第二道防线。
城里本就窝了两万多人的巡防营,共和军开到城下后,又从附近赶来一万多人的团练增援,使这座本不大的小城拥挤不堪,补给也非常匮乏,连棉袄都不能保证人手一件,更别说是床铺了,城上城下的守兵无不是自行解决后勤问题,稻草做铺、棉袄做被,这已算是奢望,许多士兵干脆连睡觉的稻草铺盖都没有,只能倚着胸墙休息。昨晚共和军的炮兵断断续续轰了大半夜,清军上上下下都是一夜没敢合眼,生怕共和军发动夜袭,在工事后战战兢兢缩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壮着胆子眯了一会儿,但昨天那场小雨让所有人的衣服、铺盖都湿透,春寒料峭,这眼一眯,更是冷得厉害,士气低落到极点,人人都憋着火。
城下的兵丁被城上的兵丁的尿一滋,这怒火终于发泄出来,指着城头上的兵骂骂咧咧,城上的兵也不客气,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连军官都弹压不住。
怒火越烧越旺,眼看双方的兵痞就要动家伙一较高下,冷不防有人高喊了一声“那山头咋竖着红旗?”,这才如同浇了瓢凉水,将这帮兵痞的怒火盖了下去。
众人引颈南望,果然在那离城不过几里远的一座山头瞧见几面飘扬的红色战旗,迎风猎猎,让人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那红旗是总司令特意命令竖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清军反应。
一名巡防营军官举起望远镜眺望,那红色战旗上赫然写着几个金色大字,虽然看不清楚,但军官仍能猜出那是什么字。
“铁血共和”。
“共和军!建国军!”军官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这声喊叫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城上城下蔓延开来,不过很短工夫,所有的城南清军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什么?建国军趁夜在城南筑了营头?还扯起了大旗?”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县衙里抽大烟的四川提督马维骐差点从烟炕上滚下来,本已被烟劲驱散的恐惧再次冲上心头,惊得他额角青筋根根绽出。涪州面朝长江、乌江,北边和东边可算天险,如果共和军想进攻,必须首先突破这两道天堑,在对岸建立出击阵地,为步兵提供立足点,这是军事常识,马维骐虽然没上过武备学堂,可是这个道理也是懂的,共和军一过来,他立刻派出小股部队在南边和西边警戒,以防共和军偷渡过江,在深远后方建立出击阵地,本以为如此安排万无一失,但他却没想到,共和军还是冲了过来,那些派出的警戒哨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岂非咄咄怪事?
“军门,趁敌军立足未稳,我军可予迎头痛击。”一名陪着马维骐过烟瘾的师爷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对,对。传令,南城守军齐出,再调各处守军策应,把建国军赶过江去!”马维骐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叫来亲信戈什哈,指着桌上的地图布置一番。
共和军已经欺负到了鼻子底下,清军上上下下只好暂时抛开分歧,乱哄哄的整队,拖着大炮从南城出城,在长壕上架起几座木桥,一万多人向着那座不高的山头冲去,巡防营数千前锋在前,后面跟着团练,巡防营主力在最后押阵,洋枪、土枪,长矛、大刀,青布裹头、黑布绑腿,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蚁群一般蜂拥而上。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柏文蔚将清军的行动尽收眼底,四千对两万,清军的人数优势是很明显的,不过共和军方面也不是毫无准备。
“发报,请求炮火支援。”柏文蔚向站在身边的电报官下达了命令,天亮之前,朱大牛就带着特战营向西转移了,走之前赵北命他将电台留下,柏文蔚这才得以掌握电报机。
此时,清军已经冲到了山下,前锋“砰砰”的放起乱枪,但共和军的阵地上仍是一片寂静,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开火,所有人的步枪都已打开保险,子弹上膛,两挺机关枪也调好了表尺,黑洞洞的枪口正缓缓的游移,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喷出愤怒的火舌。
之所以选择这座山建立大营,就是因为山坡上树少,而山顶却树林茂密,共和军的阵地就建在树林边缘,如此一来,清军仰攻之时很难看清共和军阵地的情况,但共和军却可将山坡上冲锋的清军尽收眼底,射击时也没有遮挡,可以最大限度发扬火力。而且此处距离乌江不远,无论是补充饮水还是取得对岸的支援都很方便,是理想的阵地设置地点。
“北边阵地注意,准备开火!”柏文蔚拿起电话,冲着话筒大声下达命令。南方大营是共和军攻击涪州的桥头堡,是整个战役的支撑点,为了保证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所有的先进装备都优先配给了他们,仅野战电话就有十多部,可以保证将柏文蔚的命令直接传达到营,甚至是连。
清军已经冲到了山脚,数千人正端着步枪,缩着脖子向上冲,子弹带着啸叫在山坡上乱飞,流弹将山顶的树枝打得“噼啪”作响。
巡防营的战斗力之所以不如新军,就在于战术,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巡防营的战术总是相同的:发挥人数优势,集团作战。
看了眼正在慢吞吞往山脚挪的清军炮兵,柏文蔚冷笑,这种蛤蟆炮在他看来就跟破烂一样,重量赶得上山炮,射程还不如迫击炮,实在是鸡肋,打打会党还成,但若拿来仰攻共和军阵地,未免有些可笑。
柏文蔚拿起话筒,大呵一声:“打!”
“打!”
“打!”
“打!”
……
同样的暴呵声在整个阵地上响起,顿时枪声大作,弹如雨下,横扫山坡上的清军。
“啪!啪!”
“哒哒哒……哒哒哒……”
……
“啊——————”
“哎哟——————”
遭到如此猛烈的火力急袭,山坡上的清军士兵顿时躺倒一片,没倒下的不是丢掉步枪抱头鼠窜,就是连滚带爬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迫击炮营准备,瞄准敌军后方主力,遮断射击,五发急速射!预备,打!”柏文蔚冲着野战电话喊道。
“嗵!嗵!”
树林中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响起一阵沉闷的炮响,数十颗迫击炮弹飞上天空,划了个优美的弧线,一头栽向山脚,触地的一瞬间就炸了开来,正在发懵的清军主力部队被这数十朵“死亡之花”分隔成数群,如同炸了圈的羊,到处乱跑,进攻队形已无法保持,一些部队已开始了溃退。
但这仅仅只是清军悲惨遭遇的开始,第一轮迫击炮弹开花之后,还没等第二轮齐射开始,天空再次响起一阵尖锐的“嗖嗖”声,数十颗速度更快的炮弹从乌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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