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吃过午饭,像往常一样,市政府的公务员们休息完毕,已赶回了各自的办公区,准备上班,但不等开工鼓声响起,却听见外头传来喧嚣,一些人急忙赶出去看个究竟,却见门前的街上涌来大批百姓,街边的行人也纷纷驻足,向一队走向总督衙门的队伍望去。
那是一队共和军的官兵,走在最前头的是八个强壮的士兵,分成两组,每组各自抬着一只很长的猪笼,喊着号子走向总督衙门。
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忙迎上去打听,这才得知,那猪笼里装着囚犯,之所以抬到这总督衙门,是因为总司令打算在这里审问这些囚犯,这些囚犯可不是普通囚犯,他们是妄图刺杀共和军总司令的满清顽固派,这些人还打算在城里制造混乱,屠杀百姓。
公务员们这才恍然大悟,上午从旗营传来的枪声全成都的居民都听见了,后来又传来了炮声,让所有人都惊惶不已,以为是城里的驻军发生了哗变,好在共和军弹压及时,枪炮声又很快沉寂下来,城里的恐慌情绪这才迅速平息下去。
事后传出消息:总司令亲自指挥,在旗营逮捕了一伙满清顽固派,打死了十几个,活捉了几个,都已关押在将军衙门的地牢里,由于这些顽固派拒捕,所以在旗营发生战斗,共和军动用了大炮,一共只开了两炮,那就是百姓们听见的炮声。
不过众人也是奇怪,因为总参谋部就设有一座军事法庭,目前统管一切军民案件审理,由共和军的总军法官吴禄贞主持,按说这刺杀总司令的案子也应该归他管,要审理也该去总参谋部所在的将军衙门,为什么把人犯押到这充当市政府的总督衙门?而且此次提审的只有两个主犯,从犯一个也没有提来,这也让人觉得奇怪。
没等市政府的公务员们议论完毕,成都的代理市长季雨霖已进了总督衙门,指挥手下将衙门正堂清理一番,布置妥当,充当法庭。
鉴于瞧热闹的百姓过多,季雨霖不得不加派警戒哨,同时随意的挑选了一百名百姓,作为观审的市民代表,让他们进了总督衙门。
市民代表进去之后,又过来十几位缙绅耆老,每人都在左臂带了个臂章,上面写着“陪审员”几个字,百姓们瞧着好奇,向几位维持秩序的参谋官和副官一打听,这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所谓的陪审员,现在共和了,过去的那一套刑讯办法行不通了,以后审案,这陪审员就是法官的助手了,被告有罪没罪就靠他们一句话。
还没等百姓们回过味来,政宣委的干事长张长官已走了过来,陪同几位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来到总督衙门正门前,满嘴洋话的请那几位洋人进了衙门。旁观的百姓互相打听,这才得知,那些洋人都是美国人和德国人,其中还有两位大人物,一位是德国驻成都领事韦斯,一位是他的助手兼翻译费斯切尔,他们是应总司令相邀,前来旁听审讯的,现在共和了,也得让洋人们看看中国法律的进步。
张激扬陪同洋人们进了衙门正堂,卫兵们搬来一些太师椅,先请陪审员们坐了,再请这几位洋人在稍靠后的位置分列左右坐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有茶伺候着,考虑到洋人的口味,特意为他们准备了印度红茶,洋人们捧着细瓷茶杯,好奇的在这总督衙门里四下打量。
没等洋人们给这座古老的东方建筑一个客观的评价,总司令已在卫队的簇拥着赶到总督衙门,与洋人们握手寒暄后,就在衙门正堂上首落座,一拍惊堂木,呵令将人犯押上堂。
两个被五花大绑的被告跟着一队士兵走上正堂,士兵们大声吆喝着,勒令他们跪下。
“爷宁死不跪反贼!”其中一人骂了几句。
“八嘎!”另一个人也是神情激愤,用洋腔也骂了几句,不过没几个人听得懂。
“瞧瞧,一个满清恐怖分子,一个东洋恐怖分子,这俩人策划实施对革命军人的刺杀行动,这就是一个国际阴谋啊!”
总司令又是一拍惊堂木,语出惊人,让身边的几位部下又学了一个新鲜名词。
德国领事和一位美国商人同时站起,向总司令说了几句洋话,德国领事的翻译费斯切尔将他们的话翻译成汉语。
“未定罪之前,嫌疑犯也是有尊严的,希望将军阁下允许他们站着接受审讯。而且,听说上午士兵们曾用装猪的竹笼装着嫌疑犯游街示众,我们认为确实有些过分了。”
“几位国际友人所言很有道理,我也是在外国呆过的,知道文明执法的意义所在,今天请几位来旁听审讯,就是请几位来监督审讯程序的。用猪笼装人犯也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士兵们太过气愤,有些过激了,我会提醒他们注意这个问题的。过去的满清王朝不懂什么是文明,现在中国已经走向了共和时代,社会将会越来越文明的。”
总司令摆了摆手,示意士兵让两个人犯站着接受审讯,不过那捆着的绳索却没解开。
“请诸位陪审员看看这两个被告,他们一个是旗人,一个是日本人,就是他们策划了对鄙人的刺杀,同时还妄图在城里制造混乱。”
总司令话音一落,陪审员们都目不转睛盯着那两个人犯,好奇的打量着。
其实众人进来之前就已听说了,这次逮捕的这伙“恐怖分子”中,有一个东洋人,打死的那十几个“恐怖分子”中也有一个东洋人,众人都觉得诧异,也很想知道总司令怎么处置这个活捉的东洋人,毕竟,这“远东狂人”与日本人不对付那是举世皆知的,现在日本人专门赶到这成都刺杀总司令,也难怪总司令要命人将这个东洋恐怖分子装在猪笼里游街。
相比之下,那个叫端锦的旗人遗老就没那么惹眼了,旗人的江山被总司令一把推倒,旗人对总司令一向是恨之入骨的,想刺杀总司令的旗人多得很,端锦不是最后一个,也肯定不是第一个,只不过他敢想也敢干,甚至还拉上了东洋人,倒也算个旗人里的人物。
“啪!啪!”
总司令连拍两下惊堂木,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被告,刚才对你们的指控,你们可听清楚了?你们想不想对此做辩解?”总司令问道。
两个被告却是冷哼,压根就没把这场审讯放在眼里。
“那就是听清楚了。带人证!”总司令呵道。
“带人证!”卫队长田劲夫跟着嚷了一声。
正堂走进一人,旗人打扮,缙绅和市民代表中有人认得此人,正是原成都旗营的巡检尼克通阿。
“见过总司令!”
尼克通阿进了正堂,麻利的冲着堂上打了个千,倒是懂的规矩,现在共和政府不兴下跪磕头,于是接着只是鞠了个躬。
“将你所见所闻,所知所听都仔细讲来。”
或许是被这古典的衙门建筑感染了情绪,赵北不知不觉用上了官腔,也是古典的。
尼克通阿“喳”了一声,便将他奉命“打入敌营”的前后经过绘声绘色的讲述一遍,这人或许平时也常去茶馆听说书,这故事倒是讲得有些水平,听众很快进了角色,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赵北却与众人有些不同,对这故事提不起什么兴趣,毕竟这故事他上午已听过一遍,对于尼克通阿的吹牛虽然不反感,但是终究这个刺杀集团的落网是歪打正着,有些取巧的味道,如果当初没有突发其想在旗营里埋下几个“钉子”的话,或许这帮“恐怖分子”已经实施行动了,就算没刺杀成功,也很可能在城里制造混乱,想起这一点,赵北就有些后怕。
斗争是残酷而激烈的,这个道理赵北当然懂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将卫队随时带在身边了,但是现在看来,仅有卫队是不行的,他还必须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减少在陌生场合公开露面的次数,这一次敌人打得如意算盘是在他出面安抚哭街百姓的时候对他实施远程狙杀,不是近身刺杀,虽然对方手里没有专业狙击步枪,可是从上午旗营里的战斗来看,对方的那个狙击手枪法相当厉害,如果尼克通阿不是在进城的时候想办法在联络点留下一张纸条的话,恐怕那个日本狙击手绝不会在旗营里展现他的枪法。
“看来有必要给卫队装备专业狙击步枪了,并对他们进行反狙击训练。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是否已出现了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带着这个念头,赵北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揉了揉通红的眼圈,今日天不亮才睡下,天刚亮尼克通阿的纸条就传到了总司令部,让他不得不立即着手围捕刺客,前后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再加上前两天也没怎么睡好,这困意就很足,上午抓完了恐怖分子又忙着主持绥靖会议,中午倒是眯了片刻,但那不足以补偿一天的劳累。
向尼克通阿望去,见他仍在滔滔不绝的讲故事,赵北向田劲夫耳语几句,田劲夫急忙离开,片刻之后也给他端来一杯红茶,这半杯红茶下去,总算是将困意略微驱散。
此时,那尼克通阿已讲完了故事,正站在堂下垂手而立,至于那些陪审员,则正在交头接耳,几位旁听的洋人也在窃窃私语。
这事可不一般啊,日本人也参与了密谋,这是国际刺杀事件,而且行动的目标直指一位声名赫赫的远东将军,这是政治暗杀行动,这事如果发生在欧洲强国,那就是一场外交风波啊,如果发生在巴尔干地区的话……德国领事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总司令未雨绸缪,果断行动,我等深感庆幸。此次敌酋阴谋屠戮百姓、栽赃革命军,实在是阴险狡诈。”一个充当陪审员的缙绅站了起来,侃侃而谈。
赵北定睛一看,那人他认得,叫傅华封,是原伪清朝廷任命的盐法道,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保举上来的一个洋务派人物,据说很有些才干,而且赵尔巽的投降也正是此人力劝的结果,赵北本打算将他委以重任,但是后来赵尔巽的管家在总司令跟前进谗言,说这傅华封当时虽然劝说赵尔巽投降,可是却同时献了一个“降袁不降赵”的主意,结果总司令对此人的好感顿时全失,于是成都光复之后,这军政府就没给他安排位置,总司令一脚将此人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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